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

作者:橘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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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失踪


      算上白思四人,这已经是苏府找来的第五批修士了。
      之前有两个,声称找到了苏子君,把人带回来之后,发现并不是。
      傅思明听起来感觉匪夷所思。

      “这还能找错吗?那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苏子君吗?”他的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总不会是——”
      戛然而止。
      傅思明也想明白了。

      “是欺负苏夫人眼盲随意找来的人?”他拍着桌子,“哪家的修士竟做这种下作事!”
      反正钱财已经两清。
      欺瞒苏夫人一时,到时候里外串通逃掉就好。

      勉强算是解开了一个疑惑,其余的还是要问过苏夫人才能知晓。
      四人决定今日分头行动。
      易宁跟随裴彦去见苏夫人,傅思明跟着白思去渝州城打探各路消息。

      “芷言前辈,”傅思明颠颠跟在白思身后,“咱们去哪里打听啊?”
      很快傅思明就知道白思怎么打听了。
      她回到上次去过的店铺中老板最健谈的一家店。

      毫不打价非常痛快的订了一批卷云纹缎。

      老板眉开眼笑,白思抬手一挥示意傅思明上前付钱。
      帅气演了一出外出采货的贵公子相中一批锦缎,带着小二来付钱的戏码。
      傅思明:····
      白思姐姐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小师叔的钱!
      傅思明欲哭无泪上前付款。

      趁着小二提货的空,白思坐下来继续和老板闲聊,有意把话题引到苏子君身上。
      “嗨呀,那苏家也算是我这儿的老顾主了,”老板感叹道,“谁知道那苏子君一个大活人竟能莫名其妙失踪了——”
      白思接到老板的眼神:“免贵姓白。”

      “白公子你是不知道,”那老板摆着手,“他那夫人也是用心,这渝州城可算是里里外外找了一个遍了,光来我这里的排查消息的就来了三次。”
      傅思明在白思背后暗中记着。

      “听说那苏夫人找了不少修行之人,怎的没报官吗?”白思翘着腿问道。
      “报了呀!”老板拍着腿,“只不过苏家一开始以为那小苏老爷是去南边了,没在意,等发现人确实不见了,再报官已是无事于补了。”
      都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官府仔仔细细整理了苏家的案子,也是毫无头绪。
      “唔··这倒是奇怪,”白思点点扇子。
      “而且,之前苏府请的那几个修士啊,有两个还···”
      老板絮絮说下去。

      过了一个时辰,一见如故的“贵公子”白思才从这家布庄出来。
      虽然有不少收获,白思还是垮了一张脸。
      “你说这么能八卦的老板是怎么把生意做大的呢——”白思抖着扇子带傅思明上了马车。

      白思和傅思明饥肠辘辘的回到苏府。
      易宁和裴彦已经回来了。
      “和苏夫人聊得怎么样,”白思吩咐侍者上菜,“有什么收获?”
      四个人边吃边说上午各自的收获。

      “苏夫人说,她养的那株墨兰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下人没照顾好枯萎了,”易宁汇报,“所以没能参加今年的百芳宴。”
      “让两位见笑了,那墨兰是我精心侍弄着的,我当时一病,府里乱糟糟的,下人们也照顾好··咳咳——”
      苏夫人靠在椅子上虚弱地说。

      “关于苏夫人的母家,苏夫人说自从苏家不如从前了,母家那边也就不太在意她这个出嫁女了——”
      苏子君失踪后,苏夫人几次联系母家,却没什么回应。
      病恹恹没有价值的女儿,自是没有价值的。

      “苏夫人确实也承认府里开支是挺大的,基本都用于寻找苏子君了。”
      “现下府里入账不如从前,我身子又不好,花费也多,”苏夫人解释说,“还请几位仙长见谅,当下苏府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老爷。”
      白思听完陷入沉思。

      “苏夫人这边有什么问题吗,”易宁问道,“感觉这位苏夫人是真的在找小苏老爷。”
      “那她是怎么描述苏子君走的那一晚的?”
      ——
      “是半年前的事了,”苏夫人低低的声音,“子君那段时间很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说要去阳泉。”
      “我劝他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可他执意要去看,那段时间我的身子沉闷闷的,心情也不大好,说了没两句就拌起嘴来了。”

      “旁人看我们苏家是家大业大,可内里又有谁知道呢——”
      苏夫人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很冷,外面天也是阴沉沉的,仿佛很快就要下雪了似的,子君收好东西要走,我没拦住,他似是有些赌气,没带小晋自己就出府了。”

      小晋是苏子君身边的小厮,往日出门都是跟着苏子君一起的。
      “我了解他,定然不会这样就走。”
      “原以为他会找间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回来,许是因为和我拌嘴,竟半夜就回来了。”

      “我因常年喝药睡得沉,没注意到,府里守门的下人说,相公回来约一个时辰就又走了。”
      这一走,便再无音讯。

      “可确定他去了哪里?是否出了渝州城?”
      “后来我们报了官,可是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官府也不好查。”
      官府几经查点,那一夜所有客船都不曾见过这个人。

      “如果不是坐船走的,那就是乘的苏府私船。”苏夫人说,“可是清点过后府内船只并未缺失。”
      四人一阵静默。
      那这苏子君到底是出了渝州城没有呢?

