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伪程序员男友

作者:姚佰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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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卡车上


      雨一直下,雨线就和麻绳一样粗,雨水落到地上,溅起无数的水花,就像一颗颗雨钉,更像是沸腾的饺子汤,让人无处安脚。

      林子衿快速地坐到郑大千的车上,一辆皮糙肉厚的皮卡车。

      “你知道我家住在哪吗?”林子衿问。

      “你确信我是送你回家的?”

      “这么大的雨,我就不信你舍得赶我下车!”林子衿一边说一边系好安全带,“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我今晚就交给你了啊!”

      雨越下越大,就好像是来到了瀑布底下,任凭雨刮快速地摆动,视线依然模糊。郑大千没有说话,双手握紧方向盘,慢踩油门,汽车平稳地在积水中前进。透过后视镜,在路灯的照耀下,车后激起如火花般的浪花,让那一辆辆跑车嫉妒无比。

      路面的积水越来越深,好多车都已经在水中抛锚,没多久就堵车了,他们进退两难。

      林子衿问怎么办?郑大千倒是很镇定,“等等吧,路会通的。”

      “工地上都是皮卡车,这积水应该难不倒你的车吧?”林子衿问。

      “嗯。”郑大千点了点头,“猛禽,3.5T双涡轮四驱,420马力,我喜欢这辆车就是因为没有它过不去的坎。”

      “什么家禽?”

      “猛禽。”

      “哦。”林子衿没好意思再问下去。为了不显示自己的孤陋寡闻,她拿出手机偷偷百度一下:擦,这不是一辆普通的皮卡啊!他才工作一年呀,难道他是个富二代?看来他家没少剥削劳动人民啊。不过也有可能真的是郑大千自己奋斗而来的。

      在林子衿看来,郑大千的身上总是会发生一些让人吃惊的事情。就和他们当初相识一样。

      他们的认识缘于大学时代的一次社团招新。

      林子衿刚进大学的时候,学校各社团忙于招新。眼花缭乱的宣传海报,特别定制的社团礼品,美女帅歌的现场演唱……各个社团的看家法宝全都拿出来了,俨然成了一个菜市场。

      与那些背着双肩包,穿着T恤和短裙在展位前东张西望的大一学妹不同,林子衿的背影总是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她披着一头大波浪长发,穿着浅色的长裙,挎着单肩包,在众多展位间穿行。她抬头微笑,目光直视着前方,面对周围的吆喝声,甚至是嘘声和口哨声,她都不在意,不转头。她就好像只是一位赶着时间而匆匆路过的行人。直到看见一群穿着汉服的学姐们,她才停下了脚步。

      那些穿着汉服的学姐都是“国学社”的社员。她们坐在社团的展位前施展琴棋书画之技艺,默无声息,闹中取静,心无旁待,完全就是一股清流。林子衿不由的眼前一亮,心驰神往,她觉得这就是她想要加入的社团。

      就在她认真填写报名表的时候,来了一个男生,形象超级夸张。该男生穿着一身长衫,留着一个莫西干发型,手上还拿着一个魔方。完全就是一副中西合璧,古代与现代相结合的品种。该男生说他也要加入国学社。国学社的学姐们立刻上前接待,说这是她们国学社成立以来第一次有男生要加入。并且有个学姐以社长的身份向该男生保证,他可以免试入社。

      穿长衫的男生就是郑大千。

      目睹了这一切之后,林子衿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就连报名表都没有填完。在林子衿看来要进国学社至少得经过自我介绍、才艺展示、国学知识考试等几个环节的考量。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社长挑人的标准竟如此草率,

      第二天林子衿穿着一件阔腿长裤,双手插袋,依旧抬头微笑,目光直视着前方,继续穿行在各社团招新的展位间。她期待着今天能够加入一个好社团。走着走着,在一个巨大魔方道具后边,她又看见了郑大千。不过今天他没有穿长衫,莫西干发型还在,手里的魔方也在。

      郑大千看到了林子衿立马上前,“同学,加入我们魔方协会吧?”

      “你不是昨天被国学社免试录取的那位同学吗?”林子衿显然对郑大千加入国学社这件事更有兴趣。

      “你怎么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林子衿好奇地问,“你今天这造型又是要加入哪个社团啊?”

      “实不相瞒,我是魔方协会的会长,该社团由我创立,目前成员就我一人,同学你有兴趣不?”

      “没兴趣……”

      “哎!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国学社免试录取的?”

