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67章
“哎?这事儿芸姨她也不知道吗?”张易渊暗暗地扫了旁边的苏念城一眼,“因为是最近的事儿,我没来得及和大家说。”
“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太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同时心底庆幸自己没一开始就把来因说出来,不然自家丫头岂不是成了倒贴过去的,十分掉价?
就在想看两尴尬之时,一个电话打破了在场人的沉默。
苏念城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接听,陈太太看了张易渊一眼,忙站起来:“既然张先生和苏科长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望张先生早日康复。”
“陈太太慢走,恕我不能亲自送客了!”张易渊颇有送客之意地转着他那轮椅轮子到楼梯前,目送两人下楼,“他日有时间我必然登门拜谢!”
“没事没事...”楼下传来絮絮叨叨的回应和高跟鞋的声音,张易渊一勾嘴角,很是高兴,“啊,麻烦二位顺手关门啦!”
“听说你的心上人是个醋缸子?”苏念城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清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张易渊惊得一抬头,一个黑影就迅速朝他袭来。
脖子上猛地一痛,张易渊往后一仰,伸手捂住脖子,发现这个位置和不久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
“在这点上,你说得很对。”那把声音又钻进他耳中,不过这一次靠近了很多,温热的气息几乎扑到了他脸上。
“喂?大爷找哪位?”张易渊捂住自己发红的脖子,十分无奈地朝苏念城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冲电话另一头问道。
“什么你哪位?!我是你堂弟!苏科长没和你说吗?”那头传来一人埋怨的声音。
张易渊一挑眉,换了个懒洋洋的姿势靠在轮椅上:“你苏科长正没正经地闹着呢,哪还记得正事儿,脾气都上头了。说吧,你有什么要讲?”
电话那头的张海旗大概是很难将没正经和闹脾气这俩个词和他记忆中的苏念城给配起来,沉默了几秒后才说道:“关于张大帅邀请你去喝茶这件事儿,你最好能拖则拖,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周围监视你的人越来越光明正大了。”
“发现了,而且,这来的还不止一拨人。”
“张大帅盯着你还能理解,但是卢大帅派人来就说明这事儿大发了,你应该庆幸他们居然没在你家楼下打起来。”张海旗在那头叹气,“张卢两家最近氛围都很紧张,我看局势不太稳妥。对了,牢里的张敏中有说想见你一面,我猜大帅请你过去,怕不是要了却他兄弟的心愿。”
“张敏中?”张易渊看了苏念城一眼,“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鬼知道,张大帅和他在密室里聊了一会儿,我感觉他就要被无罪释放了,或者像苏科长那样,暂时放出来观察,你们可要千万小心。”
“...好,我知道了。”张易渊挂了电话,转身问起苏念城,“张敏中要见我,你知不知道?”
苏念城听到这个名字先是脸色一变,随即摇了摇头:“张海旗那里来的消息?”
“是,不过你觉得...”
“我觉得这是一次针对你的‘邀请’,张敏中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但他如果有张大帅相助,你很难脱身。”苏念城走近,蹲下来握上张易渊的手,“如有万一,你就得跑,我会为你开路。”
“其实我不怕死的,”张易渊笑了笑,“我就是怕迷路了,找不到说要带我走的那个人了。”
他怕自己撑不到找到解药的那一刻,已经认不出这个要为他开路的人了,此刻他无比地希望自己有一个死亡的倒计时,那他就可以做好准备。
准备和这个人永别,或者是用更困难的方式,支撑着对方走下去。
张易渊反手握住了苏念城,前倾身体,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低头给那只有力的手附上虔诚一吻:“接下来的日子,有你陪就足够。”
他给自己的倒计时,在这声告白中按下了开启键。
苏念城愣愣地看了他半分钟,紧接着捏着后者的下巴,有些惶恐地亲了过去,所有的镇定和习惯都因这人的一句话而支离破碎:“你就是欺负我...不会说好话...还想仗着现在的状态寻我开心...”
