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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冷香盈袖（重生）》
晚来风徐/文
第十二章
梅诗并无恶意，甚至是好意，她说这话也纯属无心。
可听者有意。
周助原本并没有要替顾梅洗脚的打算，可梅诗这么说，倒像他居心不良，反被她说破了一样。
周助恼羞成怒，忍无可忍的厉声道：“我说不用，你听不懂人话？”
他声调并不怎么高昂，却有振聋发聩的效果，梅诗被吓得一哆嗦，看一眼事不关己的顾梅，喃喃道：“可是，男，男女……授受不亲。”
她倒是个胆大的，明明已经两股战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便是结了亲，也没有未婚夫一直待在姑娘家闺房里的……道……”
其实梅诗是想说，给姑娘洗脚这种事，不是男人该做的，就算是成了亲，蜜里调油的小夫妻，男人这么做也有失体统，纵然是闺房之乐，也难免让外人笑话。
当然这种情形完全不适用于周公子和自家姑娘。
她就是觉得……大大的不对劲儿。
还有，说他待在姑娘家的闺房已经足够婉转，应该说是“赖”才合适。就因为是“赖”，所以他此行此举实就更不合适。
周助气得七窍生烟，梅诗觉得自己肉眼都能看见他头顶气焰蒸腾，尤其那双眼睛，像是血色里浸染的罗刹，她已经被吓得完全呼吸不上来。
被吓到极致，她不但逃不掉，而且只剩下木僵反应，就那么呆呆的只剩坐以待毙的份。
顾梅出声解围：“梅诗，你让厨房给我做碗南瓜红豆芋圆汤送过来，我又冷又饿，想吃点儿暖和的甜食垫垫肚子。”
“……呃，好。”梅诗勉强从喉咙里发声，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出去的了。
顾梅垂头弯腰，自己挽起裤角，把脚泡进热水里。
她可没梅诗那么没眼色，压根不指望周助会替她洗。
当然，这念头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惊悚。
周助并没有接手的意思，他束手站在一旁，视线落在水里像游鱼一样顾梅的脚上。
让她洗个脚，她还玩上水了，忒好玩儿是吧？
他看不过眼，很快就把顾梅的脚从热水里拎了出来，扯过一旁干净的帕子，胡乱的把她的脚擦干，然后半跪在脚榻上，将顾梅的脚搁到他的膝上。
一伸手，取过梅坞才送进来的银针。
顾梅就觉得脑门一酸，好像被谁用力的拍了一爪子，她有些承受不起的皱起眉。
这回再怎么用力挣扎，也摆脱不了周助如钳子一样的手。
她挣了几挣，只换来周助更紧的钳制，便认命的放弃。
她不想做困兽斗，那是无谓的徒劳，从周助冷峭的侧脸就能瞧出他的决心有多大。
他从来都知道她最怕疼，可他还是非要逼着她顺伏，就为的是挑破她脚底的水泡。
其实是想用他的武力镇压她罢了，以此满足他心底变态的快感。
哪怕换个人，顾梅也能当成他是为自己好，可是周助不行。如果不是笃定他并未像自己一样被命运玩弄从而重生，她都要觉得他是在关心自己了。
错觉，都是错觉。
嘶吼和尖叫都被死死的压回喉咙，浑身是汗的顾梅紧绷着细长白晰的小腿，最后的抵抗也不过是把脸一偏，用手背沉沉盖住。
刺痛从脚底开始漫延。
顾梅整条腿，连带着半个身子都是一抽。
明显感觉到周助按住她小腿的力道又大了一倍，下手没有一点儿怜悯，就像怕手底下的猎物崽子逃跑一样。
顾梅觉得他再这么按下去，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按断了。
她睁着惨然的大眼，望着天青色的床帐，不停的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二……三，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身体的各种感觉也被无限放大。
不论她怎么焦灼，就是走不出这狭长逼仄的通道。痛苦使得煎熬无限膨胀，顾梅又陷入了那种身陷泥泞，怎么也看不见希望的境地。
汗出如浆，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虚软无力像海潮一样涌来，轻松利落的将她拍晕在沙滩上。
……………………………………
于顾梅来说时间很长，可于周助来说，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利落的挑破水泡，又敷了一层药粉，还用干净白布替顾梅将脚底缠好。
他手掌宽大，手指纤长，像艺术品一样美丽，却又带着灵活的曼妙，连最后打的结都那么恰如其分的漂亮。
梅坞话少，又识时务，得以能留在一旁打下手。
她心里的惊诧不比梅诗少。
原本还怕周助嫌恶，毕竟再怎么样那也是别人的脚，洗脚这种活计，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带着几分难堪和折辱的意味。
她想自己接手，可看周助紧抿薄唇，神色端肃，像庙里的神祗一样不容侵犯和不近人情，却没有一点儿想要撂手的意思。