      林子衿没有理睬,她依旧双手插袋,抬头微笑,目光直视着前方,优雅地转身离开。没走多远她又回头看了那男生一眼,心里默念,“他是搞行为艺术的吧。”

      据说后来魔方协会只招到了两个人,并且那两个人第二天就退会了。一个人他说他高度近视,他把魔方协会看成魔术协会了。还有一个人说他是色盲。

      才刚刚进入大学,林子衿的美貌已经在男生当中传开了。每天都有很多男生托人打探林子衿的联系方式,林子衿对此已见怪不怪。与其他的搭讪者相比,只有郑大千是带着不同的目的而来的,他只希望林子衿能够加入他的魔方协会。

      一周后林子衿到底是加入了魔方协会,这完全是郑大千软言细语劝说的结果。郑大千说:“反正你也没有找到比较适合你的社团,你就先来我们协会过渡一下吧。”

      林子衿加入魔方协会没多久,该协会成员已经破百。郑大千说:“你看,他们都是被你吸引而来的。”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因为学校里的一场魔方速拧大赛。也是因为那场大赛,大家才知道学校有一个魔方协会,会长的名子叫郑大千。

      郑大千速拧一个三阶魔方只需要9秒多。林子衿学了一周,才能勉强完成入门玩法,而且用时都在5分钟以上。林子衿说她不适合玩这个,郑大千说:“你在我们协会的任务不是拧魔方,你比较适合做我们协会的文案工作,给你个会长第一秘书当当吧。”

      本来林子衿还犹豫要不要等到了大二再退魔方协会,被郑大千莫名其妙地“定制”了一个“第一秘书”之后,她第一时间离开了魔方协会。

      林子衿退社之后,据说魔方协会取得了很多优异的成绩,郑大千的个人成绩也在不断突破,并且还在全国性的赛事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那段时间,魔方在学校流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学校的各种晚会都会有一个魔方速拧的表演性节目。也是在那段时间,郑大千这个名子在学校里就是名人。并且他还在学校的礼堂里举办过关于魔方与艺术的讲座。

      郑大千说,魔方还原一直强调手持魔方的角度,正着看,颠倒着看,各有各的方法。他说他喜欢颠倒着看魔方,就和颠倒着看世界一样,只有那样才能看到最纯粹的东西。他从艺术的视角来看魔方,那是一个随性的世界,在快速之中寻找宁静,在高强度之中寻找安逸,在速度与艺术之间寻找的是刚柔并济。

      那场讲座林子衿去听了。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端直上身,静静地聆听。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郑大千是一个比较正常的人。

      林子衿小声地问身边的人,“学艺术的同学是不是都很有想象力?”

      身边的人纠正她说:“郑大千是学土木的。”

      “啊?”林子衿既震惊又钦佩。在她的印象中工科男都是比较木讷死板的,没想到郑大千却如此有品味。

      郑大千在演讲中还说,每一个魔方都是由六种颜色组成,当一个人看到魔方的第七种色彩的时候,那就说明他将要恋爱了。他说魔方协会刚刚成立的时候,他从一个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魔方的第七种色彩,但是很可惜那个女孩没多久就退社了,不过今天这个女孩就坐在会场。

      说到这里的时候,台下发出一阵阵嘘声和尖叫声,有人大声地问:“是谁呀?”

      在一阵阵躁动声中,林子衿的脸突然红了,她趁乱走出了礼堂。

      夜空下的雨从瀑布变成花洒,从丝丝雨线变成水面上的点点涟漪,但是道路还没有通畅。林子衿一点也不注意淑女形象,她半躺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只是座椅发出的声响提醒着她,车内太安静了。而郑大千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林子衿瞥了郑大千一眼,不得不小声呼吸,生怕会惊扰到这个世界。

      郑大千注意到了林子衿的拘束,“你可以大声喘气的。”

      林子衿长吐一口气,转头看着郑大千,“你为什么喘气没有声音?”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经郑大千这么提醒,林子衿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心跳声越来越大。她双手按在自己的身上,长吸一口气,试着转移话题。

      “看不出来你是个潜力股啊,这车花不少钱吧?”

      “老爸买的。”郑大千倒是一点也不回避。

      “到底还是个啃老的呀!”

      “我分期的好不,我每个月都在给我爸还钱。”郑大千显然不喜欢别人对他这样下定论。

      “你这和情人节小两口子晒红包转账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左口袋掏右口袋进。”

      “这还真不一样。”郑大千有点生气地看着林子衿。

      “好啦,知道伤你自尊心了,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不是太好笑呢。”郑大千说。

      “你不喜欢幽默吗?”

      “你这不叫幽默。”郑大千说

      林子衿耸耸肩没有再说话,然后在心里一万次地默念着,“真是小气鬼!”。

      接下来又是安静,两个人再次保持沉默。透过侧窗,郑大千看到玻璃上反射出林子衿的脸庞,那个之前欢乐的笑脸,就好像在一瞬间黯然失色了很多。郑大千心生愧疚,“好像是有点好笑呢。”

      林子衿没有理睬。她也转过脸,通过侧窗观察着身边这位男生。一年多没见,身边这位男生越来越帅气了,精致的五官,蓬松的发型,凸起的喉结……除了不太会聊天。倒退到大学时代,郑大千可是一个撩妹高手呀,可如今他就好像是一块被斧头劈过的木头,变得一本正经、沉默少语。除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郑大千见到她之后心思开始凌乱了,心思凌乱的人总试着用沉默来伪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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