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福星小媳妇

　　去县城要搭班车，班车站离蔡村有点距离，步行需要个把小时，蔡小花抱着包袱连走带跑，走了一段路在路上遇到了一辆牛车。

　　蔡小花还没来得及靠近牛车，车上一个黑黝黝的青年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小花！”

　　蔡小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国字脸男青年笑盈盈地望着她，眼底透着欣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蔡小花认识他，这是她以前的邻居陈阿牛，她轻轻唤了声：“阿牛哥，我要去县里，能带我一程吗？”

　　陈阿牛和前面赶车的老头说了声，那老头当即就将车停了下来。

　　“谢谢！”

　　蔡小花抱着包袱就坐了上去。

　　车上还坐了两个年轻人，像是蔡村的知青，蔡小花跟他们点了个头，就对离自己最近的陈阿牛问：“阿牛哥，你也要去城里么？”

　　“我不去城里。”

　　陈阿牛从衣兜里掏出两块糖，看那皱巴巴的糖纸就知道是放了很久，他将糖往蔡小花手里一塞，说：“我不吃这玩意，给你吃。”

　　在家的时候这陈阿牛对她照顾颇多，两人之间也算有几分情谊，蔡小花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糖揣进兜里，轻轻说了声‘谢谢’。

　　遇到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蔡小花本该高兴，可一想到病重的王长寿，她就实在高兴不起来，耷拉着脑袋，一路上都很沉默。

　　陈阿牛像是察觉了她的情绪，到站点的时候，他试探着问了句：“他们对你不好么？”

　　蔡小花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说：“不，王家人对我很好的，长寿哥……对我也好。”

　　“那就好……”

　　陈阿牛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更是藏着蔡小花看不懂的复杂，她因想着王长寿的病情也没多问，没多久班车就来了。

　　她和去城里的知青们上了车，陈阿牛则站在路边目送她离开。

　　车开了一会，蔡小花回头看，还能看到陈阿牛模糊的身影，她不禁在心里悄悄感叹，阿牛哥可真是个好人！

　　……

　　蔡小花赶到医院里，废了好大劲才找到王长寿的病房。

　　那个时候，天已经擦黑，她肚子饿的咕咕叫，也顾不得吃东西，一心只想着她的长寿哥。

　　王长寿的病房在走道的最里头，里面住了三个人。

　　蔡小花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郑木香坐在床边悄悄抹眼泪，王大山站在身边轻声细语的劝：“别哭了，儿子不会怪你的。”

　　病床上，一身条纹病号服的王长寿静静躺着，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他手背上还插着针管，一瓶点滴挂在床头。

　　蔡小花抱着包袱没敢太靠近，站在离床两三步的地方轻唤了声：“娘，长寿哥怎么样了？”

　　闻声，郑木香停了哭声猛地望了过来，见到是蔡小花，起身就冲过来抱住了她：“花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长寿他……吐血了……”

　　郑木香心里很自责，她觉得儿子是被自己骂的气吐血的！

　　现在见到蔡小花就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抱着她哭的肝肠寸断，边哭边道：“花儿，你可不能走啊，你是长寿的福星，你走了，他就完了，活不成的……”

　　她心里一直坚信，蔡小花是王长寿的福星，隐隐觉得儿子病重不仅是因为自己，也有蔡小花这个福星离开的缘故。

　　蔡小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娘，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郑木香这才停了哭声，抹着眼泪说：“好孩子，娘不会亏待你的。”

　　蔡小花摇着头刚要说话，肚子却不争气地抢了先，咕咕叫了两声。

　　郑木香顿时就笑了起来，摸着她的头说：“傻孩子，还没吃饭吧？娘和爹给你买去，你在这里照看一下长寿。”

　　“你去就好了，干嘛要拉上我？”

　　王大山不想走，郑木香却强势的很，拉着他就连拖带拽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王大山还有些不爽，挣开郑木香的手问：“你这是干啥子哟？好好的拉我出来干嘛？”

　　郑木香瞪了他一眼：“没眼色的老东西，有花儿还用得着你照看？你站在那里不觉得碍眼吗？”

　　王大山这才慢慢回过味来，憨笑着摸了摸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呆子！”

　　郑木香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仰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走在了前面。

　　王大山觉得媳妇那样子可爱极了，嘿嘿笑着追了上去。

　　**

　　病房里，郑木香离开的时候特意为王长寿拉上了帘子。

　　蔡小花抱着包袱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靠近了，越发觉得王长寿一张俊脸白的像纸，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她心里难受极了！

　　抓着他的手放在颊边蹭了蹭，柔声说：“长寿哥，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以后再也不走了。”

