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抽刀断水

　　一连几日，关若飞都生活在孙俪娘无微不至的关照下，她很少见到除了孙俪娘以外的人，唯二的就是给她治病的树大夫，不过树大夫不是个多言的人，因此她对这里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孙俪娘。

　　通过一连七日的相处，她已经知道这里是大宋朝，她处在一个叫金风细雨楼的组织内部，是这里的楼主好心救了她。

　　可她却是唐乾元年间的人，她在邺城之战中被同门暗算，战死沙场。万戎机，朔金柝和寒铁衣一早就被史思明收买，辜负师父遗愿，甚至对同门刀剑相向！她当时在郭子仪军中，郭军有虎狼之势，所到之处无往不利，可最后她却在连续三场战役后，在最为疲乏之时，被至亲背后一刀！她大失所望，愤恨交加，死前暴起，一刀砍掉了寒铁衣的项上人头！如今想来，只觉得分外畅快，可最终还是有悖师父教诲。

　　说到底，当初就不应该相信史思明这等狼子野心不忠不孝的鼠辈。她早有预感，史思明被安庆绪针对，于是向唐假意投降，其实就是为了日后复叛称帝。试问安庆绪为何忌惮于他，分明是发现了这狗贼的野心，欲除之后快。这等小人，离间唐军内部，作出这等反叛之事，她关若飞只恨没能让他一刀断头！

　　如今到了宋朝，稍稍一问，她才知道唐朝百年前就覆灭了。如今官家不姓李姓赵，是草莽出生。她的一腔怨愤，一腔报国热血，骤然而空，不知何去何从。这几日，她从孙俪娘这里还知道了一些别的事，大约是这里的江湖势力，有个叫六分半堂的跟他们不对付，孙俪娘似乎对这个组织抱有很浓烈的个人主观情感，动不动就骂，有时也会说漏一些话，比如狗官蔡京，四大名捕这类的。

　　她对当今朝廷稍稍有点兴趣，就多问了几句，孙俪娘嘴皮子利索，给她讲了讲宋史，她听到岳飞一代忠臣被秦桧谋害至斩首，心里冷笑：果然，哪个朝代都有这种谋害忠良的奸佞。想来这宋朝皇帝，也是昏聩无能的主。

　　讲了一个下午，终于讲到当今，说到了秦桧后继有人，那就是蔡京和傅相。说到这里，孙俪娘忍不住多嘴道：“傅相鱼肉百姓，他们府上过冬，粮碳挤满了仓库，用都用不完，都不愿意供出来給老百姓买卖，雪一下大，多的是老人小孩儿冻死。如今他又不知哪里看不顺眼边关的保疆壮士，教唆官家追捕他们。”

　　关若飞闻言，问到：“有很多人憎恶这个傅相么？”

　　孙俪娘咂舌，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关姑娘对时事是一问三不知，活像前20来年在深山老林里过的一样。

　　“那是自然，这种奸臣，奸名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孙俪娘说。

　　关若飞接着说：“江湖之大，难道没有一个壮士去刺杀他么？”

　　孙俪娘一愣，等她再次抬眼去，对上那双如烟如雾，如花如月的眼睛，只觉得温柔沉静，全然不像是说出了“刺杀”这般萧肃词眼的样子。

　　孙俪娘嘟嘟囔囔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是很懂，可能有人试过，失败了？或者是没有。”

　　关若飞微微一笑，说：“大姐不必紧张，我就随口一问。”

　　孙俪娘讪讪地笑笑。她心里也奇怪，说来这关姑娘花容月貌，说话也斯斯文文的，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有点怕她。

　　可能是因为那刀疤吧，把一个闺阁千金变得像个江湖恶煞。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关若飞从未见过的一个男子。他书生打扮，个子很高，看上去斯文有礼，面带笑意，很是英俊。