张少爷色/诱成功,换来了两天坐骑变成苏念城本人的机会——那轮椅太硬,他根本坐不下去。
阴暗的牢房里洒进点点细碎阳光,不知哪儿来的风悠转,卷着来者的深色长衫下摆晃了晃。
静坐在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张敏中倏地睁开了眼睛,听着走廊里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及双腿就出现在他的牢房外,唯一不同的是还有一张轮椅被推了进来。
“张先生,好久不见。”张敏中抬眸,将视线集中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上,“腿伤养好了吗?”
“张大帅不惜用个人声誉来担保邀请我到参谋部情报科大牢见张参谋一面,不是来听废话的。”张易渊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又摆手示意所有闲杂人等离开,“所以张参谋有何高见?”
张敏中观察了张易渊一会儿,他并不着急,也知道张易渊为什么会答应过来,只不过他不是栅栏里的猴子,从来不会做戏给人看,他还想借个机会从这里出去。
据他所知,眼前这个隔着大牢铁栅栏注视着他的张易渊是个十足的草包,这人的事儿并不难差,这小子天生是块败家的料,胸无大志,混吃等死就是对这人的高度概括。
但就在三年半前张易渊突然失踪了,随后就出现在国外一家大学里做了个好好学习的乖留洋生,薛仕铭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问题就出在,薛仕铭是卢杰奇那头的官儿,尽管职位不高,但罢职跑去留洋也就更奇怪了,随后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张易渊却回国了。
这个他一直没放眼里的张少爷,在不知不觉中以自身为饵,一步步引他走进了陷阱里,并且陡然成了一棵不可随意撼动的大树。
张敏中在牢里想了很久,才惊觉张易渊竟然是想要扳倒他,可是他的所作所为也仅仅是奔着药剂而去,和张易渊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后者为什么这么想要他死呢?
之前他想起了另一个给他信息的人,他并不明白那人的意思,但是看着眼前张易渊的表情,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张先生,我在年前捡到了一个本子,那似乎是一本日记,上面记录了许多与重置计划有关的事情。”张敏中从椅子上站起来,拖着步子慢慢靠近栅栏,“我想,那是你想要得到,并且尽快消灭的证据。”
张易渊依旧在拨弄自己的指甲,听得心不在焉。
张敏中也不介意,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笑着说,“上面有写实验体的详细记录,我本来非专业人士,看不懂上面的东西,也没想太多,直到有人给了我一条消息,说实验体是个如何如何的好东西,并且幸运的是,实验体还活着。”
“你给周围所有人的信息里都包含着一定量的胡编乱造,所有人都知道药剂的存在,他们也被理所当然地误导,知道实验体存在的无非有三人,一是捡到了笔记本的我,二是告诉我这条消息的他,三是引我上钩的老翁。”
“真是没想到,我一直追着找的东西,长了双腿不仅没有逃跑,还向我走来了,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张易渊终于将眼眸抬起来,和铁栅栏里的老狐狸对视,笑了一声:“所以你觉得实验体会故意跑出来卖个破绽给你?张大帅会给你机会,无非是因为你的一场豪赌?若是输了...也对,张参谋没什么好输的了,这大半辈子也就压在了一个人的信任上。”
张敏中死死地盯着张易渊那张淡漠的嘴脸,企图看出点什么细微的变化来印证自己的话,可是没有,后者至始至终都显得兴致不高的样子。
张敏中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世人自有百般生存之道,张先生,你那花花公子的脸,可真是戴太久了。”
他说完这一句话,便自顾自转头回去,坐在桌边给自己倒水喝,一副赶客的样子。
张易渊将目光收回来,说话声音轻快无比:“那我就不打扰张参谋休息了。”
“请便。”牢里传来一声平淡回答,张易渊双手落在轮椅上,眼眸低垂,然后拨动轮椅往外挪去,只是无人注意到,他拨动轮椅的手微颤,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湿意。
他身上的烟雾弹总有散去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有人拨开迷雾,阻断了他的退路。背后藏着的那个人到底将多少事情告诉了张敏中是他无法预料的,目前他能知道的是,张敏中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尽管刚才的话是在诈他,但是他维持那种不动声色的姿态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如果不是想起他还要掩人耳目,他会忍不住在牢里下杀手。
张敏中提到的那本笔记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们现在过去拿岂不是显得他们心有鬼?
