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妹失格

　　【2】

　　当天晚上。

　　叶蓉和另一个室友乔熙然夜聊A大“时政”，关爱A大新老雄性颜值，发掘潜力股奶狗，攻略潜力股老狗。

　　江萌靠在椅背上，双腿习惯性架在桌上，点开微信的置顶聊天，给对方发了一句“我死了”。

　　两秒不到，对方回了消息。

　　【老板今天做人了吗：？】

　　江萌双手举着手机，以椅背下的两条椅子腿为支点，一晃一晃。

　　【小明头上一棵草：我今天不小心摸了一个男人的屁.股。】

　　【老板今天做人了吗：？？？】

　　【老板今天做人了吗：姐妹牛逼啊！A大校风已经这么开放了吗？看来我毕业得太早了。】

　　【老板今天做人了吗：那人帅吗？手感怎么样？】

　　【老板今天做人了吗：快趁热把它画下来！你看你今天摸的这个屁.股像你一个月都没有更新的画画视频的新灵感吗？】

　　江萌：“……”

　　她就知道，朝露的重点，永远都在偏移。

　　江萌在网上是个小有名气的画手。

　　准确来说，是个画画主播。

　　在学业紧张的高中，画画是她学习之余的主要消遣之一，她独爱画人体部位，掉进脆皮鸭文学的大坑后，又常常画一些小说当中的经典画面。

　　从小受孟老爷子画画时必须听黄梅戏哼小曲儿的“艺术熏陶”，她画画的时候，也有一个毛病——闲不住嘴。

　　某次突发奇想在啵啵站开了个画画直播，凭借着还算拿得出手的画技，和画画时侃天侃地侃大神的瞎几把嘴炮，竟然也吸引了不少人来看。

　　比起那些专职的游戏主播，或者勤奋更新的画画主播，她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摸鱼装死半个月的，完全是是小孩过家家。

　　但她粉丝的粘性很高，啵啵站粉丝和微博粉丝基本持平，也有那么十几万。

　　用朝露的话来说就是，是沙雕找到了沙雕头子，哪里能“哈×140”哪里就有我。

　　江萌只知道朝露从来抓不住重点，但却忘了，朝露是个手速怪的同时，还是个大喇叭。

　　转眼，朝露就发来一个微博截图——一条新鲜出炉还没有一条转发和评论的微博，底下是她说的那句摸了男人屁.股的聊天截图。

　　【老板今天做人了吗：你看你今天摸的这个屁.股像你一个月都没有更新的画画视频的新灵感吗？@小明头上一棵草「图片」】

　　江萌：“……”

　　手速真快啊你。

　　一看就单身了不少年吧？

　　朝露是晋江的作者，和江萌是网友，认识也有好几年了。虽然朝露比她大了好几岁，但同在一片网络冲浪，二人交流毫无代沟。两个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一边和对方一起咸鱼，一边以催对方更新为乐。朝露微博粉丝不多，小几万的样子，但也因为二人经常微博互动，粉丝之间有流通。

　　江萌登上微博一看，果不其然，朝露发的那条微博下，一溜地艾特自己。

　　【哈哈哈哈哈我萌叔今天也是很奔（sao）放（qi）的一天呢@小明头上一棵草】

　　【哦吼！继手脚眼睛嘴唇锁骨之后，萌叔终于要开始画屁.股了吗！@小明头上一棵草】

　　【大胆猜想小心求证，萌叔画完男人屁.股的下一个部位是什么？屁.股前面吗？「污」@小明头上一棵草】

　　【又开始穿品如的衣服了是吗？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请大家规范开车。】

　　【原来萌叔是A大的！校友哇！】

　　【萌叔一不更新就开始装死，微博不上了骚话也不说了。「再见」@小明头上一棵草】

　　【好想萌宝哇，一个月没上微博了。@小明头上一棵草】

　　【楼上评论一条赚多少钱？这么糙的妹子，哦不，这么抠脚的糙汉你竟然也叫得出“萌宝”？】

　　往下划的手指顿住，目光在最后一条评论上停留了几秒。

　　江萌抽了下嘴角，冷笑一声，收起架着的腿，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打开平板，开始构思画面。

　　桌上台灯灯光微黄。

　　女生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微颤，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柔顺透亮的长发披在她身后，显得整个人更为娇小。

