掌心桃花妖

　　众人脚步一停，男子的消失不是那种隐了身的消失，而是全无踪迹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清和老道面色沉重，先前他只道这人与老师祖有关，可是看他之前说的关于人性的话，再加上这一手突然消失，恐怕根本就不是人类。但是他身上又没有半分妖气，实在诡异。

　　“扶砚公子可能看出那男子是何物？”

　　见几人都随着清和老道的目光看过来，扶砚沉吟道：“衡清观可有记载李衍的出处？”

　　清和老道被扶砚这一问惊了一瞬，仍是摇摇头道：“不知，老师祖来历成谜，而且当时他也并无亲眷，连徒弟都没有。老师祖擅长占卜，观中一直怀疑老师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一直孑然一身。”

　　扶砚敛眸：“虽然当初只与李衍打过一次交道，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却很奇怪，非人非妖，气息似鬼魅。今日那男子，应该跟李衍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那国师当初岂不是很有可能没死？！”百里皓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讶。

　　九华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当初没死现在也死透了！他们不是还在研究长生不老药吗，肯定活不了多久，至少没有三百岁！”

　　元青无奈的插话道：“我们能不能先去救人再讨论其他的？”

　　那四个启阵的白衣男子早就消失了，几人准备搜一下宅子看有没有别的人，光凭他们几个，要救那么多人还是有一些麻烦的。

　　几人分开搜索去了，元青看扶砚站着没动，不由问道：“怎么了？”

　　扶砚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也往宅子里去了。

　　鬼魅么……虽然来去无踪，却也是有迹可循的。

　　不多时，除了那些药人，众人很快就发现了十来个普通人，这些人都是听命给那些药人喂药做记录的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百里皓眼尖，看到一个面白无须的瘦小男子一直在往后躲，上前就将他揪了出来。

　　打量了这个瘦小男子半晌，百里皓想起什么似的眯了眯眼睛：“你不是季无言的干儿子么？本王记得你三年前就抱病而亡了吧？”

　　这小太监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没有练成一副老练成熟的模样，听了百里皓的话，他忍不住浑身颤栗起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没想到，都过去三年了这位楚王爷还记得他。

　　“老实交代吧，本王可不想见血。”百里皓冷冷道。平时他都是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这一下端出皇家的气势来，元青几个不由都有些刮目相看。

　　小太监常年都在岛上待着，对季无言的忠诚度早就下降了，现在被轻轻一威胁，就道出了实情。

　　“是……是干爹让我到这个岛上来监督他们研制长生不老药的，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百里皓面上没多少表情，问道：“是季无言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见小太监瑟瑟发抖不肯说话，百里皓压了压脸上的怒气：“你把事情一一交代清楚，本王放你一条生路。”

　　小太监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是干爹的意思。大概六年前，干爹在上京发现了君禾公子，他说他是个术士，想研究长生不老药，干爹就起了心思跟他合作。”

　　“干爹说如果能够长生不老，那能不能生儿子也就不重要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也能坐得。”

　　“君禾公子说他在这里有一座岛可以研究药，也不缺药材，只是需要试药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干爹会把每年进宫的宫女太监送一些到岛上来，怕被察觉，所以送来的人数也有限。后来君禾公子就有些不耐烦了，就把那些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人也抓过来试药。”

　　“这十来个人，都是送来的人里面懂一点医理的，才有幸免于试药，只做记录罢了。至于奴才，是因为三年前干爹觉得君禾公子一点成果都没拿出来，怕他耍诈，所以叫奴才来监视。每月奴才都会给他通信，他也会送一些物资到岛上来。”

　　百里皓听了小太监的话怒不可遏，果然皇兄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怪不得这几年越来越暴戾，喜怒无常。

　　“所以我们出海一事那君禾公子早就知道了？”是那个面容苍白的男子吧，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也是干爹劝着陛下让他不要为难您出海，他本来是想让君禾公子将您们一网打尽的。”小太监的头越埋越低，希望楚王爷能够说话算话啊！

　　见百里皓沉默不语，元青知道他此时肯定心绪难平，就朝那小太监道：“你带他们去把那些人全部放出来，将功折罪吧。”