张易渊心不在焉地推着轮子,直到出了大牢,眼光开始给他带来热度,他就发现自己身后有人握着他的轮椅握把推着他往前。
“张先生,需要我送您回去吗?”苏念城在周围陌生人多的时候会这样称呼张易渊,即使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像陌生人那样客气。
张易渊回头看了一下那人温和的眉眼,忽然就放下了心来:“那就有劳苏科长了。”
“怎么样?看你的样子,情况似乎不太好。”苏念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你似乎有了决定。”
张易渊反问一句:“如果我说他不能留下,你觉得我办成这事儿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张大帅眼皮子底下杀一个大帅重视的人,要是被张海旗听到,多半要嚷嚷他疯了,但是听到这话的是苏念城,后者只会实事求是地给他一个答案。
“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只有一次机会,四成把握。”苏念城轻声道,“而且还不算上张大帅的行动,这件事情需要一个契机,除非你觉得有能力不被大帅抓到。”
张易渊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想解决的人不只有他,可是那个人藏得太厉害,我甚至无从查起,只能想办法诱其现身。”
苏念城把人推到参谋部大楼的门口,叫了人将车子帮他开过来,在众人面前脸色不改地抱着张易渊上车,然后坐上驾驶位置,开车扬长而去。
但是两人大概没想到的是,张易渊才说要想办法诱人上钩,计划还未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就此而来。
因为张敏中说自己捡到了一本笔记,尽管张易渊觉得此人多半在胡编乱造,却还是怕对方说了实话,他想起当初他和苏念城在临海时追着一个教授的笔记,最后却被人截了胡的事儿。
万一那时候抢了他们笔记的就是张敏中呢?
张易渊行动不便,被苏念城留在了临时住处,派人守着门,后者则趁张敏中人不在家,亲自带人潜进了张参谋的大宅子里。
张敏中不知道人怎么回事,身为参谋部要员,他住的地方却离北京城的参谋部本部一点都不近,每天上下班都要人准点接送,三人看着眼前这栋建在郊外的四合院老房子,心中一阵嘀咕。
或许是因为张敏中本人不在,这四合院看守并不是很严密,说不准本来看院子的现在还在北京城被拘留着,很主人家共同吃苦。
苏念城他们很快在偌大的宅子里找到了疑似张敏中平时在家的书房,这地方大而空旷,四面墙壁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办公桌十分整齐,看得出主人外出未归的样子。
苏念城抬手指了指几个重点寻找的地方:“都搜一下,别动乱东西,找一本笔记。”
跟着他出来的是带队的胡尚,胡尚听完他长官那言简意赅的形容顿时皱起眉,再扫了一眼随处可见的笔记本,挠了挠头。
见两人走开各自翻东西去了,胡尚的目光开始四处扫,他是个打仗的粗人,当年进部队里的时候也有去情报科试水,可惜没能过。
现在让他小心翼翼地找些什么东西,反而让他有些为难了。不过时间有限,他只能选择先去摸办公桌上的一叠书籍本子,不想才在桌边站定,就看到那堆书中间夹着一本封面缺角,有些破烂的笔记。
哎?这个有点特别。
他这么想着抽出了笔记,封面是空白的,翻开第一页,发现是些乱七八糟的用钢笔画的线条。
啧,嘛玩意儿?
他连着翻了几页,终于出现了内容,上面工工整整地用钢笔写着几句话。
“在我们的意识中,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场意外。人们来来往往,皆擦肩而过,从相遇,相识到相知,太多的细枝末节促成一个个不可挽回的时间和地点。民国三年,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