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南一梦

作者:水化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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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沈槐南

      十八岁的时候,我不是喜欢你的与众不同,而是真诚。
      高中时候,所有孩子都活在一种虚假里,这虚假跟敏感和高度自我有关。学霸的谦虚只不过怕成绩掉下来,风云人物和小情小爱只不过怕没有存在感,那些不敢表达的情愫不过怕年少的那颗玻璃心碎掉,而最大的虚假是大环境告诉我们,过了高中,你的美好生活就开始了,其实,没有什么美好地生活。
      你不一样,你真诚的追求让我有些迷失;但是我很虚假,我在躲避,甚至把那些推给陈宏宇。

      陈宏宇知道一切,因为姑姑的事,他也要比同年龄段的男孩子成熟一些,尽管对于他爸爸和网球这两件事上有些莽撞。他看到了你给我的新手机,看到你送我回家,看到你手腕上的皮筋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切。后来,他跟我说,别再辜负你一片好心。
      可是我依然在摇摆,我不想因为你走到学校哪里都被人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不想因为你改变自己早就规划好的计划,不想因为你而让平凡的自己产生膨胀与躁动。当你说出那句“我绝不会让你淋到一滴雨”的时候,我控制住自己纠结的情绪,扭头就跑掉。

      你起的很早,我正在给阿正煎鸡蛋,看了你一眼,你长发乱成一团,胡茬变得茂盛。你走到我旁边,对我道歉,说昨天晚上是你冲动了。
      你的声音有早起的慵懒和沙哑,我手上的动作仿佛不听使唤,翻鸡蛋的动作没有成功,它还是同一面落在锅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继续说,你找了一份网球教练的工作,晚上继续去接阿正,再接我。
      我点点头,问你要不要吃早饭。你说不用了,这样可以错开用卫生间的时间。
      我心不在焉,似乎想了很多,但又记不起想了什么,给阿正煎的蛋糊了一面。阿正没有在意,而且似乎很开心地哼着儿歌,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说今天可以坐上景时叔叔的车。
      我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阿正你真是个小白眼狼,我记下应该要带阿正去剪头发。

      坐在公交车里,看到两个高中生手拉手,相视微笑,一看就是热恋中的小情侣。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垫脚亲了男孩一下,我低头笑了,想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吻。

      我第一次到酒吧,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里面嘈杂的音乐声和衣着奇怪的男男女女让我胆怯。门口的小哥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找人。他嘲讽地笑了一下,说,哪有到酒吧里找人的。

      我在街对面,给你挂了个电话,你对面马上由嘈杂变得安静,我说我在门口,想找你说点事情。你把位置号告诉我,让我进去。
      音乐震得我耳膜疼,白的黄的红的酒类到处都是,舞台上衣着暴露的女孩正在热舞。我穿着校服显得格格不入,挤过人群,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在向我吹口哨。

      我远远地看到了你和裴子君,还有几个同样有着社会气的男孩,我本来想快步过去,被一个托着酒盘的火辣女孩挡住,你从托盘上拿了几瓶酒,然后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到了女孩的胸衣里。
      我站在原地,呆住,一时忘记了向前走动,直到后面的人推了一把。

      我在包厢门外,喊了一句,“景时。”没有人理我,我又大声,“景时!”你转过头,眼神有些迷离,你笑了,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很迷人,你向我招招手。
      你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怎么了?着急投送怀抱了?”这话惹得那些男孩子大笑。裴子君说,“行啊,景时,你家小南挺野啊!”

      我没有拿下你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我只想速战速决,我说,“景时,你能不能和陈宏宇打双打?”
      你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你骂了了两个脏字,然后说。“你再说一遍?”
      我从来没有听过你说脏话,我知道你有些醉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重复了一遍,“你能不能和陈宏宇打双打?”

