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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所以，小姐是要去武装侦探社吗？”
“你怎么知道的？”
德莉丝费力地拧着裙角。浸了两次河水，裙子像海绵一样轻轻一拧就有无数水珠滴答滴答往下掉。雪纺开衫被德莉丝搭在椅背上，她希望借着最后一点阳光尽力将它晒干一点。
她现在和这位喜好自杀的先生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夕阳的余晖照得河面波光粼粼，碎金跳动。火烧云将天空染成热烈的颜色，晚风送来阵阵凉爽，洗去一整日的闷热空气。
系统在脑海里一直唠叨着待会记得吃感冒药吹头发。
刚和她交换完名字的太宰治毫不见外地掀开糕点盒子，拿着差不多拳头大的雪媚娘吃得津津有味。
“我猜的。”
德莉丝恍然大悟，没有一丝怀疑：“这样啊，太宰先生真厉害。”
“小姐都不怀疑一下吗？比如我是坏人，提前调查过你之类的。”
“可是我没有什么值得太宰先生图谋的啊，除了这些糕点。”而且就连这些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黑发湿漉漉地搭在背后，德莉丝的坐姿很端正，就像是刚上学的小孩子一样，脊背挺直，双手乖巧地交叉合拢搭在腿上。她神色平静，歪着头看向身侧的青年。
“那可不一定，小姐不要小看自己啊。”光是这副无一处不完美的外表，就足以让那些生活在阴暗中的老鼠蠢蠢欲动。
太宰治拍掉手上黏着的雪媚娘的手粉，他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注视着德莉丝，执起女孩搭在双膝上的手。
“其实我爱慕小姐已久，今天是我谋策多日的相遇。”
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才一周不到。
德莉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戳出这个毫无技术性的谎言，最后她在脑中勉强做出了对于太宰治这番举动的猜测。
“如果太宰先生是因为擅自吃了糕点才这样说的话，没关系的。”
她之前在电视上有看到过这样的报道，男子为了不还钱向女方告白。可能太宰先生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欸——德莉丝小姐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可是真的很喜欢你噢！而且德莉丝小姐都不生气的吗？”太宰治撑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胖乎乎的草莓大福。“被别人擅自动了自己的东西之类的。”
“为什么要生气？”德莉丝反问。“这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只是别人赠送给我的而已。”
“既然赠送给你了，那它的归属权就是你的。”
“所以我需要因为这个生气吗？”德莉丝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关键，“那么，我把这些糕点送给太宰先生，是不是就不需要生气了？”
德莉丝的逻辑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天真和奇异，太宰治想，像是初入尘世的神明，不通人世，却又无条件接纳着一切，用自认宽怀的态度对待着一切。
“小姐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生气太麻烦了，而且我不想对太宰先生生气。”
“小姐真是温柔啊，这样会让人越来越喜欢你的。”他笑眯眯地撑着下巴，丝毫不知道其实有个系统正在德莉丝脑中暴跳如雷。
“轻浮!这个人太轻浮了！”
“德莉丝如果你要选攻略目标的话我们一定要换一个！这个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在一开始仿佛就和太宰治有过节一样，现在更是千方百计想要阻拦德莉丝和对方接触。
“可是我没有想把太宰先生当成攻略目标啊。”德莉丝安抚着系统。
没有骗Q的想法，她现在确实是没有任何想要攻略的念头。连星际设备都还没弄明白的女孩，完全把这个游戏世界当成了自己补充常识的地方，沉浸在每天看电视的快乐中。
一心二用的德莉丝抽空回应着太宰治的话：“太宰先生也很温柔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说这种容易误导人的话。德莉丝想。难道她之前在医院里看的电视剧是错的？表白其实不是一件很郑重的事，也不需要对被表白方有任何喜爱之意？
被误导的女孩后知后觉发现有些奇怪。她从脑海中抽出注意力，翠绿的眼睛对上一双茶褐——被称之为鸢色——的眼睛，德莉丝小幅度地歪歪头，神色中带上一米不明显的疑惑。
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到德莉丝可以感受到太宰治睫毛煽动时带起的细微气流，卷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德莉丝被对方握在手里的指尖动了动，她垂下眼睛，直勾勾望入对方眼底。
“太宰先生？”为什么突然靠得这么近。
女孩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没有问出口的疑问皆由那双清澈的眼睛传达出来。
“因为小姐附近很凉快呢，一个没忍住就不小心凑这么近了。”
现在还是盛夏，虽然和下午毫无遮拦的毒辣阳光比起来，河边的温度要令人好受许多，但傍晚气温也依旧不可小觎。相比之下，德莉丝就仿佛是行走的人形空调，身边自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
德莉丝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除了微型空调以外的原因。
“原因不能告诉太宰先生，但是会觉得很热也是因为太宰先生穿的太多了吧？”
风衣马甲衬衫，还缠着层层绷带，不中暑已经是个奇迹了。可是为什么同样都是在河里泡了两次，太宰先生的衣服却比她的干得还快？
德莉丝这样想着，也如实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是个人天赋，和小姐一样是不能外传的秘密。”
