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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撮合
大周朝原是重文轻武，由是十多年前北境遇袭，一连被攻破数城，满京险些遭难，幸亏当时绥远将军拼死一搏，重创北凉，保住最后防线，才有了大周这十几年的太平。那失守的城池至今还有三座握在北凉手中，如今虽是少有战事，但经此一难，大周倒也吸取教训，将武事看得重了些。
绥远将军便是如今南郊羽林少将军的父亲。顾家将门世家，满门英烈，十几年前战事惨烈，顾家夫人原本就是擅武之人，执意跟随夫君出征，最后双双战死沙场，原本就人丁稀薄的顾家，只剩顾家老夫人和当时尚在襁褓的顾晓。
大周能保住，绥远将军功高致伟，太后怜惜顾晓年纪尚小，更是时常接近宫去，疼爱有加，如今顾晓年满十八，除了未有王衔，待遇几乎与亲王一般，可见皇恩浩荡。
夜色渐浓，顾府灯火通明。
顾老夫人正坐于大堂，摇着蒲扇。
刘妈妈拿小剪子将烛火剪小，盖回灯罩，道：“罗全回来都好一阵子了，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哪那么快，宫里离府上有些距离，他回得晚，进宫少不得要被留下用饭，再回来自然要更晚。”顾老夫人闭着眼，像是在养神。
“即便如此，看这时辰，也该回了。”
“你怎比我这亲祖母还要急些？”
“哎，少爷也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自然心疼。”刘妈妈笑道，“老夫人不也心急？”
“我哪里心急？”
“您不心急又何必张望门口？老奴可是都看见了！”刘妈妈接过丫头递上来的茶盏，换了桌上的空茶盏，“太后娘娘心疼咱们少爷，是少爷的福气，只是苦了老夫人，还要多等上这么许久。”
顾老夫人拿起茶盏，嗤笑道：“你这婆子，胆子越发大了。”
“老奴也只在老夫人面前这般，老夫人若要告我，尽管告去好了。”刘妈妈假意惶恐。
“你就仗着老身用惯。”顾老夫人拿手指狠狠戳了刘妈妈的脑袋。
凉月当空，门口总算有了动静。
顾晓下马，将飞白递给随从，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大堂。
“孙儿自南郊回京，给祖母拜安。”
“一路辛苦，孙儿快起来吧。”顾老夫人拉着顾晓的手，让他坐下，自己又被刘妈妈搀扶着坐下，“南郊一行，感觉如何？”
“孙儿自觉有所进益，只是历练不足，还需多加学习。”
“嗯。”顾老夫人满意点头，“你的父亲，你的祖父，都是手握北境十万大军的英雄，可惜你自小没了历练的机会，如今太后娘娘与陛下舍得让你去南郊带兵，你可要多多学习。”烛火忽地一跳，“此番一去三月，陛下可满意你这差事？”
“陛下要我在京城多呆些时候再回去。”
“……”顾老夫人默了默，“不过是三千羽林……”
见气氛沉闷，刘妈妈打破尴尬：“在京城多呆几日也好，老夫人也不必念着。”
“男子汉自是该多多历练，老身何时念着？”
“好好好，您没念着咱家少爷，您光念着庄家姑娘了！”刘妈妈嗤笑。
顾晓顿了顿，竟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哦！是！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说了。”顾老夫人来了精神，“阿晓，庄家的姑娘你可听说过？”
顾晓摇头。
“那就别怪老身啰嗦了，那庄家姑娘，哦，我是说首辅庄年庄大人家的嫡女。”顾老夫人生怕没说清楚，“就是户部侍郎小庄大人的妹妹，那个水灵水灵的姑娘，名唤庄笙。”
“嗯……”顾晓应道，生怕再摇头，祖母要搬出庄家十几房亲戚来介绍她。
“哦！哦！知道就好，”顾老夫人接着说，“庄笙那姑娘性情豪爽，做事不拖泥带水，心思单纯，甚和老身心意，我看你必定也是喜欢的，别的不说，光说那水灵灵的样貌，饶是放在京城所有大家闺秀中都是上等，我可把话放在这儿了，这孙媳妇你要是没给我争取到，我定要奏请陛下，削了你的皮！”
“老夫人真是强人所难。”刘妈妈接过蒲扇慢悠悠地为顾老夫人扇风，“自己舍不得打，非要陛下替您打。”
“那可不是，放跑了我这么中意的孙媳妇，可不就是大罪？”