　　看他走路的步伐，是个练家子，不过手上多是笔茧，想来疏于习武，不是打手类型的人。

　　孙俪娘对他非常恭敬，低头出门，甚至在关上门的时候都分外小心，怕惊动了谁一样，关若飞很清楚，总不是怕惊动她的。

　　来人在她面前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并不急着说话。关若飞接过茶杯，对他也报以微笑。

　　杨无邪对她做了翻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风雨楼的大总管，来问问她身体如何。

　　关若飞说：“多亏楼主的救命之恩和各位英雄的迁就照顾，我已经好很多了。”

　　她说话的态度很诚恳，眼睛很美，但眼型偏圆，这并不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反而像一汪秋月，干净澄明。

　　杨无邪说：“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们好联系你的家人。”

　　关若飞说：“我是洛阳人，家住翠云峰。”

　　说到一半，她眼神黯了暗，说：“我师父三年前逝世，师兄师妹和师弟也尽数死绝了。”

　　杨无邪问：“哦？那你的师门中可还有人？”

　　关若飞摇头，说：“我师父只有我们四个徒弟，我排行老二，我是唯一一个侥幸存活的。”

　　杨无邪有些矛盾，他看关若飞的神情也不似说谎。他略微抱歉道：“抱歉提起姑娘您的伤心事。不过，我倒是想问上一问，是何人害的你的师门尽灭？”

　　何人？

　　关若飞心里讽刺一笑。

　　说到底，除了师父以外，那几个，尤其是她的四师弟，可谓是自取灭亡吧。

　　但她面上不显，她沉默了一会儿，继而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

　　“狗官。”

　　杨无邪低头思索了一下，若真是官府所为，那还是说得过去的。他抬头试探道：“那姑娘又为何会一身伤地倒在汴京街头？”

　　关若飞这几日就在心中排演这些说辞，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她说：“我的师门是山中古墓，终日不见天日与世隔绝。一年前师父过世，我谨遵师父遗愿，入墓穴闭关研究师父所传。但就在11个月后，我再也未接到同门的饭食水源，于是我出关，才发现了同门的尸身。他们已经死了5天有余了，全数中毒而死。师父曾勒令我们终生不能出古墓，我在处理完师兄弟妹们的尸身后，一直踌躇于出关报仇和遵守师命之间。可是我那时根本对仇人的身份来历没一点头绪，于是我决心继续闭关。待到我学成后，我出关发现古墓的主墓室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土填满了，但由于行事匆匆，那里留下了不少痕迹，我出关后遇上的山民告诉我前段时间有几个外地人来翠峰山，听口音似乎是汴京的。于是我连夜赶路到了汴京，但就在城门外，我遭受了伏击。抓住我的人追问我师父的秘籍，我抵死不从，于是他迷晕了我，偷渡我入京。那时他以为我昏迷不醒，不料我十分清醒，我亲耳听见他跟一个男人说‘人已经抓到，请相爷放心’，至此我才明白，有个狗官害我，但回复他的男人却说‘计划已经进行，你来迟了，处理干净吧’，我感觉不妙，可又无力抵抗，只得硬生生躲避着挨下三刀，故作死亡，再被他遗弃。然后才被楼主所救。“

　　杨无邪暗暗记下这番说辞，接着说：“原来如此。那关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关若飞抿了抿唇，她一双剪水秋瞳盯着杨无邪，说：“这几日，我从俪娘那处知道风雨楼最讲情义，并非不辨忠奸，如不然，也不会愿意救我一个垂死之人。此等大恩，不能不报。我与世隔绝太久，什么都不懂，也身无长物。但我大仇未报，也不愿麻烦恩人。实不相瞒，我们师门武功不怎么样，但很是有些鬼蜮伎俩。如若方便，请让我在此处养伤，在此期间，我可以将三大秘术传给风雨楼。待我伤势痊愈，我会自行离开，绝不耍赖。”

　　杨无邪心里对她那三大秘术很感兴趣，他点点头，说：“好，我会告诉楼主的，你先好好养伤。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关若飞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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