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抽刀断水

　　世间的人都很喜欢給他人取外号，比如所谓的“梦枕红袖第一刀”，比如“童叟无欺”杨无邪，只要是个人，不管有没有头脸，都能有个道上混的诨号。不过十日，风雨楼里就传出了一个“炮龙烹凤”关若飞的名号。

　　风雨楼里上上下下都慕名而来，几乎无一人没尝过她手下的滋味。

　　树大夫和茶花贪口，尤其是树大夫，喜欢跟她讨论药理，便喜欢在厨房一边看她做饭，一边同她聊天，他看着关若飞行云流水的动作，说：“我若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定是舍不得你出嫁的。”

　　关若飞闻言，笑意微微停滞，半晌她才说：“……我师父也是那么说的。”

　　她是师父最喜爱的弟子，武功秘术学的最好，还时常给师门里的人洗手做汤羹。

　　树大夫看她微微失神，知道她心里苦楚，他长叹一声，说：“那日你生死一线，硬是靠着一股意志撑了过来，你师父有你这么硬气的徒弟，也能含笑九泉了。”

　　是么？

　　关若飞垂眸，她想到那日残阳泣血中向她举刀而来的三个人，一人一刀，分别正中她的脊背，胸口和腰腹。她想到史思明那等狗贼举旗狂笑的嘴脸，再想到自己飞起一刀后，断头滚落，脖颈中血液如喷泉激射的画面……

　　她笃定：师父应该是死不瞑目才对。

　　这点情绪被她尽数掩盖在眼底，抬起头，她又是那个温柔动人，楚楚可怜的关姑娘。

　　树大夫等她端着一盆松鼠桂鱼出堂后，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跟她说：“这鱼烧的好，更切的好，肉的纹理没有一丝破坏，酱汁酸甜入腑，真是欲罢不能。”

　　关若飞有伤在身，不能喝酒，她拿着茶杯笑，说：“树大夫就会哄人。”

　　树大夫哈哈一笑，继而情绪又渐渐低落了下来，他喝了一口酒，说：“如今形式危急，我也就能在你这里找点乐子了。”

　　这几日，许是有了饭食往来，楼内的人都与她亲近起来，有时会跟她说些京中情势，楼内情势，但树大夫不一样，能让他担忧的，只有一个人。

　　苏梦枕。

　　“楼主的咳症在换季时候发作的越发厉害，他本就浅眠，如今更是睡不的。这么造作下去，他挨不了几年。”

　　关若飞听闻世上居然有这么一个人，年幼受过一掌，寒气深入丹田，本就应该早夭，却硬是活到了比她都要大的年岁，如今身患二十余种疑难杂症，互相矛盾对冲，竟是让他一时间死也死不得，还练成了红袖刀。

　　她心里对这人非常好奇，但为了避免“卧底”之嫌疑，她总是不接任何关于苏梦枕的话茬。

　　不过今日，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随口说道：“若实在厉害，可以用白糖蒸鸡蛋试试，若是体寒至虚，可以买十斤的生姜，熬上一天，熬出二两浓汁，大咳的时候吞两口，啥事也没了。”

　　树大夫说：“虚寒之人饮浓汁，不会过犹不及么？”

　　关若飞笑：“当然会，起初喉管乃至肺腑都会如火烧火燎一般疼痛，痛不能言，但痛上一日之后，后面几日就显出好来，毕竟是植物根茎之髓，集地力之暖，可保冬日手脚温暖，以强力克制寒症。”

　　中医讲究温养，哪像关若飞随口便是虎狼药法，树大夫当关若飞师门都是这等作风，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杨无邪耳朵里，杨无邪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这话告诉了苏梦枕。苏梦枕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几乎没有犹豫，说：“去熬吧。”

　　杨无邪规劝道：“可是万一要是虚不受补……”

　　苏梦枕打断他，说：“无碍的，姜汁而已。”

　　这么一说，杨无邪觉得也对，毕竟只是姜汁，又不是人参鹿茸。

　　于是他就去拜托了关若飞，还送上来了20斤老姜。

　　在与他的谈话中，关若飞了解到之所以苏梦枕病情恶化，除了换季之由，还因为连云寨事件。

　　连云寨大寨主戚少商被自己的兄弟顾惜朝背叛，如今傅相要他死，连云寨覆灭，他正面临围剿。苏梦枕派了师无愧，余无语和几百来个兄弟前去相助，但传来的消息都不佳。只因那为首的傅相义子顾惜朝极为狡诈狠毒，那边的人估计是撑不住了。

　　关若飞听杨无邪描述，说：“那顾惜朝既然如此聪明，以师大哥的为人，爱莫能助也是自然。”

　　杨无邪笑，说：“那以你之见，该派谁去呢？”

　　关若飞知道他在开玩笑，于是也调笑地回答道：“要我看，谁去都没用，不过也必须要去。否则六分半堂的人去了，那位戚大侠就更不可能活得下来了。归根到底，这是戚大侠和顾惜朝的斗争，唯有戚大侠想出法子自救，否则风雨楼又能怎么办呢？”

　　杨无邪正了正色，关若飞说的的确就是他和苏梦枕心中所想。

　　说到这里他多看了一眼在灶台前忙活的关若飞，此女子蕙质兰心，看起来不似有恶意，多说几句……似乎也无妨。

　　于是杨无邪就把一个半月之前刘独峰出京之事说了出来。

　　说完的时候还略有悔意，这是机密，他也没问过苏梦枕，就这么告诉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关若飞闻言，动作不停，只是多问了一句，说：“那刘捕神听令于谁？”

　　杨无邪说：“他亲近蔡党。”

　　关若飞回头，好笑地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她说：“我问是听令于谁，不是他与谁交好。”

　　话音刚落，杨无邪就变了脸色。

　　他说了一句还有要事在身，然后就匆匆离去了。

　　-----------------------------------------------

　　第二日，苏梦枕就喝上了十斤老姜熬出来的浓黄色的姜汁，第一口下去，他就给辣得喉管都跟被刀割了一样，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天旋地转。

　　接着他俯卧在床，便感觉到肺腑灼烧的疼痛。

　　杨无邪大惊失色，连忙说找树大夫来。

　　他想出声阻止杨无邪，却发现自己跟失声一般，半点音调都发不出来。于是他只好用内力打上了房门，阻止了杨无邪。

　　杨无邪无奈，说：“不如我把关姑娘叫来。”

　　这一次他倒没有阻拦。谁料关若飞听了这事，跟杨无邪说：“这是正常的，等他舒缓一点了再多喝几口，那一小杯要在今天内喝完才好。”

　　杨无邪都无语了，他尴尬的回到玉塔，看到脸上发红，满头大汗的苏梦枕，把话一说。苏梦枕也是心狠，听完就拿起那个小杯子，一连几口，直接给灌了下去。

　　然后他就倒在床上，默默忍受这种内火焚烧的痛楚了。

　　他在那种时候，脑子里仿佛浮现了一张所谓绝世美人的脸，那脸上的刀疤仿佛化为一把无情小刀，刀刀致命，刀刀入骨。

　　他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但心里却记住了这个名字。

　　关若飞。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