　　“是是，奴才马上去办！”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拉着那喂药的那些人下去了。

　　百里皓收起面上的怒意，朝元青和扶砚苦笑道：“看来我不能陪你们去找药了，无论如何，得先回去收拾了季无言那狗东西再说。”

　　几人都表示理解，清和道长也正色道：“我给衡清观写一封信，还请王爷帮忙带回去，虽然衡清观炼丹方面造诣一般，但老师祖跟那君禾毕竟算是同源，应该会有些办法。”

　　这事说白了还是人界的事情，元青他们也没什么可置喙的，只是可怜这些被拿来试药的人。

　　大概一个时辰以后，数百人就被带到了海岸边。

　　叫九华去把连船长他们叫了过来，百里皓就开始安排起怎么把这些人带回去的问题。

　　这时，原本安分的人群忽然开始喧闹起来，一个高亢的女声不停地在喊叫：“我儿子呢？我儿子呢？你们谁看见我儿子了？”

　　这些试药死的人又不是没有，他的儿子，哪里还能回来呢。

　　见元青几个单独站着，那女子竟然直直朝他们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我儿子呢？你看见我儿子了吗？”

　　“我没有看见你的儿子，或许他不在这里吧。”扶砚的声音有些异常的温柔。

　　那女子听了扶砚的话，像是被安抚了一般，一边扯着头发一边回人群中去了。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都安置好，百里皓就带着连船长过来辞别了，幸好他们带了两个船长，连船长再加上岛上的那个，足够将他们送回上京了。

　　“你们小心些，我在上京等你们回来接风洗尘。”百里皓同元青几个道了别，就带着人启程了。
　　送走了他们，元青几个还有些迷惘，这岛上只有一群可怜人，寒叶凌霄又去哪儿找呢。

　　天色欲晚，虽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前行，一行人还是上了船，没人想待在这样一个岛上。

　　再次问了吴船长这海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吴船长表示真的想不出来了，元青心内有些失望，没有目的的远行，总会消磨人的意志的。

　　扶砚对此还算冷静，不过他说的话在元青眼里就不怎么冷静了。他让吴船长一直向东而去，东海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虽说他定了个方向，这不还是没有目的么。

　　几人累了一天，草草吃完晚饭就回去歇息了。

　　元青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虽然一开始她就没抱着必然会在幽隐岛找到寒叶凌霄的决心，但是找不到，她心下还是有几分烦躁。起身准备去甲板上吹吹海风，却意外的看见扶砚也在甲板上。

　　白日他见了那找儿子的女子情绪似乎就有些不对，元青一直想着寒叶凌霄，竟然将此忽略了，心下有些闷闷。

　　“睡不着？”扶砚拢了拢元青随意披在寝衣外面的披风，拉了她的手坐下。

　　元青将脑袋靠在扶砚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了。

　　“嗯，想着寒叶凌霄的事儿，心静不下来。”

　　“其实去东边也不算是我随口说说的，以前听我……听说过一种生灵，叫做魅灵，神出鬼没，就在东海。那个君禾跟李衍，很有可能就是魅灵。我想既然也不知寒叶凌霄的具体位置，不如就一直往东好了，说不定就在魅灵生存的地方。”

　　扶砚的声音清越温和，可是元青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怀念，是在怀念那个告诉他魅灵的人吗？

　　“扶砚，你现在在想什么？”元青不是一个喜欢憋着心事的人，索性直接问了。

　　扶砚笑笑，她总是能这样敏感的捕捉到他的情绪。

　　“还记得我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元青把玩着扶砚修长温暖的手指，低声道：“记得，传说是为一个小妖挡的剑。”什么样的小妖才值得让他受这一剑，承受两百多年的痛苦。

　　“那个小妖，是我的父亲。”

　　扶砚声音温柔，提到父亲却没有太大的感情，元青忍不住抬眼看他，只看到一个光洁的下巴。

　　“原来大妖怪都是有父母的吗？我好像忘了这一点。”元青想缓和气氛，却只说出了一个冷笑话，又道，“我就没有父母，不过我有爷爷。”

　　再冷的笑话也会有一个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捧场。

　　扶砚用下巴摩挲着元青的发顶，笑道：“我自然是有父母的，只是有很多年没见了，具体多少年，我也记不得了，甚至不知道他们还活在哪里。”

　　元青能够感受到扶砚有些悲伤寂寥，不由将扶砚的手指握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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