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明日之后

作者:寒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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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追忆似水年华


      “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追忆似水年华》 普鲁斯特

      一个月以后,慕容天被检察院批准逮捕,批捕的第二天,他会见王景辉,双方交换了近两天的情况。王景辉说田荣光的家属表现比较冷静,已经在美国定居的女儿回国参加了葬礼,之后可能会把田荣光的爱人接去美国居住。
      “景辉,手续上尽可能给到帮助,如果还有条件就多给一些补偿。”
      “行,我会处理,我在所里安排了一个助理,专门负责老田家的事。至于公司资产这块,在你自首之前,所有的现金都用做补偿员工和兑付给投资人,剩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资产,现在检察院已经申请了财产保全,都被法院查封了。”
      “是天鼎害了老田,我对不起他。”
      慕容天并不知道,王景辉私下将去年天鼎集团付给他的120万元法律顾问费悉数给了田荣光的家人,只告知是天鼎集团支付的抚恤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也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往身上揽。经侦的审讯人员让我规劝你老实一点,你是自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要考虑清楚后果。”
      在一旁的监督民警清了一下嗓子。
      “现在涉及金融业务的主要责任人有12人到案,昨天一起和你批准逮捕的只有王美华和田立,其他人还在拘押审讯中,除此之外公司的其他人暂时还没有事,只是有些人需要配合调查。”
      慕容天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还有,叶惠子回来了,她想见你,你是否要见她?”
      “除了你,我谁也不见!”

      慕容天在7号监室里看了一会儿书,感觉心思虚无缥缈,根本定不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自己写的那本《明日之后》,翻到“蓝色妖姬”那一张,出神地看着书页上的黑色铅字,读了一遍又一遍,渐渐地这些字一个一个地活起来,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仿佛把自己带入了一个梦境当中,他看到了他些事、那些人,看到了叶惠子......。

      记忆比现实还要真实。
      2010年的夏末,烈日炙烤下的未城海滨大道。
      慕容天开着他的白色奥迪A8一边享受着海风,一边减慢车速,开启右转灯,准备向右并道。突然一声“嘭”的震响,一道亮眼的红色擦着他的车窗从右侧闪过,伴随着急刹车和长长的鸣笛声,让慕容天忘记了他事前到底有没有观察后视镜。
      一量红色的宝马3系跑车停在了慕容天的右前方,还没等他静下神来把车熄火,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束着金色圆环腰带,戴黑色墨镜的女人快步冲到驾驶室旁边,对着车窗里的慕容天大声的质问:“你怎么开的车?”这个声音带着一种特别的性感磁性,像X射线,可以穿透一个男人的胸膛。
      “用手开的!”面对她的气势汹汹,慕容天回击道。
      “你什么意思?”女人把墨镜摘了,用眼瞪他。
      “我正常行驶并道,车速也很慢,右转向灯也开了......。”
      “这是主干道,要转弯也不提前并道,快到路口了才并?”
      “我又没有压实线,没有违规。”
      “别解释了,本小姐赶时间,你说怎么办吧?”
      “赔钱。”
      “好,痛快,拿来,五千.......。”她摊开一只手伸到慕容天的鼻子跟前。
      “谁赔谁?你得赔我五千!”
      “你放屁!”
      “姑娘,请正确使用放屁的器官!”
      “不想跟你废话,我有要紧事,你到底赔不赔?”
      “是你快速超车,不看前方提示,责任在你,要不我们打122,让警察来处理。”他们身后压了两排长长的车龙,不停有人按喇叭。
      “你还是个男人吗?”
      “真理不关乎性别!”
      “我今天没有时间和你啰嗦,有本事把你电话给我,回头找你算账!”
      “随时恭候!”
      她要到电话号码,又跑到车前举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隔着挡风玻璃向慕容天树了一下中指,开着刮擦的红色跑车扬长而去。慕容天这才发现他始终坐在驾驶室,连车都没有来得及下。

      两天以后,这个红衣女子给慕容天打来电话。
      “喂!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个声音太特别,慕容天一听就是她。
      “我有一个提议你看怎么样?”
      “你说!”
      “你看这样好吗?”慕容天故意放慢语速,想营造一个缓和的气氛,“车伤的都不是太重,我们各自走保险,各修各的车,怎么样,姑娘?你和我也都不是差这点钱的人,对吧?”
      “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难道这不是你也想要的结果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
      “事故双方都已经离开现场,责任很难认定了,单靠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就是现在报警我们也是各占50%的责任,对吧?所以我觉得你当时跟我说秋后算账,就是想和我化干戈为玉帛,不是吗?”
      虽然声音很轻,但慕容天听得出来对方在电话里笑了一声。
      “这样太便宜你了,我可是新提的车,本小姐我很疼的!”
      可能是对方口误说漏了一个字,慕容天不怀好意地接了一句:“奥,第一次啊,是会有点疼。”
      对方没有接这个茬,接着说:“调解方案我可以接受,都在一个城市,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新车就被刮花成这样,我心理上还是过不去,不能这样结束,作为男人,你总要表示一下吧?”
      “可以,我可以表示一下,但我们事先讲好这不是补偿,算是我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怎么样?”
      “好,怎么表示?”
      “我给你一张‘全天’超市的储值卡,你可以去买点甜品饮料什么的......。”
      “有没有搞错,大哥?便利店的储值卡?本小姐从来不去便利店的!给不了LV的贵宾卡,最低限度也得是万达、沃尔玛商超之类的吧!便利店?......My God!”她变了一个音调。
      “外加一顿日式料理,如何?”
      “嗯.....我想吃韩国料理!”
      “OK,成交!本人慕容天,请教芳名?”
      “叶惠子。”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不可思议,一个事故就这样变成一个故事。
      后来他们在回忆两个人这段相识经历的时候,都觉得充满了戏剧色彩。慕容天已经成家,虽然和妻子许蕾蕾的生活理念已经发生分歧,但是依然相爱,多年来也一心扑在事业上,生活自律、没有绯闻,除了生意场上的逢场作戏,连夜总会的小姐都从来没有带出街;叶惠子,一个有特殊身世的女人,带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不会轻易地和陌生男人搭讪,更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男人,但2010年夏日的这一次碰撞,都把两个人撞出了自己的生活轨迹。