      你听清了,点燃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向后理自己的长发,你吐出一口白烟,我咳嗽了两下。
      你说,“沈槐南,求人要有态度的。”
      我愣了一下,脑子一热,说,“我可以做你女朋友。”

      你没笑,但是隔壁的几个男孩子都笑了,带着嘲讽和冷漠。你看向我,什么都没有说,你眼睛中的意味我读不明白。我闭上眼,身体前倾,吻上了你混合着酒精和烟草味道的,冰凉的唇。就一下,我就马上撤离。

      你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然后扯了一下嘴角,慢慢地说,“沈槐南,你以为你是谁啊,比你好看身材好的女生到处都是,我不过觉得你有趣好玩,沉默寡言才想追你,我是看你可怜,你懂吗?可怜。”
      我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翻涌的酸涩,我用颤抖的声音问,“你要怎么样才会答应?”
      你把烟头碾灭,喝了一口酒,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我,说,“沈槐南,陪我上床啊。”
      我感受到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一眨眼它就会掉下来,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控制不住眼泪,那个人就是你。我站起来,随便地擦了下眼睛,吞了一口口水,说,“我可以。”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你看向我,眼睛清澈了许多,你低声说,“滚!”
      我没有走,我说,“我可以!”
      你的声音阴狠的让我害怕,你说,“他妈的给我滚!”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在众人非议地眼光中跑出了那间酒吧,然后我一直在跑,一直在跑,跑到我没有眼泪,我蹲下身子,控制不住自己地啜泣。
      我感受到我唇间的凉意,似乎还带着你的气息,我用力地用手背抹嘴唇,想要擦掉属于你地印记。我蹲到直到双腿发麻,才离开。

      好几天我都没有见到你,直到陈宏宇对我说,你为了做两手准备,也就是在国内考大学,需要拿一个名次,所以要和他打双打。我听到这个消息感觉有些眩晕,我不知道下次见面我们该说些什么,或者说,我们还有没有下次见面。

      我去看了那场比赛,你基本掌控了全场,只要发球基本直接发球得分。发球时,你身子弓地很厉害,像是一只飞鸟准备起身翱翔,托举的手指修长有力,手臂和小腿的肌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在场上和陈宏宇的互动也很正常,该说说,该击掌击掌,虽然这一切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和挑战性。
      我在门口等着陈宏宇,恭喜着他,递给他水和毛巾。你路过了我,一阵淡淡的汗味混合着你的气息传来,你走地很快,我只能看到你扎起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后颈,而那条皮筋,依然绑在你的头发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没有再来找我,而我忙于田径市青赛,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在田径场上,高强度的训练和机会的来之不易让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可是只要大脑一停下来,我还是会想起你。
      想想那段时间的煎熬,是我苦难的人生给予我的加冕,我把自己包裹地过于严密,甚至那份感情都不敢轻易表达。后来我才知道,表现得密不透风稳稳当当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痛苦难当的时候咬紧牙关什么也别说而已,我真正想做到的还是对于袒露自己的情绪甚至是软弱毫无惧意,心碎就是心碎,渴望就是渴望,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感情。

      一上班,就有几个年轻女孩儿过来打听昨天我和李晟的事情,女孩儿们脸上的期待都是八卦的气息。李晟这样优质的男人,还是很惹人瞩目的,我说,我没和他在一起。
      女孩儿们脸上都是惋惜,她们叽叽喳喳说我和他很相配,重点是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们甚至还规划了我和他在一起后的生活,再生一个孩子,我来当全职太太,简直就是她们心目中的理想生活。
      我笑而不语,理想生活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快到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阿正班主任的电话,她说阿正和班上的同学打架了,阿正摔倒了,头碰在桌角,划了一个伤口,留了不少血。她说联系了同学的家长,大家都往医院走,希望我也赶快来。
      我一边听一边收拾东西,告诉自己不要心急,跟班主任请了假,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我在车上给你打电话,你刚运动完,说话还有些喘息,你告诉我不要着急,说你也马上去医院。
      我攥着手机,看着窗外茂盛的梧桐树,心跳逐渐变得平稳。

      我赶到到医院的时候,老师们已经到了,等着进入手术室。阿正捂着额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大眼睛看向我,里面是歉意和委屈。额头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他睁着泛红的眼睛看向我,小声嘟囔,“妈妈,我痛……”
      我的心一下子抽疼,我深吸一口气,想要扶起阿正,他却一个踉跄,估计是摔倒的时候崴着脚了,我一下子横抱起了他,虽然有些吃力,我没顾及那么多,向前面的手术室跑去。

      你迎面向我跑来,长发飘扬在脑后,你越靠近我,我的胳膊就越有力量,脚下的步子迈的越大。我知道了老天爷的柔情,就是在诉尽生而不易之时,仍不忘提醒我,温香满怀的时刻可能就是下一刻,而赶过来送温暖的人,正向你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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