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

作者:橘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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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女



      要说白思和裴彦还有什么关系。
      裴家为什么会知道白思和白琬怡的命格。
      还要从上一代说起。

      ————————————————

      二十二年前,廊州白家家主白穆,迎娶云安唐家三小姐唐以柔。
      白思的母亲连翘,是唐以柔的贴身侍女。
      那时,南方已不算太平,廊州、兖州、青州一带时有叛乱,白家身处廊州要地,白穆自然日夜操劳。

      好在唐以柔性情温和,虽然白穆忙碌,却也识大体不曾抱怨,婚后夫妻十分和睦。
      连翘虽是唐以柔身边的侍女,却不像白夫人那样好性格,是个十足十的火辣脾气,替她们夫人张罗着里里外外大小事。

      建寅十七年,廊州西部大乱。白穆携众门生前阵迎敌,白老夫人力压众议,决定离开廊州,携一众女眷北上。
      此时,唐以柔已有月余身孕。

      北上的路并不好走,唐以柔又反应厉害,一路走得尤为吃力。白老夫人自觉愧对儿媳却又无可奈何,兵荒马乱,白家那么多女眷和孩子,绝对不能走走停停。
      就这么勉强到了魏县,还是出事了。

      唐以柔和连翘因走得慢,与白家家眷被流民冲散了。
      两人不知路线,唐以柔又行的慢,绝望之际,连翘竟遇见了一位旧识。
      宋哲。
      宋哲是连翘家以前的邻居,连翘去了唐府后,宋哲苦读考中秀才,因家乡战乱担忧母亲才特意赶了回来。
      路上遇到两位女眷似有难处,下车查看,不想竟是旧人。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宋哲帮两人在附近村庄安置下来,又托人给白家和白老夫人的母族送去消息。
      稍留几日,宋哲便继续赶往家乡。
      不多时,连翘竟有了身孕。

      虽然此处偏远民风淳朴,两人身上也还有一点积蓄。但是南方依旧不太平,唐以柔送出去的书信也没有任何回信。
      大着肚子的唐以柔越来越担忧,连翘也好不到哪里去。

      终于到了唐以柔临盆这日,周围邻里也来帮忙。连翘闲不住,挺着肚子四处搭手,没曾想竟跌了一跤。
      本就忙碌的小院乱成了一锅粥。
      这一天,唐以柔和连翘一前一后生下两个女孩儿。
      唐以柔身子弱,生完孩子昏睡了许久,醒来时,连翘正一脸憔悴地守着大小三人。

      白夫人那边终于传来消息,白穆无事,白家女眷平安落脚。她们已派人来接唐以柔主仆,待以柔身体好些,出了月子便可北上。
      唐以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看着在混乱中出生的两个小姑娘。

      连翘的孩子并未足月,所以看起来虚弱些体格也小一点。
      宋哲没有消息,一遭想是也伤了身子,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唐以柔有意开解她,便逗着小姑娘问连翘可给孩子取好了名字。

      “宋哲走时,不知道这事儿,你该先取个名字,待他回来时再让他给小姑娘取字。”
      连翘迟疑些许,摸着女儿的头给她起名叫宋思。
      唐以柔听了不禁一笑。

      白家的人来的很快,一月之后,准备带两人北上与白老夫人汇合。
      连翘却决定不跟随唐以柔回白家了。

      她要带着女儿在这里等宋哲。
      “夫人,这世事难料,我实在不敢去别处,宋哲来寻我们母女,必定也是先来此地···”
      唐以柔虽然不舍,但也理解连翘的心情,于是留了些钱财给连翘傍身,主仆二人就此分别。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小时候叫宋思。”白思摇着扇子和勾文回忆。

      结果宋哲一直没回来。
      连翘母女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所以她带着宋思到附近镇子上用之前的积蓄买了一个偏僻胡同里的进出小屋子,靠针线活维持生活。

      但连翘从没忘记宋思是读书人的女儿,从小摁着宋思读书习字,哪怕吃的再苦也不曾停过,并且从不让她跟胡同里的孩子们胡闹。
      也就是在那里,宋思认识了勾文。
      勾文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他娘是个赤脚医生,年纪轻轻生下了勾文,靠着四处治病维持生活。
      宋哲仍没出现。

      连翘的身子却在一日一日的等待中衰败下去。
      宋思六岁那年,白家来人,说是白夫人惦记二人,请两位入府一叙。
      连翘自知时日无多,又确实记挂着白夫人,便带宋思去了。
      到了白府连翘才知道,唐以柔生下孩子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两年更是强弩之末。

      但连翘还是更糟糕,她完全是撑着一口气到了白府,见到白夫人和小姐之后,只几天就去了。
      唐以柔心疼小小的宋思,又念着自己和连翘的情谊,临走前把宋思收作了义女。

      赐了宋思白姓。
      宋思当时才六岁,她又从小厌恶自己从未谋面的无情爹,只要不姓宋,她都无所谓。
      “从此,我便成了白思——”

      白夫人走的也很快。
      她的女儿,和白思同一天出生的那个,就是白琬怡。
      白老夫人从小疼这个孙女,后来又把对儿媳的一腔愧疚都弥补在了白琬怡身上,养成了白琬怡骄纵泼辣的性格。

      白琬怡从小就相当讨厌白思。
      “不过是一个奴婢之女,拖着她那病恹恹的娘来,竟让我母亲收她作女儿和我称姐姐妹妹——”
      白琬怡指着白思的鼻子骂道:
      “你一来,我的母亲就没了!”