“这个天赋很实用。”德莉丝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Q要哭出声了，它开始在数据海中反省自己的问题。它之前不应该压着德莉丝看书的，尽管那个黑手党干部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至少比现在这个靠谱。但凡玩家和其他正常人再多一点接触，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忽悠瘸。
它甚至可以想象出等这场游戏结束后，自己被发现自家主人被养出奇怪的性格后的智能管家投诉时的样子。
“好了！谈心时间到此结束，接下来时工作时间，请和我回侦探社吧，德莉丝小姐。”
“咦？太宰先生也是侦探社的成员？”
“当然了，我可是集侦探社的信任与百姓的崇拜于一身的男人。”
说着，太宰治在下颔处比了个八字，明明还是傍晚，他的眼睛中却仿佛亮起了星星。
德莉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太宰先生给她的感觉，有点像是翘着尾巴得意洋洋四处转悠的奶猫。
德莉丝配合地鼓起掌来。
捧完场，德莉丝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尽管不再滴水，也是穿上后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湿意。就着微型空调的冷气，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女孩生疏地将黑发拢起来，用之前缠在手腕上的发绳绑了个歪歪扭扭的马尾，没扎进去的头发乱糟糟地这里翘起一束，那里支棱一簇。
德莉丝试图用手将它们压平，可惜不管怎样，只要她一把手拿开，没几秒就会重新翘起来。
马尾真的好难扎啊。女孩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她放弃了。
德莉丝弯下腰打算去抱那一类糕点盒子，然而太宰治的动作要比她快上几分。
“小姐身上还有伤吧，我可不是那种没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他这样义正词严地表示道。
“呸！哪个绅士会往女孩的肩头偏下的地方看？！”系统冷哼一声，顾及到德莉丝，它咽下了一系列不符合星际网络健康用语规则的话语。
德莉丝替太宰治解释：“可是太宰先生很高啊，他要是想看着我说话这是不可避免的吧。”
女孩从长椅上起身，跟上走在前面的青年。最后一丝阳光从头顶斜斜地照过，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拉近。较矮的那个在走了没几步后，加快速度小跑两步凑到了另一个影子身边。
“既然太宰先生觉得热，那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她说。
*
“啊，国木田，你还不收拾东西吗？我记得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吧？”
“嗯，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国木田独步坐在办公桌前，笔记本摊开，钢笔墨水的水渍还没完全干涸。金发青年推了推眼镜，和同事们道别。
“太宰那家伙真是的，又跑哪去了？”莫名其妙发了条短信让他在侦探社里等着，结果本人直到下班了都还没露面。
“老是随便打乱别人的计划，自己什么事都不干！”
他气呼呼地把桌上的文件收拾起来，分门别类摆放好。
现在还不算太晚，因此侦探社里还是有不少人的。谷崎润一郎揉揉肩膀，坐了一下午骨头都在响。
“国木田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太宰先生现在正挂在哪棵树上。”
他在等着妹妹直美回来，对方之前出去送文件了。
江户川乱步脸上盖着张报纸，半仰着靠在座椅中，在等着福泽谕吉出来。他打了个哈欠，拉开抽屉翻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袋咔嚓咔嚓地嚼起来。他边吃边建议道：
“国木田你还是等一下比较好噢。”
“乱步先生知道太宰去干嘛了？”虽然用着疑问的语气，但国木田内心还是信任这位侦探社主力的话。于是他勉强按捺住想要暴揍太宰治一顿的心情，喝了口水决定再等一会。
“啊，大家都还没走啊？”
“太宰！你还知道回来吗！”
“嗨嗨，国木田你这样可是会吓到我们的客人的。要知道不管是哪个女孩子都不会喜欢这种没事就大吼大叫的男人，国木田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女朋友的。”
他拉了拉身后的人，手上还抱着一垒纸盒。国木田隐约能看见对方一抹绿色的裙摆。
“……真的吗？”明显有些动摇的语气。
“当然了，快记下来。”
国木田犹豫了几秒，而后拿起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连串的沙沙声响。
“骗你的，国木田太无趣了，不管温柔不温柔都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太宰！！！！”
站在太宰治身后的德莉丝拽了拽他的衣角，她一米六的身高在太宰治的对比下被掩盖得严严实实。
“嗯？怎么了，小姐？”
德莉丝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严肃地反驳他之前的话：“国木田先生是个好人，太宰先生不可以这么说他。”
“哎呀，这可就没办法了。”太宰治摊摊手，他侧着身露出被自己掩住的德莉丝，向被发好人卡的国木田再度狠狠捅上一刀。
“国木田，听到没有，小姐说你是好人哟，好——人。”
被太宰治带来的女孩有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国木田一时转移了注意力。
“德莉丝？”
完全展露在侦探社面前的女孩微微欠下身，向他们鞠躬，而后直起身将刚才顺着动作滑落的碎发揽到身后，发间的轻纱蝴蝶轻轻动了动翅膀。
她落落大方地和众人打招呼：
“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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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上章评论里都在夸德莉丝干得漂亮哈哈哈哈哈
哒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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