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直上

　　扶摇直上
　　文/胡壹淳

　　浮世万千，红尘众生，人人皆为过客，能在心中留有一席之地者，皆与情与爱有关。该记的记不住，该忘地得忘不了。这便是人……

　　香港
　　红磡体育馆，人头涌动。

　　数万歌迷，摇晃着自己的胳膊，伴着金属礼的手势，合着台上的音乐，不时狂甩着头发。
　　在这里，能让沉浸其中的人们得到片刻解脱，闻到久违的自由味道。

　　台下观众区并未开灯，只有他们手里的荧光棒、闪光应援牌，和台上光彩夺目的灯光，将整个场子烘亮。

　　震耳的歌声从四面八方流出来，钻进疯狂的乐迷耳里。
　　几个诺大的LED大屏里，投射出舞台上的几位王者。

　　时下最受大众追捧的乐队——自由乐队。乐队四个人连续几年，被评进最受欢迎男艺人top10，四个人风格大不同，却各有各的魅力。

　　尤其乐队主唱钱白，连续三年独霸榜首，被称为国民理想男友。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招桃花脸，所到之处，皆是其“裤下之臣”，魅力值可见一斑。

　　这是他们出道六年以来，第三次来红磡开演唱会。虽然这几年名气越来越大，可他们对表演的认真态度，半分不减。

　　今天是这次演唱会的最后一场。眼看尾曲作罢，台下的观众依旧恋恋不舍的齐呼，“再来一首”。

　　但台上的几个人已经退离舞台，虽然也听到下面的呼喊声，但他们并没有反场。这是钱白他们一贯的演唱会风格，从不加场唱歌。算是对这个舞台的尊重。

　　回到后台，几个人休息了一阵，便开始收拾装备。

　　门口忽然来了一位赞助商，站在那里见他们都在打包乐器，就对钱白说道：“今天的演出如此成功，又是最后一场，不如我请几位出去热闹热闹，喝几杯？”

　　其他人都好说，唯独钱白不爱这种应酬的场合。他将吉他拉链拉好，立在一旁，才站起身说道：“恐怕又得辜负李总的盛情了，我今天还有事，让我这几位兄弟随李总一起去吧。”

　　演出这几日，他们常被邀请出去应酬，但钱白及其不喜欢这些，嫌少参加，今日自然又随便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他们乐队的其他成员和经纪人早已习惯他这个不爱应酬的毛病，也就随他去。

　　那被称作李总的人也颇有些可惜地说道：“钱大腕儿，将来一定是个好丈夫。”说着就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钱白从后台出来，为了避免被歌迷认出来，就戴着一顶鸭舌帽，换成工作人员的衣服。从手机叫了辆滴车，就成功离开红磡。司机师傅问他去哪，钱白靠在车后椅背上，想了好一阵，才百无聊赖的回答道：“随便，绕城转吧。我看看香港的夜景。”

　　司机通过车后视镜，看着鸭舌帽下的男人。还想问些啥，但看对方头偏向窗外，并没有和他继续说话的意思，这才作罢。

　　一路安静，唯独车载音乐，时不时飘出一些粤语歌曲。

　　钱白听着港式独特的音腔，身上的疲惫减轻了几分。外面霓虹闪闪，光怪陆离的人们，带着各种表情，上演属于他们的周末故事。

　　高楼大厦里，凌晨依然亮着的灯光，暴露了这座城市，人们的高强度工作。逼仄的楼宇，像极了在尘世里，被裹挟着前进的青年男女。

　　司机将车开到江边，钱白看到外面的江水，便让司机停了下来，“师傅，就这里吧。”
　　付过款后，他便像江边走去，并未等司机找零。徒留司机用粤语在后面喊：“先生您的钱……”，声音被江水拉出轻飘飘的尾音。

　　等待半刻，司机觉着钱白没有回头的意思，这才一脚油门离开了。

　　钱白知道这里是香港有名的维多利亚港，他每次到香港，总会来这吹吹海风，巴适的很。

　　尤其这个时间点，不似白天那般噪杂燥热。江对面大片高楼的灯光，在江里投出五颜六色的倒影。硬是把那些高楼自带的沉闷之感，去掉了一半。形成了维多利亚□□有的一景。

　　仿佛一出纯天然的灯光秀，时刻变幻着。常年在舞台上表演的钱白，自然对那种感觉不陌生，这也是他很喜欢来这个地方的原因。

　　虽然在这里每晚都会有雷射灯光秀，可他从未看过一场。钱白并不喜欢那种刻意的东西，就像他所处的圈子，缺少纯天然的美。

　　当然也是因为那个时候人太多，他职业使然。人多的地方于他而言，并不安全，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都尽量选择没人的时候出现。

　　正站在江边吹风，看着海面一闪一闪的光，和在江心游荡的巨轮。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哭泣的声音，钱白以为是自己从舞台上下来，耳朵幻听了。甩甩头没予理会。

　　但断断续续的哭声似乎越来越清晰，不时传入他而内。

　　这回不可能是幻觉，现在的时间点，维多利亚港并没有多少人。钱白往哭声的方向望去，并没看到有人。

　　他折回头继续看着江景，可是依然有哭声隐隐传过来，他忽然间觉着有些慎得慌。这不会是什么冤魂吧？钱白心里有些突突。

　　到底敌不过心里的好奇，抬腿往哭声方向走去。走的越近，哭声越来越清晰。好像是女孩子的哭声，又隐忍又想大哭地克制声音。

　　钱白穿过遮挡着的一片花丛，此时在花丛边延蹲着一个人。穿着条白裙着，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样子。这光景配她这裙子颜色，多少是有些诡异。

