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张小姐古代打工忙

　　“年龄在哪儿摆着呢，体力不行，再加上胎位有些不正，估计还得好一会儿。百栋他爹，你们快去给慧娘准备点吃的，让她再攒点力气。”
　　“大嫂子，我这就让小碗去准备。你可得上上心呐，”张振安眼圈微红，目光却坚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大嫂子，要是，要是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先保大人，我们家不能没有慧娘！”
　　保大还是保小，是赵大娘职业生涯中经常碰到的问题，很多婆家对媳妇并不珍视，孩子可比媳妇重要。
　　张振安在赵大娘还没抛出选择题之前就把它当必答题做了。
　　简单又直接。坚定又无悔。
　　生孩子的时候才知道你嫁的人是人是鬼。别人不清楚，反正赵大娘知道慧娘是嫁对了人。
　　“你放心，我肯定会尽量而为的。比慧娘还凶险的我也见过。准备些吃的让小碗送进来吧。”说完又端了盆热水进了产房。
　　张振安奔到张梓涵面前，急吼吼道，“小碗，快去给你娘做点吃的，你娘没力气了，赵大娘说还得好一会儿才能生呢。”
　　不用守在产房前，听李氏隐忍的惨叫，对张梓涵来说是种解脱。
　　脸也不白了，手也不抖了，连腿脚都利索了。她二话不说一头扎进厨房里。
　　淘米，切肉，洗菜，煮粥，快得像是开了2倍速。一碗色香味俱全，有肉有菜，营养丰富的鸡丝粥就做好了。
　　不过，端着粥，每往产房走一步，张梓涵就感觉到自己的躯体都有在软化的趋势，就像是脆生的面条遇到热水——软了。
　　“爹……爹，粥煮好了。”
　　张振安扯着托盘就想往产房里冲，还没等见到李氏呢，就被赵大娘给轰出来了。
　　“你进来干啥啊，这产房男的不让进，你让小碗端进来就行。”
　　以前张梓涵看到古言文里的这种说辞时，从没深究过，觉得可能就是古人的一种忌讳。后来看了好多博主科普，也知道了生孩子可能并不是只有12级疼痛那么简单的事情，屎尿屁的问题，让产妇的身体和精神都会处于紧张又尴尬的境地。有些心里脆弱的男的，看到老婆生产的情况，有些会有生理反应，有些还直接丧失性趣。
　　想到这些张梓涵也顾不得惊慌了，李氏现在情况危急，不能让她再分心了，抢过张振安手里的碗，就跟着赵大娘进了产房。
　　折腾了大半日，天色早就黑透了，屋子里燃着几盏灯，却不甚明亮，灯芯不时劈啪作响，照得屋里影影幢幢。因为产妇不能吹冷风，屋子里窗门紧闭，空气也不流通，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儿。
　　张梓涵一进来差点被劝退。
　　李氏半倚着床，嘴唇干裂，头发汗湿，看上去非常疲累。
　　“小……小碗，你怎么进来了？别怕，娘没事，你快出去。”
　　张梓涵给她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让她倚得更舒服些。然后才端起碗，舀起一勺粥，吹凉了递到李氏的嘴边。
　　“我……我不怕的。”
　　才不是，张梓涵要怕死了。
　　怕血，怕李氏呼痛自己却无能为力，怕李氏出现意外，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也怕她难产一尸两命，从此张家被悲痛笼罩。
　　“我家小碗做得粥就是好吃，等娘喝了这碗粥就有力气了，很快，娘就给你添个胖弟弟。”李氏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安慰她。
　　“嗯，他再不出来我就打他了。”
　　“你才舍不得呢，“李氏轻轻刮了下张梓涵的鼻子，“之前就天天盼着弟弟早点来，还准备了那么些好吃的好玩的。”
　　“哼，他再不出来，我就把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通通都送给瑾哥儿，一个也不给他留！”
　　不知道是不是张梓涵的这句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李氏喝了粥有了些力气身体自动有了反应，反正李氏又迎来了新的一波儿宫缩。
　　赵大娘把张梓涵扒拉到一边，又开始指挥李氏呼吸、用力。
　　李氏牙关紧咬，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疼痛和用力根暴起，张梓涵看了心疼死了。走上前去握住了李氏的手，希望可以给她一些支持和安慰。
　　“慧娘，再使把劲儿，看到孩子的头了！”
　　“啊！”
　　张梓涵的手被李氏用力握住了，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子！”赵大娘兴奋大喊。“小碗，快打一下你弟的屁股！”
　　张梓涵还没反应过来，就顺着赵大娘的指令，一巴掌拍在刚出生的红皮儿娃娃身上。
　　“哇哇哇哇……”
　　一声冲破房顶的婴孩啼哭声响起。
