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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冷香盈袖（重生）》
晚来风徐/文
第十九章
阮青竹没能留住周助，只得回来又训了一回阮青松，思前想后，始终觉得不妥，特特寻了个机会向阮氏陪罪。
这会儿大家已经用过午膳，阮老太太带着顾梅去歇中觉，阮氏则坐在外间临窗大炕上半倚着歇息。
听阮青松说了始末原由，阮氏叹了口气，道：“罢了，松哥儿也是为了梅梅，回去我会向子益解释。他自来懂事、大度，不会和松哥儿计较的。”
她不可能为着周助这么个外人就指斥自家侄子。
要是周助真的为此不再和阮家往来……那就不往来吧。
周助和顾梅之间就是一笔烂帐，从前阮氏提这事儿，脸上既无光，心里也没有底气，虽是长辈，可在周助这个晚辈跟前始终持做小伏低，极尽讨好之能事。
如今婚约解除，她倒的确落得一身安定、轻松，腰板也直了，不用为了让他待梅梅好点儿，不亲也非得亲了。
了了也就了了吧，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要说有多对不起周助，她可不觉得。
顾梅一直不知道这事儿，或者说只要涉及到周助的，她根本不关心，就算她知道周助和阮青松闹了别扭，也不会关心他生不生气，只会担心阮青松会不会被他记上小帐，将来清算。
母女两个直到用过晚饭，才登车准备回府。
阮老太太舍不得顾梅，拉着她的手道：“虽说离得近，可到底是个大姑娘了，打从进了八月你就没大出过门，也没来看过我，难得来一次，多住几天再走吧。”
顾梅无可无不可，外祖母虽然心疼她，可这府里还有两个正儿八经的阮家姑娘等着阮老太太疼爱呢，顾梅又不是小孩子了，凡事都以争强抓尖为要。
因此摇摇头，笑道：“外祖母，改日我再来看您，您也说了，两家离得又不远，我想您了，抬脚就到。”
阮氏先上车，顾梅随后。
冬日天黑的早，这会儿已经不大能看得清人的面貌。
她撩起裙角，准备踩车凳。
斜里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扶住顾梅的手臂。
她还当是梅坞或是梅诗，等到被攥住了才有些讶异的看向来人。
是周助。
顾梅很快就把眼神撇开，但电光火石间还是发现，他身上穿的衣裳不是来时穿的竹青色暗纹棉袍，而是换了石青色团花的锦袍。
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周助有气也不会朝顾梅撒，有委屈也不会和她诉，她问他尚且不会答，何况她压根没想过问？
两人就仿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十分沉默的一个扶一个上车。
一个不领情，另一个也不需要感激。
顾梅觉得周助是脑子被驴踢了，既然那么嫌恶她，又何必接二连三的示好？难道说是对她主动解除婚约的奖赏？大可不必。
周助却不觉得自己去而复返是为了顾梅，他和阮家闹崩是一回事，但在其位谋其职，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对师母的孝义罢了。
手臂一触即分。
只是顾梅手臂上留下了周助手心里的余温，周助手里是清晰可闻、经久不逝的冷梅香。
……………………………………
阮青松并不知道周助是个记仇的，第二天，他便亲自把那套刻有心经的茶具送到了顾府。
阮氏亲自见了这个侄子，姑侄俩在厅堂里说话，礼物自有阮家小厮和顾家仆婢倒手。
只是却并没能送到拂了院顾梅手中。
周助晚间回来，周长把一个紫檀木锦匣呈上来，道：“这是阮二公子给大姑娘送的礼，说是昨儿个姑娘和他要的茶具。”
得益于周助的好耳力，以及阮青松的大嗓门，尽管他在东厢和阮青竹说话，却一心二用，打从顾梅一进西厢，他便把他们兄妹二人说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也所以提早做了准备，派了人把这套茶具劫下。
心经，茶具。
周助用指腹掠过泛着莹润光泽的茶胚表面，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不过，他也不需要懂。
等周长退出去，周助状似无意的把锦匣从桌案上推搡而下。
锦匣发出数声脆响，是临终前的哀鸣。
周助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儿心疼和遗憾，还故意顿住，然后又用脚轻轻踢了下，以此试探到底摔成什么样了。
锦匣并没摔坏，随着他的力道往前移了几寸，里头一片碎瓷的哗啦声。
第二天，周长无意间发现这套簇新的茶具已经坏成了碎片，显见是不能用了。
他向周助请示该怎么处置。
是原样送给顾姑娘？还是还给阮二爷？
前者是威慑，后者是震慑，总之是一个道理。
要么还有第三个选择，再给姑娘重新寻摸一套？
周助看都不看他，只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扔了。”
周长应了一声“是”。
答应是答应了，但他没动地方。
周助抬脸看他，问：“还有什么事？”
