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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冷香盈袖》
晚来风徐/文
第二十二章
“这样啊……”周助喃喃了一声，又深深的看了顾梅一眼。
看来她还真是无欲无求，竟没什么能够压制地住她。
这让周助很是不平。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盅酒，问道：“你同阮青松讨的什么东西？”
顾梅并不知道是他故意摔碎了那套心经茶具，也不知道他早就对她和阮青松之间的谈话一清二楚。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她坦诚的道：“一把他亲手烧制的青釉诗词壶。”
周助眼里闪过一抹愤愤之色，极其轻微，很快就神色如常，凉凉的道：“你很想要的话，何必向他开口？”
顾梅轻笑了一声，看向周助的眼神里是红果果的讽刺。
她道：“不是很想要，而且，他是我二哥。”
不和他开口要，她和谁要？
和他周子益要吗？他又是她什么人？
仇人之女呢，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他又那么厌憎和嫌恶她，又怎么会委曲求全，屈尊降贵的向她示好？
周助把酒盅往石桌一蹲。
不知是酒盅太脆，还是他力道失算，这一下未免过于清脆。
他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
看来，她还是惜字如金的好，话一多就伤人。
什么二哥，别以为少了个“表”字，表哥就真的成了亲哥。
而且，不是故意忽略这个“表”字，就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私下里不清不楚，勾扯连环的。
顾梅视线掠过酒盅，似乎在看是不是磕裂了。
眉目清明、纯净，殊无可惜，那眼神宛如赤子，如水一般掠过人心头，有极其熨贴的效果。
周助用手指护住酒盅，隔绝了顾梅的视线，道：“他是你舅家表兄，毕竟不是嫡亲兄妹，凡事还是顾忌些的好。以后他再往单独给你送东西，我会原样退回。”
顾梅眉峰又跳了跳。
她伸出纤长手指按住，否则那两个小人一定会跑出来把周助揍个半死不活。
他的手伸得太长了，事儿管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细，真是有病、无聊的紧。
他的复仇大计都已经计划、布置好了？
心里再腹诽，顾梅也只是轻轻垂眸，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对着如此风淡云轻，无欲则刚的顾梅，周助没有丝毫的成就感，他把玩着酒盅道：“秦家老太太的寿宴……”
她没有一点儿被吸引的意思，眼神里又现出先前的空洞、麻木和茫然。
和周助说了这半天话，已经远超这些日子以来的总和。
丝毫不出她意料之外，多说几句，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对她的处境也没有丝毫改变，反倒耗费心神，白费感情，还浪费唇舌。
在他面前，她还是关闭五感的好。
周助不易察觉的笑了笑，道：“你要是想去就去吧，年轻姑娘家，没的一天天闷在院子里的道理。”
顾梅果然抬眸瞟了他一眼，又是那种孩子气的疑问。
周助不会解释他为什么改变主意，顾梅也不需要，她一向都知道他这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周助起身，走到顾梅身边。
顾梅早在他离座那一瞬就收回视线，低头捧起酒盅发呆。
周助扳着她的肩膀，逼她和他对视，近乎诱哄的问：“梅梅怎么谢我？”
顾梅在心里嘲讽的笑了一声。
她还不是他的犯人呢，他也忒提前享受做她牢头的感觉了。
怎么着，难得给她放个风，她就得感恩戴德？
怎么想的来着？
她压根不稀罕去放风，也不稀罕有人探监好吗？
周助不达目的不罢休，他非要逼着顾梅方寸大乱不可，因此笑了笑，道：“梅梅亲我一下吧，聊作谢礼？”
顾梅不言不动，就睁着无辜纯眼的眼睛望着他。
周助也不嫌累，半蹲着和她目光保持平齐，道：“这不是梅梅以前最喜欢最享受也最垂涎的举动了吗？这会儿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梅梅为什么又不肯了？”
他忽然伸手按到顾梅胸口。
顾梅不受控制的心跳加剧。
周助笑了下，流氓一样感受着顾梅的柔软和激烈，笑道：“还是说，梅梅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顾梅闭上眼睛，懒得解释，也懒得辩驳。
他就算知道了她死而复生的秘密又如何？横竖就是个死。
他就算知道了她的心思又如何？她不过是非暴力不抵抗而已，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周助紧紧攥住了顾梅的心。