“……”顾晓端着茶盏默默无声。
“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七日后城外镜湖，赏荷雅宴，你可必须得去！”
“庄笙……”头一次从自己口中道出这个名字，顾晓莫名有些恍惚，大概是一日奔波，累着了。他定了定神，“这也是庄家的意思？”
“哎，庄家宠这姑娘宠得要紧，没宠坏也确是难得，为了说服庄家，没少费我口舌！好歹是说动了，到底人家是心头肉，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庄家的意思是要自家闺女见过，自己心甘情愿了才能应下。”
“她知道？”
“庄夫人自然知道。”顾老夫人顺口一答，忽然抬眼，“你竟有兴趣？”
刘妈妈也是顿了顿，略显吃惊地看向顾晓。
“……”顾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
“你以往向来不喜这些，我还想着七日后把你绑过去呢！怎么，你见过庄笙？”
“……”
顾老夫人一脸了然：“庄笙还未知晓，这些都是我与她母亲悄悄合计，七日后，你可要自己好好表现了。”她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仿佛孙媳妇定然没跑似的，她起身，一时间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夜已深，老身也乏了，你自去休息吧。”
看着顾晓行礼告退，顾老夫人笑道：“我就跟你说有戏！”
“是，是老奴料错了。”刘妈妈脸上也是惊喜。
这边顾老夫人轻易说服了顾晓，早些时候庄府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庄笙闹脾气呢。
“怎么了笙儿，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庄策夹了一块萝卜放进庄笙碗里。
庄笙顿了顿筷子，默默给自己夹了块肉。
“大哥你看看你，夹什么萝卜！笙儿根本不爱吃！”说着庄简就夹了块鸡腿肉放进庄笙碗里，“来，妹妹，二哥哥疼你！”
“可不能只吃肉。”庄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庄笙碗里。
庄笙看着这熟悉的画面，鼻子又是一酸，心中暗自祷告，如若这是梦，也请永远不要醒来吧。
“你们别闹了。”庄夫人及时喝住了要去夹鱼头的庄简，“笙儿为何不去赏荷？”
“就是不想去嘛！”庄笙咬着肉含糊道。
“口中尚有食物，食不言！”庄大人庄年正色道，“没个正形，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们不还常说我是路边捡来的野丫头吗？”虽是贫嘴，却是咽下口中吃食后才开口。
“前几日还说要去的，怎么忽然就变卦了？”庄夫人道。
“哎哟！忽然就是不想去了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笙儿此举可不是君子所为。”庄策道。
“笙儿本就是闺女，大哥，你要求也太高了！”庄简回嘴。
“……”若是平常，庄笙此时定然已经被此话激得应邀，可此时她当那梦是上天预示，让她避免重蹈覆辙，那镜湖她是断然不会去的。她想了想，道：“事分先来后到，我应母亲时忘了，我那日原早有约。”她放下筷子，拉着母亲的衣袖撒娇道，“母亲~您就让二哥陪你去吧！”
“好好好，那就让阿简陪我去吧。”庄夫人松口。
“啧，之前我怎么求母亲，母亲都不愿带我，现下笙儿不去了，才想起我来。”庄简佯怒。
“你就偷着乐吧，人家定国候夫人的宴会，不知会去多少千金，你可少惹事。”庄策道。
“诶，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何时惹事？”庄简不满。
庄夫人往嘴里递去一勺羹汤，寻思着该如何向顾家老夫人赔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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