　　此时，王长寿正做着梦，梦里，他半截身子陷在黑暗的沼泽地里，完全无法自拔，就算拼劲全力也爬不出来，反而越用力身子越是往下沉……

　　他懊恼极了，在一片漆黑的沼泽地里咆哮呐喊，喊的精疲力尽，正颓废地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飘来一阵淡淡的香味，那味道好闻极了！

　　他贪婪地吸了两口，霎时就感觉神清气爽，浑身是劲，他便又开始往上爬，这时，还有人拉着手帮了他一把，于是，他终于艰难地爬了上来。

　　他想向那个帮自己的人说声感谢，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他着急了，用力，用力，再用力……

　　终于，他撑开了千斤重的眼皮，一束白光照了进来，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一张脸，随着视线的清晰，他看清了那张脸，是蔡小花！

　　她脸上带着关切，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王长寿心中愧疚，想摸摸她的脸安抚下，抬手臂的时候却发现被她抓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声音沙哑的问：“你怎么来了？”

　　蔡小花见他醒了就对着自己笑，忽然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直往下掉，她用脸摩挲着他的手背，哽咽道：“长寿哥……对不起……若不是我，你就不会病倒了。”

　　她以为是自己离家出走若他生气了，才会病倒，心里暗暗自责起来。

　　王长寿觉得这丫头真傻，他病倒是自己身体不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故意数落道：“别哭了，很丑！”

　　蔡小花却把他的话当了真，以为他真的觉得自己丑，摸着眼角瓮声瓮气地道：“我自然是没有长寿哥你长得好看，但我听你的，不哭了。”

　　末了，为了证明自己没哭，她特意望着他笑了一下。

　　见她这般迁就自己，王长寿忍不住心口发闷，本来刚轻松一点的脑袋，也隐隐作痛起来，他闷哼了声，神情痛苦地说：“你……其实不用这么迁就我的，不值得……”

　　说完，他就喘了口气，浑身觉得难受极了，脸色竟又苍白了几分。

　　蔡小花察觉了他的异样，抓着手着急地问：“长寿哥，你怎么了？别吓我！”

　　王长寿喘息着，神情痛苦地说：“我……头疼的厉害，心口也很难受……”

　　“你等着，我去帮你叫医生！”

　　蔡小花彻底慌了，松开手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了病房。

　　走道上，她边跑边喊：“医生！医生！快去救救长寿哥……”

　　她的动静太大，一路上引起不少瞩目，沿途病房里不少陪床的人被她的声音引出来，站在门口看热闹。

　　等到了医务室，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蹙眉训了她一句：“这位家属，请保持安静！”

　　话落，他拿起急救箱就跟着她去了病房。

　　两人前脚踏进病房，买饭的郑木香和王大山后脚就跟了进来。

　　郑木香很敏感，见到白大褂医生就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王大山，然后，急匆匆地跑上去问：“这是怎么了？”

　　医生让她别说话，说是要给王长寿好好检查一下。

　　郑木香纵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安静地站在一边干看着。

　　一番检查后，医生收起医用器具，瞪着郑木香训道：“不是交代过了吗？不要惹病人生气，也不要让他情绪太激动，他郁结在胸，脑袋又受过伤，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你们怎么还是不注意？”

　　训完郑木香，不等她反应，医生又转过身对病床上的王长寿劝道：“小伙子，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想开点，别钻牛角尖……”

　　说完，医生就拿着急救箱离开了。

　　郑木香有些不放心，跟着追了出去。

　　王大山见了，放下东西也跟着跑了出去，他觉得跟着媳妇走总没错！

　　走道上，郑木香拉着医生问：“医生，你实话告诉我，我顶得住，我儿子到底还有救么？”

　　医生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别诅咒你儿子，他好着呢，只要注意不刺激他，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他吐血了呀……”

　　就算医生那么说，郑木香还是不放心。

　　医生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肩说：“老人家，那是淤血，吐出来是好事，你不用太担心。”

　　郑木香也不太懂什么淤血不淤血，不过，听医生这么肯定的说，她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笑着道：“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越过他们就回了医务室。

　　医生刚走，王大山就出声说：“孩子他娘，我们进去看看长寿吧！”

　　郑木香吊着眼梢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自己是朵花，人见人爱么？”

　　王大山被她训的没了脾气，无奈道：“你到底想说啥子嘛？”

　　“我说去交钱，然后，回家睡大觉！”

　　郑木香干脆利落地转了个身，抬腿就朝缴费窗口走了去，既然医生都说没事，那她自然要留机会让儿子媳妇单独相处。

　　“等等我嘛，老婆子！”

　　王大山只能屁颠屁颠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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