但他不无失望的发现，顾梅的心跳越来越平缓，趋近于先前的平静和麻木。
她瞬间的心跳加快，也不过是陌生男女异常亲近的本能反应罢了。
这个事实让周助无比确认，顾梅大抵是真的不再喜欢他了，在他面前，她不介意他误会，扭曲、夸大事实，也不会再有羞涩、紧张、患得患失。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鲜活的生命体，更像是个心如死水的垂垂老妪，不只是他激不起她情绪上的任何波澜，就连这世间都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有更多一点儿的欢喜和更多一点儿的伤心。
周助提着顾梅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
他一只手仍旧紧攥着顾梅的心跳，另一只手则去解顾梅的领扣。
他不断的试探顾梅的底线，直到他挥掉石桌上的酒壶盘盏，将顾梅按倒，伸手撩起她的裙子。
顾梅终于睁开眼，那水波一样清净的眸子里带了点儿厌倦和不奈的星微水花，她轻轻攥住他的手臂，不羞不怯，不避不惧的道：“周子益，你是想在这儿行苟且之事吗？”
完全就是个陈述。
既无惊世骇绝，也无灰心绝望，好像对这种事并不陌生，但也不怎么欢迎。
周助呵一声，道：“你猜？”
顾梅仍旧呆板的陈述道：“你如果非要不可，我不会歇斯底理的以死相挟，但这里太冷了。”
问就是不愿意。
当然，不问，只依着他自己的心思行事，她也无可无不可。
周助问她：“是不喜欢，还是怕？”
“我怕冷。”
有的怕就好。
周助凑近，与顾梅额头相抵，道：“简单，你亲我一下。”
好啊。
顾梅极轻极快的亲了一下周助的唇。
周助好像饿极了的乞丐，得到了一根油亮美味鲜香的鸡腿，还没尝到什么味儿呢，也就将将闻了一口，那鸡腿就倏忽无踪。
意犹未尽的滋味着实让人心痒不奈。
他哑声笑出来，放下顾梅的裙子，勾着她温热细腻的脖颈，道：“梅梅真会敷衍了事，你如果不能亲到我满意为止，我不介意让你多吹一会儿冷风。”
他俯近，像情人那般亲密，却低声威胁：“我会把你的衣裳一件一件的脱下来，挂到亭子外头去，像万国旗一样花枝招展。这里虽然偏，现下虽然黑，但总会有人发现，先生和师母也总会知道……”
顾梅受到威胁，不但没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甚至还隐约露了点儿笑意。只是那笑意里殊无任何欢喜的成份，只有满满的讽刺。
她想，人真是贱胚子啊。
从前她对周助满心爱恋，为他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更甚连一个姑娘家最珍贵的自尊也甘愿舍弃。
可他视之如蛇蝎，弃之如蔽履，这会儿却自降身份，不遗余力，巴巴的像个讨糖吃的孩子，来讨要她的一个亲吻。
贱不贱？
就算她如愿亲的他满意了，甚至把最清白的贞节都给了他，他得到的也不再是那个全身心爱着他的少女。
不过就是他以为的对仇人之女践踏、报复的快感罢了。
顾梅隐去笑意，道：“我不会。”
“我教你。”
呵。
顾梅跳下石桌，毫不矫揉造作的重新坐进周助怀里。
周助已经吃惊、意外过太多次，对于顾梅这会儿的大方、磊落只有乐见的份。不过他想，顾梅这么坦荡，未必是水性杨花，举止放*荡，更多的应该是她冷。
但不管初衷和原因是什么，达到他的目的即可。
顾梅没有任何情感的贴上周助的唇，下剩的便都交给他。
………………………………………………
活了两世，顾梅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和个男人亲吻。
前生周助看她时只有厌弃，恨不能见她一回都要彻底清洗眼睛，她每碰他一下，他都要矫枉过正的拂拭清理。怎么会主动亲她？
后来她自甘下贱，随侍在他身侧，他对她也只有身体上的肆意纵情，从不肯触碰她的唇。
再后来，半点朱唇万人尝，从来不是顾梅主动。
她更像是被扔进恶狗堆里的肉，不论是爪子还是狗嘴，怎么拨拉都是拨拉，还想出淤泥而不染不成？
顾梅对亲吻并不期待，但周助很让她意外。
他不再像前几回那样蜻蜓点水，爪踏鸿泥，而是由浅入深，由轻渐重，仿佛推开一道门，领着她踏遍开满百花的世界，一层是一个境界，一重有一重的风景。
纷繁复杂，花团锦簇，令她目眩神迷，身下是柔软的棉花，生命都因此而轻盈，周身却又被包裹得密不透风，隔绝了尘世的风雨和肮脏，就如母亲怀抱一样的温暖和安心。
她所能感受到的是如春风般的温柔，如饴糖般的清甜，如遽坠深谷的心惊胆战，如拱升云巅的高亢。
最后是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如绝决赴死般的壮烈。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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