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

　　白思忽然明白了丹青女到底要做什么。

　　“易宁思明，探脉！”岁延出鞘，裴彦对两人忽然开口。
　　横七竖八地上一片人，易宁两人立刻蹲身去摸离自己最近的脉象。
　　糟糕！
　　刚一触手，两人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虽然这一众人看起来像是昏迷不醒，但是普通人魂魄不全，修士灵力缺失——
　　丹青女已经提取了他们的魂魄和灵力，只等着最后的融合了！

　　“哈哈哈哈——”丹青女笑得嚣张而痴狂，“晚了！你们还没进城我就已经抽了他们的魂魄，现在已经融为一体再也放不回去了——”
　　金色小球游走在半空中。

　　“可惜了昨天刚到的几个修士，他们也是灵力精纯十分不错~”丹青女在一片金光中声音缥缈，“看来我只能凑活一下了——”

　　丹青女挥手成爪就要去抓其他人。
　　白思几人同时身形一闪上前阻拦，易宁只觉眼风一过，三人就已冲到丹青女面前。白思挥扇一拦，迫使丹青女后退些许，裴彦一剑击向金色球体，司恒与他几乎同步击中。
　　傅思明和易宁接住白思救下的人，叶东唐和齐韩见状连忙把其他人往两边拖走。

　　金色球体外围的金光纹丝不动。
　　“就算你们几人天赋秉异——”丹青女又一挥笔，“好歹我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这灵丹我以本命相护，还不是你们几个能破得了的！”
　　丹青女身边金光暴涨。
　　裴彦几人毫不迟疑再次上前。
　　身影交织。

　　傅思明易宁终于对白思姐姐的真正实力有了一定了解。
　　为避免伤及更多人，他们三人将丹青女逼到街上，只见半空中丹青女金光在闪，中间夹杂着岁延的蓝光，恨水的青痕，司恒的琴声，三人上下翻飞躲避进攻几乎看不清谁是谁。
　　金色球体仍旧在四处游动。

　　“白姐姐他们是要杀了丹青女吗？”傅思明焦急地问，“那这个球怎么办？”
　　“灵魂一旦抽体，是不能再复原回体内的，”易宁眼睛紧跟着金球，“丹青女死不死都改变不了这点，但是她死了我们可以将这些未融进去的灵力重新引回修士身上！”
　　带走金球去各家研究，可能还能找到其他补救法子。

　　金球游动的速度逐渐降了下来。

　　易宁趁机起身去抓，丹青女在半空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忽得俯身冲下。
　　“滚开——！”
　　丹青女用力一挥，易宁被击中重重向街旁甩去。
　　裴彦眼疾手快分出两缕琴音护住易宁。
　　易宁咳出几口血，眼睛还睁不开就感受到眼前一刺。
　　金光猛然绽放。
　　整个万临都被金色光芒映满了颜色，丹青女和灵丹同时处在金色光芒中心，金色小球很快彻底安静下来，丹青女见状伸手就在自己身上割了一道口子。
　　“她要干什么——”齐韩惊愕不已。
　　“没关系，都没关系···”丹青女抬起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喃喃靠近金球：“我还有修为，我可以用我自己的修为，三百年，三百年应该够了——”

　　她想用自己的修为修筑元绍的元识！
　　万临城轰隆隆响过一声惊雷。

　　司恒几人顿在原地。
　　眼下这种情况，丹青女自损修为滋养灵元，他们想即刻攻破丹青女的防御怕是不易。

　　金丹变化的很快，看来完成融合也是片刻之间。

　　满城金色逐渐消失，凝聚在那一枚小球中。
　　丹青女脸色惨白的跌出金光之外。
　　她的修为本就不多，又这样逆天改命，怕是寿命不足百年了。

　　丹青女还没站起来，白思冷不丁握着恨水由上而下劈下一击。
　　丹青女不想白思有此一击，躲避不及，脸上立刻挨了一下，脸颊出现一道血痕。
　　白思这一手意在区分，所以并未用功力，展开卷轴，她唤了云露出来。

　　丹青女脸上有一道血痕，众人不会将她和云露分不清楚。

　　等到弈阳几人费力挣扎到门边，看着外面的场景时：
　　一枚金丹浮在众人面前，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生长，而外面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丹青女遥遥相望。
　　两人都是赤脚披发，一身白衣，脚腕上挂一串铃铛。
　　不同是一个手里握着卷轴和一把雨伞，另一个手里空空，明显刚刚打斗过，腹部脸上都有伤口。
　　白思裴彦等人就那么静静站着。
　　栾阳一众觉得万临这事儿真是越来越棘手了，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女妖！自己还不如瘫回屋里呢！
　　虽然这样想，几人还是摸索着坐到门边，握住各自本命预备从旁协助。