      裴彦放下东西看向白思和傅思明。
      “你们呢,上午有什么发现。”他说,“府里似乎都解释的通,外界可有什么线索?”
      白思放下筷子。
      “也是有的。”

      “我们打听了几处,首先,何管家确实是苏府的老人了,一直以来对苏老爷忠心耿耿,想是没有什么问题。”
      “而关于开支,外界似乎也知道,苏夫人为了寻找苏子君不惜倾尽家产的架势。”
      “还有一点,曾经确实有两拨修行者声称找到了苏子君。”
      “但是,都是假的。”白思蹙起眉头,“一次是找人假扮病重之人,一次是声称找到了他的尸体。”
      但是,都被苏府识破了。

      “想来苏夫人是有自己的辨别方法,”傅思明开口,“并不会告诉我们。”
      “那我们现在,知道了苏府为什么亏空,为何没有参加百芳宴,何管家大概也没有问题。”易宁梳理着,“现在剩余的问题就是苏子君那晚到底去了哪里,有没有离开渝州。”

      这也是最麻烦的一点,苏家来来回回查了那么多遍,都不知道苏子君是在哪里消失的,过了半年,裴彦几人又要从哪里查起呢?
      “兼听则明,”裴彦侧过脸,“别急,我们慢慢调查。”

      苏府、码头、小厮、何管家。
      总要一个个来。
      傍晚,四人刚从外面回来,何管家就过来轻轻敲门。
      易宁将人迎了进来。
      何管家神色忧愁,显然是有话要说。
      “几位仙长…”
      他有些不安地坐了下来。

      “仙长··我们老爷走的那一晚,我起初也没在意,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对····”
      “如今仙长来了,我夜里是怎么也不敢合眼——”
      四人对视了一眼。

      ——
      何管家说,苏子君走的那一晚,确实和苏夫人起了争执。
      在外伺候的下人都听见了苏子君暴怒的声音。
      两人一向关系和睦,自从苏夫人病后,只要苏子君在家更是对夫人关怀备至。
      所以这一声在苏宅,尚属第一次。
      吵过之后,苏子君的确如苏夫人所言,飞奔离府了。

      “我当时只当他脾气上来了,并未太在意。想着很快估计就回来了——”
      但是苏府似乎谁也没想到,苏子君半夜偷着回来了。
      当夜值班的奎安正打着瞌睡,忽然被苏子君“砰砰”的拍门声惊醒。

      “哎哟我的爷,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奎安认清来人,忙来开门。
      “据奎安说,苏子君表示自己很快就走,门先不要拴上了。”
      既是爷的吩咐,奎安也乐得清闲,就缩回去继续打着瞌睡。
      约莫着过了一个多时辰,奎安隐约感觉到,苏子君确实又骑着马走了。
      “他可看清那人确实是苏子君?”
      白思盯住何管家。

      “奎安后来吓坏了,一开始说确实是苏子君,后来拉去官府审问,才说了实话。”
      奎安说进来的人确实看过是苏子君,出去的人并没有看清。
      但是官府也没有太在意这一点。
      骑马进出,这时候苏府都是睡着的,又有谁还知道门没有锁呢?
      “那奎安受了惊吓,又折腾了这一会,夫人做主辞退了他···”
      出府不久据说就染了病死了。

      “那哪里不对呢?”易宁问道。
      “不对的是后来····”何管家打了个寒颤,“后来——”
      奎安的死,使苏府下人一时人人自危。
      苏夫人似乎意识到府里下人知道些什么,派人喊来挨个审问。
      贴身伺候的、小厨房的、熬药的、浣衣的、打扫庭院的。

      一门二门三门外的。
      一个都没落下。

      “问题就是在这里··”何管家说,“夫人为了减少苏府不必要的开支,裁了两批下人。”
      “当时听到少爷和少夫人争吵的、近身伺候的、还有给夫人熬药、日常贴身的小环、给夫人挽发的莺歌,全都被赶了出去!”
      夫人身边的和经历过那一晚的,竟是一个不留了。
      傅思明也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少爷身边的倒是都留了下来···”
      何管家在苏府待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出去这么多人,他虽知是无可奈何之事,却也很同情这些人。
      只是他想不通,夫人身边的就算看到了什么,也是忠心耿耿的,为何一定要赶出府去呢?
      何管家不知怎的忽然觉得那天老爷和夫人的争吵有问题。

      于是,何管家暗中联系那些被赶出府的想问个究竟。
      “可是他们··他们竟然都死了,”何管家提起来还是一阵心慌,“全都得了暴病死了!”
      赶出府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竟然全都死了?
      屋里气氛一时诡异起来。

      “而且,”何管家继续说道,“我们夫人信佛···”
      原先常常在后堂礼佛、抄写佛经,时不时会去庙里还愿、祈愿。
      “这一病之后,竟再也没去过····”何管家喃喃说着,“若夫人是真的想找回老爷,不应该··”
      虔心拜佛,日夜供香吗?

      裴彦和白思也是一脸严肃。
      “所以,你是怀疑你家夫人?”白思问他,“怀疑她什么?”

      何管家说:“我怀疑夫人,她和老爷有矛盾··”
      何管家有些惶然。
      ——她根本就不想找到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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