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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斗转星移
他说完,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不过你紧紧拽着我的衣袖,却是什么意思?”
而我一脸严肃:“照你所说,太一境内有多重空间,不知何时何地空间便会悄悄转移,我怕走着走着,突然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反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得离他近一些,勾起嘴角:“好,挨我更近一些,不许离开。”
突然就很安心。即便他如今同我一样,只是一个身无灵力的凡人。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远处天空中的雄鹰,雄鹰在天穹划过一线完美肆意的弧度,翅膀仿佛要将白云撕扯下来一块似的。他说:“方才这么一说,我忽然又觉得不甚准确。若当真是多重空间来回交叠,一脚踏过去可能就到了不同时空,而我们能相遇,岂不是太过巧合?”
我说:“那,那兴许是我们格外有缘分呢?”
他笑:“是,是很有缘分。”
于是我心满意足。
又听见他说:“传说远古妖帝东皇太一执掌妖界后,从鸿蒙星辰运转规律中悟得周天星斗阵法,从河图洛书中悟得混元河洛阵法,以此两大阵法为护界大阵,千千万万年守护妖界安稳。你可曾听说过?”
我蹙眉思考半晌,发自肺腑地道:“闻所未闻。”
他一点也不惊讶,只略抬了抬眼皮:“这都是远古史事,你一个小姑娘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这我就不服气了。我说:“谁说远古史事我一窍不通了?你,你不要小看人。”
他漫不经心道:“哦?你懂得哪几窍,说来听听。”
我正襟危坐,轻咳一声:“好,那我便来考考你。你可知远古时期六界第一美人是何许人?”
华川说:“……”
我瞄他一眼,抬起下巴:“你倒是说啊。”
他看着我,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还请神女殿下赐教。”
我满足地笑道:“我虽对那什么护界大阵不甚了解,史书却也没少看的。远古时期六界动荡,乱世出英雄、亦出美人,闻说东皇太一的妹妹姒央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绝色,有倾城容貌,还有无双天赋。如此人物,委实应该在史书中多写几页的,却不知为何,有关她的笔墨寥寥无几……听闻在当年的妖冥杀劫中便殒身了。”
想了想又说:“还听说姒央曾与我们神界一位颇位高权重的神君有过一段深情往事,至于究竟是哪位神君,最后又是何等结果,却不得而知了。”
他似笑非笑道:“史书中还记载绝色女子的容貌?”
我说:“呃……”
他再接再厉道:“还记载绝色女子的风流韵事?”
我有些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那,那野史也是史啊。”
华川说:“……”
华川简单同我讲述了目前的处境。他是战神,对远古阵法涉猎颇多。
他与我说,周天星斗大阵与混元河洛大阵曾为远古妖界护界大阵,一个合天上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深邃无边,杀气弥漫;一个仿照洪荒山川河流布局,森罗万象,沧海桑田。二者合而为一,一生千万,便是一小世界。当年妖冥大战中,护界大阵为冥界十二祖巫所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太一自毁元神,与十二祖巫同归于尽,只留一抹残魂于东皇钟内。太一为乱世枭雄,何等桀骜谨慎,便是死,也断不可能任残魂受后世惊扰。他死前,极有可能在东皇钟内布下双阵,从前用来护整个妖界,如今只护他一人身后安宁。
我有些傻眼:“你是说,我们是被困在这两大阵法之中了?”
他点点头,安抚地握住我的手:“这是好事。”
我不明白。
而他慢慢引导我:“若仍是那个世人传说中诡谲莫测的太一境,你、我、慕白兄皆为凡人之身,全无法力,即便得以原路离开,没有法术傍身也会顷刻被幽冥血海吞噬。可若是阵法……”
我眼前一亮:“若是阵法,必有阵眼!只要我们破了阵眼,必定有生路,是不是?”
他微笑着点头。
我满怀希冀地将他望着:“你知道阵眼所在,对吧?”
他抬眼看我,眸色淡淡:“不知道。”
我说:“你是在逗我,你一定知道阵眼在哪里,你这么厉害的。”
他笑了:“原来在你眼中我这么厉害的。可我委实不甚清楚。对于太一境从前也不过是耳闻罢了,此番亦是我第一次闯入。”
我愣了愣,却是没想到当真有华川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我甚是大度地安抚他:“无妨,神仙么,大抵也不可能是万能的。我不会为此就嫌弃你的,你无须妄自菲薄,更无须因此自卑。”
他凉凉地瞟了我一眼:“你倒是很善解人意。”
我厚着脸皮贴过来:“过奖过奖。”
******
华川的康复速度快到让我吃惊,我几次三番问他伤口碍不碍事,要不要休息一下,他都表示无妨。我先时觉得还好,后来渐渐怀疑,怕他逞强,非要拉开他衣襟查看。
华川一把攥住我不安分的手,眸中笑意莫测,幽幽道:“阿黎,你可知你是在做什么?”
“呃……”我明明是在担忧他安危,为何搞得像是我欲求不满、非礼于他一般?