　　云露出来时，也被眼前的场景一惊。
　　她稍作判断，就意识到丹青女还是成功了。

　　“为什么——”云露握着画卷痛苦不堪，“他已经走了！和他再相似的人也不是元绍！”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当初··当初——”云露一头撞向丹青女，“我当初就不该听你这个魔鬼的话！”
　　丹青女挥挥袖就把云露拂倒在地。
　　“呵——”
　　“你的确不该和我换，”丹青女走近两步蹲下身来，“可谁也没逼你换。”
　　“你一定是疯子——”云露声嘶力竭地冲着丹青女大喊，“你一定是疯子！才会连这样的事都做！”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丹青愤怒的一把摁倒云露，“你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生死的懦夫！胆小鬼！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金色的雾气渐渐围绕灵元聚拢，一点点抽长开来，有一个小小的人形在里面逐渐拉长伸展开来。
　　丹青女放开云露，眼神带着无限欢喜望向里面。
　　“元绍~”她轻轻唤了一声，“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可云露说的对，那根本不是元绍，他都不认识你！”傅思明气鼓鼓冲着丹青女大喊。

　　丹青女指间一凝，一枚小小的红色聚灵叶出现在她的手中。
　　“好笑，”丹青女说，“谁说元绍不会认识我，谁说这是一个陌生人？”丹青女柔和的目光落在金光里已经明显看出大致轮廓的人身上。
　　“当年那场大火，我用我自己的血和丹青笔封住了他的一片记忆——”
　　在大火中，丹青女咬破指尖，拼尽残存的修为留住了元绍一片记忆。

　　金色光芒里的人已经成型。

　　“我护住了他最后一段时光的记忆···”
　　丹青女伸手将灵叶送入“元绍”眉间，“这样，他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
　　血红的灵叶融入那人之中。
　　金球内似是传出一片惨叫。

　　易宁本就虚弱，听闻此声脸色又白了两分。
　　“这···”
　　裴彦叹气，眼神也黯然下去几分：“是那些无辜人的亡灵。”

　　“死去的人还可以这样强行“救”回来？”傅思明悄声问裴彦，“小师叔，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白思在一侧抢答，音量丝毫不降，“她不是人，就算换了人的身体也改不了她原本是卷灵的事实，她用自己的修为做支撑塑造，塑造出来的自然也是——”
　　“卷灵。”

　　傅思明几人表示了解了。
　　“卷灵才能活得长久，”丹青女又有心情咯咯甜笑了，“不会像你们人一样那么短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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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临长街也安静极了，就连两边躲满人的店家都仿佛空无一人。
　　金色的雾气慢慢消散在空气之中。
　　金光里的人终于睁开了眼。

　　奔波数日，白思一行人终于见到了元绍。
　　这是一个身材颀长，面容温和的青年，有一双好看的手——
　　此刻，原本已经长眠的他正茫然睁开眼。

　　“阿露···”他茫然缥缈的眼神逐渐聚焦，怔忪的看着眼前离自己最近而又狼狈的丹青女，“是你吗？”
　　丹青女双眼含泪，捂住嘴拼命点头。
　　“不对，”元绍似乎有些困惑，“你好像不是——”

　　“元绍——”云露原本站在白思身后：“她不是云露！你看清楚我才是云露！”
　　元绍注意到来人，便抬头往那边看过去。
　　只一眼。

　　云露明明知道这人是丹青女画出来的，但是——
　　她分明觉得，元绍确实回来了。
　　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元绍一愣。
　　他认出来这是云露，身体下意识扶住了她。
　　云露已是卷灵，她的重量自然不是寻常人那般。
　　元绍一惊，彻底被眼前奇怪情况弄昏了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

　　丹青女和云露同时想开口解释。
　　白思当机立断加入了混战。
　　“这位元公子，冒昧打断，”白思微微欠身，“请问元公子可能分辨清楚，这两人谁才是真正的云露姑娘？”
　　丹青女和云露同时看向元绍，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元绍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分清，”他握住真云露的手，“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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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思明等人心里一松。
　　“不——我才是你许诺要娶的人，”丹青女眼眶通红，“是你亲口对我说会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为我作画，扑到大火中去寻你的人——”
　　丹青女哆哆嗦嗦从身上找出元绍最后送给她的簪子，“你看——你亲手做的，”她的声音抖到破音，“你答应要在新婚那晚为我戴上的簪子！”
　　一枚光滑的雕刻精巧的木簪。

　　云露不知该作何心情面对这一切，她手指攥得发白，她早该明白——
　　自己的生命本就结束了。
　　这一切，她都不该参与。

　　万临城雷声轰鸣，快要下暴雨了。
　　元绍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枚簪子。
　　他记得这枚簪子。

　　白思右手握扇在左手心里一扣，和裴彦说：“裴彦，你拦住丹青女，我来和这位——”
　　元绍公子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必拦我！”丹青女的声音带着愤怒的哭腔，“我怕他知道吗！我说谎了吗！拼了命救他为他付出一切一切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一声惊雷。

　　顾不上糟糕的天气，白思暗自长叹一声，开始讲这段两百年前的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白思很快就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丹青女和云露谁也没插嘴，所有人就这样安静的听白思讲完了。

　　“所以，你勉强也可以说是复活了，”白思敲敲扇子，“那么——”
　　面对这种情况，到你元绍做出选择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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