      周末的晚上,慕容天特意选择了一家紧邻全天便利店的韩国料理。
      “全天”,24小时连锁便利店,是天鼎成立集团公司以后投资的第一个新项目,这之前天鼎已经拥有日用化工、文化传播、投资和互联网事业板块。商业连锁,是天鼎经过长期深入市场调研,并投入重金打造的新版块,自第一家门店开张,全天便利店便以平均每周开一家分店的速度快速扩张,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已经拥有了近一百多家连锁分店,在未城的24小时便利店行业中排行第二。
      “金木槿”是未城很有名气的一家韩国料理店,老板是一对韩国夫妇。店里采用原色纯木质装修风格,服务人员统一穿着韩国传统民族服饰。慕容天是这里的常客,他的便利店又紧挨着料理店,一来二往,这里的人自然都认识他。
      “你好像和这里的人都很熟啊?”叶惠子好奇地问。
      “嗯,我经常来。”
      一个看上去20岁刚出头的小姑娘端来配菜小菜,她圆嘟嘟的小脸,白里透亮,“天总,您好!您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碟碟配菜端上桌。“这位姐姐好漂亮呀!您长得好像一个香港明星......嗯?......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关咏荷!”
      “这丫头,小嘴真甜。”叶惠子美美地说。
      “嗯,鬼着呢。”慕容天说。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谈笑自然,完全没有感觉到不自在,就好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惠子今晚刻意选择了一身淡蓝色露肩晚装长裙,庄重而优雅。秀发高高挽起,一串白金钻石项链环绕在胸前,点缀着醉人的美人锁骨。
      慕容天上身穿着袖口镶着金色扣子的珍珠白衬衫,正规正距。
      “说实话,你这身长裙真的很漂亮,蓝色比红色更适合你!”他说。
      “仅仅是裙子漂亮吗?”惠子歪了一下头,绽出她小小的酒窝。
      “当然人更漂亮!早知道你是穿晚装,我们应该去吃西餐才对!”
      “没关系的,我这人完全看心情,跟自己喜欢的人......,”惠子突然觉得这个措辞不合适,马上改口,“不是,是跟自己谈得来的人在一起,随意就好,重要的是开心!”
      菜已上齐,泡菜、紫菜包饭、土豆泥、烤鳗鱼,几块烤肉在火炉上发出阵阵香气。
      “我很喜欢这家店的冷面,顺滑清爽,很柔韧。”惠子边说边将一片生菜送进嘴里。
      慕容天似乎没有听到惠子讲话,自己若有所思地说:“蓝色的身姿,白色的镶嵌,让我想起一种玫瑰的名字:蓝色妖姬。”
      “我也很喜欢这种花,娇艳、孤独,一种冷冷地美!”
      “对......,就像你一样,初见给人的印象也很冷。”
      叶惠子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身穿灰色体恤、留着背头的男人,用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热情地跟慕容天打招呼。慕容天站起身和他握手寒暄,礼节性的向他介绍惠子,结果这个男人更加热情地和惠子打招呼,拉住惠子的手故意不放,说了好多不着四六的恭维话。惠子一边捂着嘴笑,一边往回缩手,缩了几次都缩不回来,不好意思的直摇头。男的说得更起劲,口吐白沫,慕容天也在旁边笑。
      最后他用韩式中文说:“慕容兄今天带着这么美丽的女士到我这边用餐,我非常荣幸,今天这顿我请二位!”转头向刚才那个圆脸小姑娘交代道:“一会不要让慕容先生结账,我签单。”
      “好的,老板。”小姑娘应道。
      “金老板,真的不用,我在你这的贵宾卡里还存着好多钱呢!”
      “你下次再刷,这次算我的,是我请这位漂亮女士的!好了,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又握了一下惠子的手,急匆匆地走了。
      惠子坐下来时脸色还有些微红,“他是这里的老板呀?”
      “是的,姓金,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今天老婆不在身边,要不乖得很。他有一次跟我解释说,‘不是我怕老婆,是老婆不怕我’。”慕容天说完,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扑哧一声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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