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福星小媳妇

　　昏迷不醒的王长寿要娶媳妇冲喜了，这消息很快就在柳村传开了！

　　夏天，天气炎热，吃了晚饭，村民就会聚在村头的土坡上纳凉。

　　老张头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抽着烟，他家老婆子却摇着蒲扇将话匣子打开了：“听说王家已经向蔡家下聘了，明天就成婚，你们准备怎么随礼？”

　　王麻子喝了口凉茶，一脸惊奇：“王家还准备大办？”

　　王麻子媳妇也凑了过来：“冲喜可是封建迷信，他也敢大办？就不怕上面抓他？”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随份子那可不是件小事，哪怕是一斤面，几个鸡蛋，一块肉，都可以随份子，但这样的东西，平常人家却不常有，都是从牙缝里攒下来的口粮。

　　因此，大家格外珍惜，也格外在意。

　　“大办什么？人都不一定能熬过新婚夜，办了也白办！”王麻子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听说郑木香给王长寿找的是个扫把星，这能冲好么？怕不是到时要红白喜事一起办……”

　　张婆子瞪了他一眼：“嘴上积点德吧！”

　　王麻子媳妇也捶了她家男人一下，压低了声音神秘秘兮兮地说：“听说这桩婚事是蔡村的瞎子婆撮合的，她说蔡小花在蔡家是扫把星，进了王家就会成福星，到时，王长寿必定能醒！”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信这些……”上完高中在家务农的王建民叹了口气。

　　张婆子瞟了他一眼，摇着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喜欢自视清高，以为读了几天书，就什么都知晓，我告诉你，蔡村的瞎子婆可是神婆，能通灵，她说的事一般都很灵。”

　　“封建迷信！病了就该送医院，搞这些没用！”

　　王建民有点激动，突然站了起来。

　　张婆子怪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知道什么？王长寿在县医院里住了好些天，可医生还是没办法让他醒过来，这是没办法了，才去找蔡村的瞎子婆。”

　　有人叹了口气：“哎，可惜了，长寿那孩子长得俊，人也聪明，就是身子弱了点。”

　　王长寿，王大山和郑木香的三儿子，从小体弱多病，算命的都说他活不过22，今年刚好22。

　　半个月前的傍晚，王长寿下工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王长寿的娘郑木香为此急的团团转，下了血本将王长寿送去了县医院，可惜，在那住了好几天却仍是没能醒来。

　　眼看着钱如流水的花，儿子却还是没有醒过来，郑木香每日以泪洗面，蔡村的妹妹去探病的时候，给她介绍了瞎子婆，让她找瞎子婆问问，看能不能救救王长寿。

　　住了那么多天不见醒，医生也表示没救了，让郑木香做好心理准备。

　　郑木香见医生已经没有办法了，一狠心就让王大山将王长寿拖了回来。

　　然后，提着礼物去找了瞎子婆，瞎子婆就建议她娶媳妇冲喜。

　　刚开始郑木香也不同意娶没爹没娘的蔡小花冲喜，毕竟她克死父母的扫把星名声早已远播。

　　她怕儿子没救活，还会给自己家里招来灾祸。

　　可瞎子婆拍着胸脯保证，蔡小花嫁进他们王家就会成福星，王长寿必定会因为冲喜而醒过来。

　　郑木香仍是半信半疑，她从瞎子婆那里离开后，就去找了妹妹郑木子，想让她找找别家姑娘。

　　可王长寿是个即将断气的短命鬼，谁家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郑木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愿意嫁的。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订下蔡家孤女蔡小花。

　　**

　　农村办婚事一般都很简单，像这种冲喜的婚事更是简单！

　　天刚蒙蒙亮，蔡小花就穿上了王家送来的新嫁衣，抱着一个破包袱跟着来接亲的王长华出了门。

　　冲喜这种事，并不光彩，王家也不想让外人知晓，只想将事情悄无声息地给办了。

　　婚礼只不过是个过场，一切都是为了让王长寿醒过来。

　　因此，一切从简，连个吹唢喇的也没有。

　　蔡小花心中凄然，倒也没有怨恨，她跟着王长华走到村头的时候，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瞎子婆。

　　出生没娘，三岁没爹，她能平安长到十八岁，多亏了这瞎子婆。

　　望着站在树下的瞎子婆，蔡小花鼻头一酸，忽然生出几分新嫁娘的依依不舍。

　　她红着眼眶走过去，柔柔唤了声：“奶奶。”

　　平日里都是蔡小花在照顾瞎子婆，听到声音，老人家一下就认出来了，瘦骨嶙峋的手伸了过来，试图想要摸她的脸。

　　见状，蔡小花忙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瞎子婆的声音有点哽咽，淡淡的语调里却带着浓浓的不舍：“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不要惦记我，能不回来就别回来。”