　　产房外三个大男人齐齐松了口气，才慢慢瘫坐在椅子上。为什么是三个人？因为三哥这个不争气的还晕在床上呢。
　　红皮儿娃娃大嗓门的哭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赵大娘把娃娃放在温水里快速理干净了，用准备好的被子包好了才塞到张梓涵的手里，才停止了哭泣，半睁着眼睛看人，小舌头还一吐一吐的。
　　“小碗，把你弟弟抱出去给你爹看看，我先帮你娘打理下。”
　　“哎，好。”直到臂弯里被软乎乎，沉甸甸地填满，张梓涵才有了一点真实感。是刚出生的小娃娃啊！
　　什么都是软软的，身体软软的，小手小脚软软的，头发软软的，看得人连心都是软软的。
　　张梓涵抱着娃娃站中间，父兄三人围一圈儿，张振安呵呵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张百栋「我是老大我已看淡」的表情，张百梁则探究地看着张梓涵怀里的娃娃，再仔细抬头看看张梓涵的脸，“果然没有小妹长得好。”
　　刚出生的小宝宝能看出什么好赖啊我的哥。
　　“爹，你们给小宝宝取名字了吗，叫什么啊？”
　　“我和你娘早就想好了，大名叫张百明，小名儿嘛叫勺子好了。”
　　“不行！”张梓涵超大声地拒绝了！
　　“勺”在很多地方可是骂人的话，让自己的弟弟顶着这样一个小名儿，万一哪天“勺子”的含义广为流传，那他弟弟还要不要面子的呀。
　　现在这些父母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为啥呀？你叫小碗，你弟叫小勺儿，多配啊。”张振安还在坚持。
　　“叫小勺儿多寒酸呐，还不如直接叫小明呢。”
　　“小明？小明也不错，要不叫小明也行，感觉还怪顺嘴的。”
　　张梓涵：？
　　你们能不能认真点啊，小明也是我随口说的啊。
　　张百栋和张百梁也附和道，“小明不错，就叫小明吧。”
　　张梓涵：弟弟，我对不起你。
　　如果将来，你听到各种以小明为主角的冷笑话，脑筋急转弯，可千万千万不要怪你老姐啊！
　　被草草决定名字的小明正一脸无害地看着大家，还打了个小哈欠，合上眼睛睡过去了。
　　……
　　李氏生这一胎比之前的几次都要艰难，和平芝堂的宋大夫说得一样，这次伤了根本，再加上年龄大了，不适合再怀孕。
　　生完小明，还没看眼小宝宝，李氏就睡过去了。大家也不便打扰。
　　赵大娘接了十文钱的谢礼，又嘱咐了好多产妇护理需要注意的事项，张百栋才挑着灯笼送她离开。
　　“你们累了一天了，都洗洗去睡吧，小明我看着，等你娘一会儿醒了，再给他喂点奶。”张振安抱着小明，轻轻晃动着，看上去还颇为熟练的样子。
　　“爹，你一个人行不行？”
　　“这有啥不行的，你们小时候我也没少看呐。”张振安摆摆手，“都去休息，都去休息。别把你娘给吵醒了。”
　　看到张振安这成竹在胸的模样，张梓涵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她所有的育儿知识都来自于各种媒体文章，根本没有实战经验，说起来还不如张振安呢。
　　精神高度紧张骤然松弛下来的张梓涵，本来以为自己挨枕头就着，没想到躺下却有一点失眠了。身体很疲惫，但是意识却很清醒。
　　新桥镇的张家小馆生意还要继续，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山下村，家里又新增一口人，生活还要继续。小明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是跟着张振安学手艺，还是跟着自己开个小饭馆。最起码得和阿瑾一样开蒙学习吧。
　　如果小明学习成绩好，能不能走仕途这条路呢？如果走仕途，又不事生产，各种笔墨纸砚书本典籍，赶考赴试不都得需要钱么。
　　大哥年岁大了，成亲也就眼前的事儿，张振安夫妻俩给准备了彩礼钱、酒宴钱，那结婚后的小俩口住哪里呢？总不能一大家子人还是挤在一起吧，那得起多少矛盾啊。另外起宅子吗，那钱从哪里来呢？
　　大哥若要起宅子，那能对二哥三哥厚此薄彼吗？
　　新桥镇的人口就那么些，张家小馆的生意总有饱和的那一天。那些收益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吗？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向着张梓涵砸来。
　　她这才对李氏那句“睁开眼都是钱”这句话咂摸出了一点心酸的味道。
　　自己以前被保护的太好了，爸爸妈妈给她撑起的那堵隔在风霜刀剑的生活前面的围墙，让她度过了安然无恙的二十四年。而今，那堵墙不见了，张振安夫妇用身体挡在她面前，偶尔漏出的风霜，也够让她喝一壶的。
　　另外，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她还要在张振安夫妇的前面垒一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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