周长有些为难的道：“公子，这是阮家二爷特意送给姑娘的，太太也知道……总得有个能说得过去的说法。”
从仆妇手上把东西劫过来容易，但早晚太太和姑娘要对词儿，回头听说压根没送过去，太太会怎么想？
周助的手已经暗搓搓的伸到了府里每一处，周长敢大言不惭的说，就算是顾大人夫妻房里的私密话，隔天一早也能传到公子这里。
但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真要打草惊蛇，回头大人和太太狠了心清理内贼，那他们这些年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何苦呢？
周助冷嘲的呵了一声，跟看傻瓜似的瞅着周长：“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
“？”周长像是被针扎了下，眼神一缩，脱口道：“呃，不，不用。”
他要真这般没用，回头就不知道被打发到哪儿去了。
周长不敢再吭声，麻溜的捧了锦匣出门。
他兄弟周次正好进来。
周长吓得忙把锦匣挪得远了些，手里哗啦哗啦响成一片。
周次奇怪的看他一眼：“你犯什么毛病了？这什么破东西，你还当宝贝似的藏着捂着？破帚自珍啊？”
周长没好气的道：“该干吗干吗去。”
管得着吗？
…………………………………………
梅坞带着两个小丫鬟砍了几枝梅花回来，在拂了院门口，见梅诗正叉腰骂人。
她也不嫌冷，鼻子都冻红了，可眼里的怒气比这北风还要冷冽。
那小丫头子也不过就十岁出头，一把稀疏的头发勉强梳着两个丫髻，瘦瘦小小的，这会儿可怜兮兮，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又不敢哭，疼得脸都白了。
梅坞不忍的问：“这是做什么呢？有多少骂不得，你非得在院门口点眼？”
梅诗气咻咻的道：“姐姐只管问着这个没出息的小蹄子到底都做了什么？府里放银子赏东西，过年抓花生瓜籽，那爪子利落着呢，跟铁笊篱似的，一抓一大把，可正经差事她却一件都做不好，真正是干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气上来伸手抓起那小头子本就冻得红肿的手背，下狠劲又打了两下。
梅坞虽然不忍，还是把梅花交给小丫鬟送进顾梅房里，把两人都扯进廊下，这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哭得哽咽难言，却还是呜呜咽咽的道：“奴婢没用，把二爷给姑娘的茶具打碎了。”
“啧……”梅坞嘶了一声，也皱起了眉。
她问梅诗：“茶具在哪儿呢？我瞧瞧摔成什么样了？”
梅诗气道：“姐姐甭看了，碎的不成样子，想拼都拼不起来。”
“回过姑娘没有？”
“好姐姐，我怎么敢啊，那是二爷的一片心，就这么啪嗒一下，烟消云散，你让我怎么好意思跟姑娘开口？”
梅坞叹了口气，道：“不该摔也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打死她又抵什么用？这事儿还得回过姑娘，到底怎么处置，都交给姑娘吧。”
看是拿月例银子赔还是怎么发落，她们两个可做不了主。
她倒有点儿理解梅诗了，先把这惹是生非的小丫头揍个半死，回头姑娘一看她这可怜劲儿，怒气也就发不出来，算是救了这小丫头一命。
顾梅听说茶具打碎了，怔忡了一下，摆手道：“按府里规矩处置吧。”
小丫头虽然可怜，但手脚粗笨，摔了东西是不争的事实，该罚还是要罚的，不然这府里就没了规矩。
她对这茶具虽不怎么热衷，可看过碎瓷，也瞧得出瓷胎细致密实，釉面光滑，没有一点儿瑕疵，轻敲时声音悦耳，心经字体飘逸，绝对是用了心思的上好瓷器。
到底有些可惜。
同时还有些认命的遗憾。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样好的东西，果然是不配留在她手里，所以才会碎成这样。
小丫头被打了十板子，又罚了半年月钱。
这事儿不大，顾梅又特意交待不必惊动阮氏，是以阮氏并不知情。她还问顾梅：“你二哥巴巴的送了一套茶具，到底是什么样的茶具这么稀罕？”
顾梅会没有茶具用？
她喜欢成化斗彩的鸡缸杯，府里光是上好的就有两套，都在她房里，就怕她万一不小心摔了一只，配不了成套的。
还至于和阮家要？
顾梅浅笑道：“没什么稀罕，就是一套寻常荷叶纹茶具，不过上头不是绘的花鸟鱼虫，而是刻了心经全文。”
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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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暗搓搓的求下收藏和评论以及营养液。
大家来看文哈。
完结文在专栏：《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金枝玉叶》《眷属得成》《独一无二》《唐诗宋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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