　　在柔和的灯光中，这小小的一团背影，我见犹怜。

　　叶蓉在和乔熙然聊天的空当，不经意瞥了一眼，啧啧赞叹了一句，“不说别的，我们萌萌这张脸真是天赐，别人是刻意卖萌，萌萌是光坐在那什么都不做，就可爱得不得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过头继续和乔熙然聊帅哥的时候，她最可爱最天真的室友，伏在桌面奋笔疾书，画完了一个半裸臀部的草图，旁边还备注了一行小字：集齐一万句萌宝，画屁.股直播就可提上日程。

　　江萌转发了朝露的微博，把这张图放上去。

　　做完这些，拍拍屁.股爬上床睡觉。

　　*

　　南院，男生宿舍。

　　四个男生各自坐在自己书桌前，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电脑。

　　枪战声一片又一片。

　　与其他三人如临大敌的表情不同的是，其中一个男生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紧张，眼睫懒懒地垂着，表情漫不经心，嘴里甚至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电脑屏幕的光反射在男生脸上，衬得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莹白如玉。

　　机械键盘的旁边已经堆了好几根棒棒糖的糖纸，而键盘上方，男生的左手在固定的几个键之间灵活点按，同掌控着鼠标的右手默契合作。

　　男生的手瘦削修长，指节轮廓分明，手背的皮肤下，依稀可见稍凸起的青色血管。

　　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声，胜利的音乐在宿舍响起。

　　孟祥止和大川摘了耳机欢呼，“老大你今天真是帅爆了！这是第几把吃鸡了？靠老子都数不清吃了几把鸡了！”

　　大川附和：“是啊是啊，老大你好厉害啊！”

　　孟祥止继续夸：“果然专门做游戏视频的就是不一样！”

　　大川继续附和：“是啊是啊。”

　　而快被捧上天的当事人却并没有被夸上天的喜悦。

　　盛于璟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活动着指关节，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表情，相反，一双黑眸懒洋洋地低垂着，一副没有灵魂的模样。

　　孟祥止和大川还在一唱一和地吹捧，旁边的李泉洛一直朝孟祥止挤眼睛，让他们别这么夸张，眼都快挤瞎了这两人也没一个看懂了他的暗示。

　　这时，一串手机闹铃响起，盛于璟站起身。

　　孟祥止和大川像是被按了关机键一样，对盛于璟的吹捧戛然而止。

　　盛于璟把嘴里的糖嚼碎吃完，把糖棒和糖纸一起扔在了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去了洗浴间。

　　A大宿舍统一上床下桌加独卫，洗浴间就在宿舍内。

　　洗浴间的门一合上，宿舍里的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大松一口气。

　　孟祥止问李泉洛，“怎么样怎么样，我们这顿夸还不错吧？看不看得出来老大还生不生气？”

　　李泉洛冷笑一声，“就刚刚这语气，你们俩还能再假一点吗？”

　　马屁都快拍到马腿上了。

　　孟祥止则不以为然，“我们这叫绘声绘色！”

　　同盛于璟相处了两年，这两年间踩过多少累遭过多少罪，他想一想都是清泪洒两行。

　　要说盛于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脸地讲，孟祥止自觉在A大人气不错，起码这脸招妹子喜欢，做事招男生服气，这学生会会长当得很是得人心。

　　但比起盛于璟这尊大神来说，他自认差了不止一截。

　　刚入校时，据消息最广泛最灵通的李泉洛打听，大神入学前在学校附近的某高档小区买了个公寓，本来打算外宿在那，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选择了住校，住校后大神又让他爸给学校赞助，噌噌噌把南院食堂改造成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的学生餐厅。

　　刚听说这事的时候，孟祥止本来是不齿的，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罢辽。

　　但再据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的小灵通李泉洛打听，买公寓和赞助餐厅的钱，其实都是盛于璟玩股票赚的零花钱。

　　又据说，盛于璟高中时本来可以保送到A大，但是自己放弃了保送，参加高考考进来，考进来的成绩，依旧是本专业第一。

　　入学之后，盛于璟在啵啵站申请了个账号，当起了不露脸的游戏up主，剪辑自己玩各种游戏的视频，两年下来，粉丝数飙升到了两百多万。对于一个从未和任何平台签过约，也没参加过任何线下活动的“散养up”来说，这成绩，有点逆天。