      “那时候白琬怡没少欺负我,”白思说,“我身边谁也没有,又是寄人篱下。”
      那段日子,白思过得相当苦。
      似乎谁也不记得,这个小姑娘,也是刚没了娘。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长大了吧,”白思感叹,“白琬怡虽然脾气还是很差,但是不那么坏了。”

      起码不会动不动来找白思的茬。
      就这样,白思在白家地位尴尬的呆了两年。
      八岁那年,白家打算送两个小姑娘去云音阁修习。

      “琬怡,一个女儿家,去了云音阁之后要好好学习,”白老夫人拉着白琬怡的手叮嘱,“让白思跟你一起去,凡事也好有个照应。”
      说是照应,其实就是跟去照顾白琬怡的。

      白琬怡随意点点头。
      白家和云音阁那边已经说好要送两个小姑娘去,谁知道走到半路白琬怡死活不想去云音阁了。
      “谁要去那种秀秀气气的地方,”她不耐烦地说,“我想去碧清宗。”
      白琬怡为什么改了主意,白家上下都很清楚。
      裴彦在碧清宗。
      但是白家对此乐见其成。

      “所以,她去了碧清,我一个人通过考核去了云音阁。”白思说,“我又不是正经白家人,也不是喜欢自讨没趣的,所以这层关系也就没和别人说起。”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白思竟然真的和廊州白家有关系。
      白思留在云音阁,成为了晚南归的徒弟,白家对她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十五岁之后,白思就再没去过廊州。
      一方面是白思实在不觉得过年回白家有什么必要,另一方面是十五岁那年弟子排行榜,白琬怡勉强上榜,白思排名第六。

      那一年风头正盛的白氏弟子,是白思。

      “那年我回去,白家上下都没有好脸色。”
      谁也能想像出来,白家正经小姐才刚上榜,名不正言不顺婢女的孩子竟然排了第六。
      白思年都没过完就去投奔师兄了。

      名门望族都知道白家白思的情况,只是谁也不会主动提起,只当没有这个人。
      至于两人的命格。
      是发生在两人很小时候的一件事。

      白琬怡和白思快满岁时,唐以柔也派人来找了连翘。
      当时连翘母女还没搬走,仍在那个小院里。
      “孩子满岁,白夫人想起了我娘,想见见她,”白思说,“说来也怪,按照我娘的性格,她应当是不愿去的,可不知怎的竟然真带着我去了白家。”

      白思母亲性子倔强,过得不好是不愿让旧友知道的,但可能是真的想念白夫人,所以便去了。

      白琬怡的周礼准备的很热闹。
      唐以柔见到连翘母女愿意来很开心,日日拉着连翘絮絮说好久。
      “周礼当日,我娘在一旁打些下手,当然,我是没有抓周这等待遇的···”

      可宋思好歹也是个寿星,所以白夫人让人带到宴会上一起玩耍。
      周礼正进行着,忽然来传门外有个老道士。
      这样喜庆的日子,白家不会做那等扫兴之事,既然在门外,便通传让那老道士进来喝杯酒。

      “可谁知,那老道士进来时看着挺正常的,喝了一杯酒就忽然疯了——”
      老道士忽然仰天大笑,一声连一声说着:“有趣!有趣!”
      白家众人慌忙去拦。
      老道指着正准备抓周的白琬怡和一旁的宋思笑喊:
      “花好月圆,百般求全——”
      管家慌忙指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去一把抓住他,飞速拖着他向外走。
      “一个花好月圆,一个百般求全,”道士边笑边胡乱嚷着:
      “玉楼春锦霎可倾……”
      “劫后春江平!”

      满座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的瞠目结舌。

      连翘脸色煞白,抱起宋思就走。
      “从当时来看,白琬怡是白家大小姐,我是苦命的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白思说,“怎么看我都不是那个花好月圆的。”

      唐以柔有心去拦,可是毕竟是亲生孩子的周礼,宾客们反应过来,也围过来纷纷打着圆场,向白穆夫妇道一声恭喜。
      虽然那老道士疯疯癫癫,却也给白家小姐指了个好命格不是。
      花好月圆。

      白家老太太虽然也一时恼怒,但是那疯子确实给自己孙女说了个好命格,很快也就转怒为喜了。
      意外才更能证明孙女会有好运道。
      “后来,我没爹又没了娘,在白家百般受气,她白琬怡确实过得花好月圆。”
      接连请来的大师都说此女命格不凡。
      老道士的疯言疯语仿佛成了一句箴言般被白家时时提起。

      白思六岁和母亲搬走后,从没和勾文说起这段往事。
      勾文长吁一口气。
      “我原以为你改了白姓是认祖归宗了,不想竟这样复杂。”
      白思摇着扇子没做声。
      “就算那白琬怡是花好月圆,你也绝对不是百般求全。”勾文正色对白思说,“你不必把那话记在心上。”
      “是不是百般求全,我自己清楚的很,”白思毫不在意,“我问心无愧。”

      勾文忽又想起来。
      “那你和裴彦到底是怎么回事,”勾文诧异,“就算熟也该是你名义上的姐姐和裴彦关系更近吧?”
      “在白家见过他,后来也就是百家围谈交过手,”白思琢磨着,“大概是惺惺相惜?”
      “因为命格都不好所以惺惺相惜吗。”勾文毫不留情。
      “…庸医!怎么也是高手过招惺惺相惜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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