　　到底是个人不是鬼，钱白这才放心……
　　之前看的那些鬼片影像，从脑子里剔除了出去。

　　他走到这个女孩子跟前，略微蹲下身子，拍拍正埋头哭的人，问道：“小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显然这种事他不经常碰到，有点不知所措。钱白平日里，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这毕竟半夜三更，小姑娘在外面哭，应该是真的有事情需要帮助。

　　这个女孩子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显然哭了有一阵，眼睛有些肿。齐耳的短发看起来乖乖的，并不像是这个时间点，会出来玩的女孩子。

　　看到来人，这个女孩子也是下意识的收紧腿，明显害怕。这也不怪她，他半夜带着黑色鸭舌帽，一身黑衣打扮。脖子里的金属装饰和胳膊上的纹身，都让他在这个时候，看起来不像个什么良人。

　　被她惊恐的眼神看着，钱白居然有些挫败感。干咳一身，半搂起身子看着她，说道：“别害怕，哥哥不是坏人，我是听到你哭声过来的，你怎么了。”

　　声音很好听，刘一一缓过神的唯一感觉。应该不是坏人，这才稍微放松了些戒备。

　　她哑着嗓子略带些哽咽地说：“我今天和同学来这里玩，在看完‘幻彩咏香江’的灯光秀后，走散了。我的包和手机，也在人群中被偷走了，”说到此处，她又哇地哭出声，“在这里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我的同学，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没有手机我也联系不上，没钱又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说完绝望的埋头又低泣着，肩膀一抽一抽，别提有多可怜。本来她们打算看完灯光秀，就回酒店的，现在她被困在这里，那也去不了。天都黑成这样，人越来越少，也不知道这里晚上，会不会有流浪汉，她一个小姑娘简直是越想越害怕。

　　钱白听完她说的，心里嘀咕，这小姑娘也是够惨的。看她也是可怜，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她道：“你还记得你同学的手机号码吗？我借你手机，你打给她，让她过来找你。”
　　刘一一闻言扬起脸，看向他拿着手机的手。手机亮着，顺着光的方向，便看到了他左臂小胳膊处的纹身。

　　居然是一朵玫瑰花，如血般的花朵，撑在一尾摇曳的黑枝上。四片圆润的叶子鳞次地开着，在夜色里，这朵花像是要飘出来一般。非常逼真。

　　正看的走神之际，手机灯灭了，四周重新陷入黑暗。刘一一才懦懦地接过手机，点了下黑屏的手机，有些求助地再次看向钱白，在等他说密码。

　　钱白见她这眼神，便跟她说了串数字。
　　她输入进去，手机应声开了。刘一一尝试着想了好半天，她那个同学的号码是啥来着？

　　最后也没想起来，她本就对数字就不敏感。记一串号码，对她着实有些为难。将头埋在膝盖里，窘迫地低下头，用细细的嗓音说道：“我，我没记住她的号码。”

　　钱白：“……”

　　这没法子了。

　　钱白挨着她，在花丛边坐下来。但他腿长，放平或者盘起来都怪怪的。索性，蹬着两腿，看着头快垂倒地上的刘一一说道：“那你有记得，你所住的酒店名字吗？”

　　听到这个，她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一下子抬起了头，频频点着下巴：“这个我记得，是叫假日酒店。”

　　钱白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等下我陪你，去附近的派出所做个登记。让他们帮你找你的朋友，然后送你回酒店。”

　　刘一一听到此处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可是下一秒又防备的盯着他。

　　这些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半夜三更，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走，怎么说都不安全。可是又不好直接跟他说，只结结巴巴的偷偷瞄向他，说道：“要，要不，我借你的手机打110可以吗？”

　　钱白被她这又警惕又防备的眼神，盯的有些不悦。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心说“平时多少女人，希望我送她们回家。感情好容易做一回好人，对方还觉得他不像。”到底还是理解她的处境，毕竟这点防备心，对于女孩子并不是什么坏事。便依了她。

　　刘一一拨了110，可香港不似内地，这个号码不管用。刘一一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可怜巴巴地看向他：“这个号码好像不通。”

　　“能通才怪，这里是香港不是内地。”说完钱白接过电话，没什么表情地拨通了999。将他碰到的情况跟警察简单的叙述了一番，那边答应派人过来。

　　打完电话，钱白才收起手机转头对刘一一说道：“警察一会儿就过来，用不用我陪你等他们来？”
　　刘一一又猛地点点头。

　　钱白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在这里就不怕我了？刚刚不要我送你去派出所。”

　　刘一一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怕离开这个地方，那同学更不好找到我。”她到底不敢说是真的怕他卖了她。

　　两人坐在那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等着警察来。

　　不多时，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巡着他说的地方找到了他们。安全将刘一一送到警察手里，钱白也没做过多停留，就离开。

　　免得被警察知道他的身份。

　　警察知道不要紧，可是就担心第二日的娱乐媒体，又要无中生有。这种事他经历太多了。

　　钱白也实在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这也导致，最后刘一一都没机会知道他姓氏名谁，连个表示感谢的机会都没给她。只是刚满十八周岁的她，看到钱白当时离开的背影，永久地记到了自己的心里。

　　一刻便是永恒……

　　后来，她用了很多时间去寻找，那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左胸某处撕开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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