我讷讷道:“你,你给我看看你伤口。”
伤口果然恢复得很好,我惊叹道:“你们天族的神仙,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啊?要不要恢复得这么快?”
华川但笑不语。
其实他身上有许多事我都不了解,比如我只知他是战神,却从不知道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无数。不过还好,我正在慢慢了解他多一些。
此时却突然天生异象。
我与华川在太一境中摸索许久,除了领悟到其中可能被施加了两大阵法以外一无所获,一日下来,遇到的活物不过一只雄鹰、四五只秃鹫和一头白虎。不知是否因为境内有灵力压制,白虎虽生得硕大无比,却也不通法术,与凡界寻常野兽无甚区别。华川即便有伤在身,手持承影剑,对付一只野兽自是不在话下。
至于慕白,却是根本不见他踪迹。
天幕渐深,是很清透悠远的深蓝色,头顶高悬了一轮圆月,月旁无星,远方却漫天星斗。变故就发生在此时。
我正与华川嬉闹,他的目光忽然被夜幕吸引,遥遥望向远处。我也回头去看,只见天空中星河陡然间亮得奇异,似受到月亮的召唤,以其为中心快速旋转移动。
我目瞪口呆:“这是传说中的……斗转星移?”
华川沉声道:“北斗星察四方,定四时,分寒暑。阿黎,你可看见北斗星是如何移动了?”
斗杓东指,天下皆春;斗杓南指,天下皆夏;斗杓西指,天下皆秋;斗杓北指,天下皆冬。这是常识。
我嗓音发颤:“方才,北斗星斗杓由东转向南,后转向西、北,这……瞬息之间便是一个春秋寒暑么……你看这水!”
我瞪大眼睛,山路旁的一湾细流,原是自西向东流淌,却不知何时已然悄悄开始逆流。水天相接处,腾起一团白雾样的光晕。
华川眼神深沉,其中波涛汹涌、难辨神色,他沉沉地道:“阵法启动了。”
我尚来不及反应,便看见水中的白雾光晕由浅及深再变淡,似乎先酝酿、积聚,然后开始消散。
华川一把握住我手腕,急声道:“走,进去!”便提气飞身,拉着我一头朝光晕撞过去。
******
惊惶之下我连忙紧闭双眼,预想当中的头破血流却没有发生。再一睁眼,我与华川已然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仍是黑夜,荒野,但就是知道,这里不是方才的地方。
我不晓得头顶上方高悬的明月跟方才是不是同一轮,只觉得一眼望去更加旷远,似从不沾染任何凡尘俗事。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偶有奇形怪状的枯树拔地而生,立于天地莽荒之间,像一个佝偻的老人守护着无边无际的日夜寒暑。
我扭头看华川:“这是哪里?”
其实他哪里知道,可我下意识就想问他。
可是他居然在认真思索,停了一会儿,方回答我:“若我没有想错,这里应是个幻境。进来的瞬间,我感受到一缕极淡的意识,仿佛是个女子。”
我愤愤不平道:“大家都是人,又是一起进来的,为什么我就感受不到?”
他淡淡瞟了我一眼:“哦,是吗?忘了告诉你,入此幻境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的仙力摆脱了禁制,已经恢复了。”
“……”我不知道该替他高兴还是该表达我的嫉妒之情。
不过我立刻发现恢复仙力的华川实在是太有好处了,甚至堪称万能,于是我很快便忘掉嫉妒,与他同乐起来。
更何况我的乾坤袋也已经能打开,我甚满足。
不晓得慕白如何,在不在此处,但我还是捏出一只传信纸鹤,也不写字,随手将它放飞。慕白若是在此,纸鹤定能找到他。他会晓得我亦在这里。
一路往有生机的地方去,飞了不知多久,方见数座巍峨山头林立,而肃杀夜空中黑云滚滚,仿佛要将群山压塌。
我与华川隐在云雾中,听见他说:“这里是妖、冥二界的界山。”
我有些不明所以:“可,妖界与冥界不是以幽冥血海为界么?”
他淡淡道:“幽冥血海是在妖冥大战之后才出现的。在那之前,二界以十八座山为界,杀劫过后,十八座大山一夕之间被夷为平地,后形成幽冥血海。”
原来是这样……我了然,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猛地抬头看他:“你是说,我们此刻所在的幻境,身周这一草一木,皆是远古情景?我们回到三十万年前了?”说到最后,我的嗓音都有些发颤。
他立在云头,眸色沉沉看往十八座大山,良久,方道:“瞧这景象,我们大抵是回到远古战场了。冥界数十万大军已然在边界安营扎寨,蓄势待发,只怕不多时,我们脚下便是沧海桑田,天翻地覆了。”
我亦看过去,果然瞧见冥界森严的军营乌压压地铺在山脚下,似给数十万年前的沉寂大地披上一层庄重的铠甲。而另一侧的妖界却一派安宁,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灾祸一无所知。
震惊之余,我有些恍惚:“如此,我们是要亲眼见证历史变迁了么?”
华川默然,眼神也晦暗不明,静静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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