　　最关键的是，大一第一个学期，盛于璟天天晚上打游戏，专业课还能稳稳当当年级第一。

　　这让同样每晚打游戏却在及格线上垂死挣扎的孟祥止很是敬佩。

　　后来，孟祥止痛改前非，从大一第二个学期开始，从及格生死线跻身到奖学金候选，参加各种活动，还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然而，与他完全相反的是，盛于璟的成绩直线下滑，在60分的及格线上浮浮沉沉，虽然没有挂科，却再也没有高分成绩。

　　孟祥止本来以为大神终于跌落神坛，直到某次期终考后，大神表现得不是很开心。他作为室友，自然得拿出一番关心来，于是问大神怎么了。

　　当时的盛于璟是这么说的：“估错分，和别人打赌输了。”

　　当时的孟祥止是这样子的：“？”

　　等成绩出来，看到盛于璟的成绩单上除了某一科是69，其他科目都是整整齐齐的66后，孟祥止差点跪下对大神说您老人家也太六了。

　　大神的世界他不懂，但大神的脾气，他是摸得通透通透的——为了在大神的碾压下卑微地活着。

　　盛于璟本人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班干学生会，哪个都不掺和，班级聚会学校活动，哪个都不参加。

　　旁人都说盛于璟淡泊名利，行事低调。然而，只有和他一同生活了两年的孟祥止一行人知道，他不是低调，而是懒，单纯的懒，而已。

　　懒到什么程度呢？

　　放弃保送的不明原因，是因为懒得面试。

　　特意买了公寓是觉得学校宿舍诸多不方便，后来又选择住校，是因为懒得天天从校外跑到校内上课。

　　赞助餐厅的理由，就更简单粗暴了，因为嫌弃学校食堂离宿舍太远，点外卖只能送到宿舍大区外，又离宿舍楼太远——他懒得走。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他懒得出奇，什么问题都要用他认为最简单的方法解决，还刚好真能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解决了，所以他才厉害。

　　对于大神，自然人人都要敬畏之心的，就好比现在，大神因为被新生“突袭”的事而郁闷，作为大神的室友，凭借着这两年血与泪的教训，他们自然是要去哄大神开心。

　　没错，就是哄。

　　用李泉洛的话来说就是，盛于璟有多牛逼，就有多幼稚。

　　生气完全要靠夸靠哄，夸可以夸张到开天辟地，但哄一定要哄得不留痕迹。

　　夸人哄人也是个技术活，幸亏盛于璟有个雷打不动十一点必须上床睡觉的作息习惯，哄大神主力军孟祥止才得以松了口气。

　　孟祥止忍不住埋怨，“都怪那个摸了老大屁.股的妹子，骚扰谁不好啊骚扰咱老大，害我们这么惨。”

　　谁都知道盛于璟有洁癖，最讨厌的就是和不熟的人肢体接触，更别说是被陌生女人摸了屁.股。

　　孟祥止十分懊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我当时就不该和大川去买饮料，让那妹子冲我来！”

　　李泉洛冲他扔了一本书，压低声音警告，“你他妈小点儿声！别让老大听见！”

　　“别让我听到什么？”

　　盛于璟恰在这时从洗浴间出来。

　　李泉洛连忙噤声，孟祥止转移话题，“老大，你洗完啦？快十一点了，我们熄灯了啊。”

　　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床，大声地对还在床下待着的李泉洛使唤，“老李，关灯！”

　　“操.你.妈孟祥止你个狗.比！又是我！”

　　李泉洛骂了一句，不情不愿地去熄灯。

　　见要熄灯了，盛于璟也没再多问什么，上床准备睡觉。

　　睡前觉得今天心情不佳，最近一个月的游戏视频都鸽了，有必要在微博知会一声。

　　他看了眼手机，十点五十五，离十一点还有五分钟，还有时间发条微博。

　　于是盛于璟久违地登上了微博，才刚发完暂停更新的微博，微博首页就自动刷新，在他的首页上刷出了一堆别人发的和转发新微博。

　　其中就有他的一个吃鸡好友转发的一条微博。

　　修长的手指瞬间僵硬，停留在屏幕上方。

　　散发着幽白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有着这么一条微博。

　　【小明头上一棵草：大家好，我是萌萌宝宝，我来给大家送屁.股了。】

《我超乖哦》
冉安×徐疏野，双向救赎【高中校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