梅坞只能作罢，安安份份的在一旁递东递西。
周助没拒绝，不过也没拿她当个人罢了，她的存在不能影响他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她压根构不成威胁。
梅坞心里的感觉很诡异。
周公子和自家姑娘好像对掉了个个儿。
从前姑娘那么中意周公子，恨不能什么都替他想周全，什么都替他做到极致，他都不理不睬。如今他却对姑娘如此尽心。
只可惜时间错位，两人注定不能可丁可卯，结得善果。
一只脚包好了，换另一只脚。
针尖挑破水泡的时候，顾梅从喉咙里发出小兽一声的呜咽声，小腿瞬间紧绷。
…………………………………………
阮氏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门。
她听说顾梅是被周助抱进拂了院的，心里吃了一惊。不是担心他二人退婚后又有牵扯，而是担心顾梅的身体。
在门外就有知情的丫鬟说是顾梅脚上磨出了泡，阮氏是又气又笑，心里边一壁怪顾梅太过娇气，小题大做，但到底还是心疼。
可她没想到周助居然在，而且，顾梅纤巧玲珑的脚整个都握在他的手心。
女人的脚是最私密的部位，不要说是陌生男女，就是夫妻之间也很少这样大喇喇的给对方看，好像一旦看了，男女之间原本的平衡界限就会被打破，进入到另一重不同寻常的境界。
周助神色自若，没有一点儿被抓奸的窘迫。
反倒是梅坞吓得手里的帕子、白布、盛药粉的小瓷瓶噼哩啪啦的掉了一地。
她面色通红，看一眼榻上以手蒙脸的顾梅，再看一眼神色如常，毫无愧怍的周助，结结巴巴的道：“太太太……来了。”
阮氏蹙眉，走过来站在周助身后问：“子益怎么在这里？”
周助已经处理好了顾梅的伤，松手，飞快的将她的裙子放下来，以便于遮住她小巧的脚。
这样的举动让人诧异，好像顾梅是他的私有物，除了他，竟连阮氏这个亲娘都应该非礼勿视。
可他忘了，最该避嫌的是他才对。
他施施然起身，毫无心虚的道：“师母，我在门口遇见梅梅，她脚底磨破了，不良于行，所以我顺便送她回来。”
梅坞大气都不敢喘，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把自己站成一根枯了的木头桩子。耳朵里听着各方反应，还有闲心点评周助的“辩解”。
姑娘脚磨了水泡是事实，但要说不良于行就有点儿过了。况且她们这些服侍人的也不是死的，送姑娘回房还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
还真麻烦不着周公子“顺便”送姑娘回来。
也不知道他顺的是哪个便。
太太会不会反驳他：既然顺便送回来了，为什么不立刻就走？难道说给姑娘挑水泡也是“顺便”？
“顺便”是他们周家的专用词汇吧？
阮氏盯着周助，眉心微紧。
心念电转，一时竟也没有立刻严辞斥责周助。
先前阮氏是居高临下，还能有点儿气势，这会周助站直身子，比阮氏高出小半截，她想要盯着他的眼睛，就只能微微仰头。
瞬间气势全无。
阮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瘦削单薄，有些可怜和凄惶，投进顾家门下的小小少年已经变得这样高大，甚至还有点如山岳一般的伟岸，给她的不只是长大成人，成熟可靠种种骄傲和荣耀，而是一种若隐若现的沉重的威压。
心里点儿不满硬生生被挤得消散无形，她连苛责都说不出口，只能看一眼顾梅，道：“梅梅忒以的不懂事了，不过就是几步路的事，丫鬟们扶不住，不是还有软轿……怎么能劳动子益。”
阮氏的话说得客气又柔软，她却盯着地上盛着水的铜盆，散落的白布、药瓶等等，一副“我不能相信”的模样。
她仰头去看周助：这又怎么解释？
脖颈子真疼。
这孩子以前挺懂事的，现在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还是说因为身份的转换，所以她看他再没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情绪？
周助淡淡的道：“我明白师母的意思，可我在顾家十年，就算做不成先生和师母的女婿，可也仍旧是梅梅的师兄。”
既占着个兄字，那他和顾梅就永远都有兄妹之谊。
既是兄妹，他给顾梅挑个脚底的水泡，不算多框外吧？
阮氏：“……”
他说的好有道理。
但仍旧哪儿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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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新键盘到了，
作者君是个急性子，
于是自己动手，把旧键盘拆掉换上新的。
手动无能者，又各种搜索、尝试，
四个小时后，键盘换好了，作者君的老腰也废了。
先更这么多。
求收藏，么么哒。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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