　　听到瞎子婆这么叮嘱，蔡小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啪嗒一声就落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含着泪盈盈一笑道：“奶奶，我会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会很幸福，到时，我一定回来接你去享福！”

　　“好！”

　　瞎子婆应着，眼眶也红的不像话。

　　瞎子婆并不是天生眼瞎，她是因死了丈夫儿子而哭瞎的，因此，会流泪也会眼眶发红。

　　“不早了，还要赶吉时，长话短说吧！”

　　王长华看了一眼快要冲破云层的太阳，着急地催促了起来。

　　“去吧，不用惦记我……”

　　瞎子婆率先推开了蔡小花。

　　蔡小花握了握瞎子婆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转身就随王长华走了。

　　瞎子婆虽然看不到，耳朵却灵敏，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哑着声轻唤：“小花儿……”

　　已经走远的蔡小花却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翻过一片高地，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柳村与蔡村相隔并不远，蔡小花随着王长华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只是一场为王长寿醒来而冲喜的形势婚礼，因此并不热闹，王家只请了几个特别亲的亲戚来家里吃饭。

　　蔡小花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王家门口贴了一副红对联，还挂上了两个代表喜庆的红灯笼，院子里却冷冷清清，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蔡小花才在门口站定，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女人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蔡小花认识她，这是王家临时请的媒婆，当初聘礼就是这媒婆送过去的。

　　她还在暗处看到媒婆悄悄将两块喜饼揣进了衣兜里，这年代媒婆很吃香，男女方都会把她当贵宾，连吃带揣也没人敢说。

　　一个晃神，媒婆就走了过来，将红盖头朝蔡小花头上一搭，就扯开嗓门喊道：“新娘子来了，吉时已到，放炮！”

　　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蔡小花心里一紧，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包袱。

　　红盖头搭上后，蔡小花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艳红，在媒婆的搀扶下，她按照惯例跨过了火盆，然后，踏着簸箕进了屋子。

　　没有人看热闹，自然也没有人闹洞房，一番跪拜后，蔡小花被送入冷清的洞房。

　　她的丈夫昏迷不醒，这红盖头注定了不会有人揭，可她并不能随便就拿掉。

　　蔡小花端端正正坐在床\\上，这样静坐了一个白天。

　　旁晚时分，婆婆郑木香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素馅饺子过来。

　　蔡小花这才在她的示意下揭了盖头，走过去安静地将那一碗水饺给吃了，饺子半生不熟，有点难以下咽。

　　可饿了一天的蔡小花还是吃了下去。

　　她吃完，婆婆郑木香问了句：“生不生？”

　　蔡小花脸一红，低若蚊呐应了声：“生……”

　　得到她的回应，郑木香很是欢喜，端着空碗就走了出去。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郑木香又送了一壶热水过来。

　　蔡小花将热水倒进水盆里，试了水温后，又当着郑木香的面，羞答答地给王长寿擦了把脸。

　　王长寿虽然闭着眼睛，可那张脸仍是好看的，眉毛浓密修长，鼻子挺翘宛如秀丽山峰，嘴唇苍白了些，但胜在形状好看，厚薄适中地恰到好处。

　　蔡小花看着看着，眼睛就有点发直了，这就是她的丈夫，以后要相伴一生的男人。

　　就算他这样闭着眼睛躺着，也比蔡村那些男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蔡小花抿着唇儿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心底的欢喜全写在脸上。

　　郑木香在边上看的很是满意，当初，她还担心新媳妇会嫌弃自己儿子，现下看来应该还好，这丫头像是对自家儿子很满意。

　　不过，不是她自吹，她儿子那模样十里八村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若不是……

　　“娘，天不早了，您也去休息吧。”

　　郑木香想的正入神，蔡小花忽然站起来望着她腼腆一笑，“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长寿哥的，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个去通知您。”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就像羽毛刷过耳际，让人听着十分舒服，从耳朵一直熨烫进心里。

　　郑木香回神，握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好好照顾我家长寿，我们家断不会亏待你，若他能醒来，我们必定拿你当菩萨供奉……”

　　说到最后，她眼眶也红了。

　　儿子这般状态，她哪里高兴的起来，整个王家都是一片愁云惨淡，想冲喜救儿子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主意。

　　为此，她心里对蔡小花还是有几分愧疚。

　　如果儿子能醒，一切好说，如果不能醒……

　　她不愿想那种如果，忙将思绪打住，跟蔡小花叮嘱了几句就转身出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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