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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财奴
“什么?绣花?”
当丝竹将手中的细针、丝线和剪刀,还有一件素色的斗篷,一齐递到余鸿影面前时,她差点惊掉下巴。
“对呀,小姐,”丝竹解释道:“这可是你答应了大夫人要为她绣的斗篷。”
“不可能,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她?”余鸿影心里明镜似的,就差直接说出‘我不会绣花’这几个字。
“是小姐失踪之前的事,小姐一定是给忘了吧!”丝竹道:“我想着,我若是帮小姐绣也不是不可,但我的女工一向比不了小姐,万一穿帮被怪罪下来,那就牵连小姐了。”
“我会绣花?”
“小姐,你当然会啊,怎么?你连这个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丝竹在房间的各各角落里搜罗到一些三小姐做过的女工,放到余鸿影面前,“小姐,你看这些,手帕,披风,枕巾,荷包……”
余鸿影从丝竹手中一件一件接过那些物品,仔细抚摸着那上面的精美刺绣,青葱的翠竹,清雅的荷花,奔跑的小鹿,嬉戏的锦鲤,无论图案的设计还是颜色的搭配都十分好看,画面栩栩如生,针法处处精湛。
“这些是我绣的?”她不相信似的问。
丝竹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可是,我现在根本不会,怎么办?”
“那,小姐不如先绣点别的东西练练手,也许很快就能找回那个感觉了!”
“我行吗?”余鸿影瞅着自已这双长期敲打电脑键盘的手,实在不像是块绣花的材料。
“一定行!”丝竹安慰她道:“小姐之前说忘记如何吹笛子,现在不是依然能吹得如过去一般好听吗?”
丝竹从柜子里找来一只素色的荷包,穿好针引上线,又翻出一个鸳鸯图案的纸样,拿到余鸿影面前,说道:“小姐,先拿这个小荷包练习一下好了,就照着图样,绣这个最简单的鸳鸯吧。”
余鸿影拿起针线,手抖了三抖,她以前最多只会订个扣子,补个袜子。眼前,显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然……就和大娘子实话实说吧,”余鸿影抬起头看着丝竹,一幅十分为难的表情,“反正我现在许多事都记不得,做不好,也不差绣花这一项,干脆把那个东西还给她,让她找别人弄去。”
“这可不行,小姐,你和四小姐有赌约在先,你现在放弃岂不等于认输了吗?”
“什么?赌约?”
“四小姐对三小姐一向不服气,任何事情都要攀比,而且非要占了上风才安心。之前你给老爷绣了一面屏风,老爷大为赞赏,四小姐心里就一直较着劲呢,后来夫人新做了两件斗篷要在上面绣两幅花开富贵图,四小姐就提议非要和三小姐比试一番,所以同样的斗篷,四小姐那也有一件。”
“那……要是输了会怎样?”余鸿影担心的问。
“输了就要罚扣一个季度的月钱!”
月钱?我还一分没领着,难道就要扣掉了吗?
“这可不行!”余鸿影想了想,妥协道:“好吧,那我姑且一试,就先绣这个鸳鸯好了。”
“有没有规定完工的期限?”
“小姐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余鸿影的额头忽然冒出汗来。
两日来,余鸿影除了给长辈请安,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发誓要绣出个像样的东西来。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将荷包上的鸳鸯绣出来了。虽然比起三小姐以前的水平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但这可是余鸿影生平的第一件刺绣作品,她看着就心生欢喜,竟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正好赶上小宝进门,一眼便看见余鸿影对着荷包欣赏。
他凑过去,问道:“三姐,这个鸭子,准是丝竹绣的吧?”
“不是!”余鸿影抬头看了一眼小宝,回答道。
“不是丝竹绣的?那会是谁?哦,是四姐?”小宝偷笑道。
“不是。”
“难不成是三姐你绣的?”
“嗯,”余鸿影一下失去了自信,“小宝,你觉得……是不是很难看?”
“是三姐绣的,那就一点也不难看,我忽然觉得它十分可爱。”
小宝的话惹得余鸿影笑起来,“这孩子,难看就是难看,和谁绣的有什么关系呀!”
“那三姐,我吹的曲子难听吗?”
“不难听。”
“真的不难听?”小宝说着拿出笛子乱吹了一通,曲调十分荒诞怪异,不仅如此,他还挤眉弄眼的做出十分搞笑的表情。
哈哈哈,余鸿影笑得前仰后合。
“真的不难听?”小宝一本正经的问。
“不难听,”余鸿影敛住笑意,肯定的回答道:“是小宝吹的,那就一点也不难听,反而十分动人。”
“真心话?”
“嗯,以后欢迎你经常来演奏。”
小宝说:“三姐,这个荷包送给小宝吧。”
“好,拿去。”余鸿影心情大好。
“这小鸭子的确好可爱!”小宝拿着荷包离开时说的话,正好被走进门的丝竹听见,丝竹无奈的摇摇头,心里已经在为那个赌约而担心了。
在小宝的鼓励下,余鸿影打算再绣一个荷包,巩固一下技能。
这一天,余鸿影领到了月钱,白花花的三两银子,她留下一两打算给丝竹,余下的就自已妥妥的收起来了,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要为自已存下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当余鸿影把银子递给丝竹时,丝竹立即回绝了她:“小姐,这钱我不能要。”
“怎么?我以前没有给过你钱吗?”
“以前自然也是给过的,小姐一向大方,待丝竹如同亲人,只是今后这钱丝竹不能要。”
“今后为什么不能要?”
“这钱得省下来存着,万一……”丝竹向床边那个小荷包看过去,煞是担忧。
“你怕我绣不出大娘子的斗篷,输了银子?”余鸿影拿起赠小宝的同款小荷包,举到丝竹面前说道:“你瞧,我已经在突飞猛进了。”
“嗯,嗯。”丝竹慌忙的点点头,看着那个小宝口中的“小鸭子”,她眉间的忧虑又加深了一层,“三小姐,你是进步了不少,不过要想绣花开富贵图,恐怕还差得远呢。”
“那个图到底什么样?拿给我看看。”
丝竹从一叠图样中拿出一张,说道:“小姐你看,就是这个花开富贵图,当初为了有挑战性,小姐特意选了这个最难的。”
图片中,六朵大而娇艳的牡丹竞相开放,绿叶映衬着喜气的红色和温柔的粉色,深色与浅色相互映衬,显得雍容华贵,大气婉约,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旁边配着的那只傲然的孔雀,那一身多彩亮丽的羽毛看上去细腻逼真,整富画面线条柔美,颜色多变,足够耗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也足矣考验刺绣之人的功底。
余鸿影看了看牡丹和孔雀,再看看手中的荷包,忽然觉得自已绣得的确是一只小鸭子,十分幼稚的那种。
“果然很难,不知四妹妹选的是什么花样?丝竹,我是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呀?”
“如果小姐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恐怕……”丝竹连忙安慰道:“小姐,大不了就是输点银子,你就想开一点吧!反正你也不是一个看重钱财的人。”
余鸿影心想,谁不看重钱财?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移的道理她是深刻懂得的!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话虽如此,但我必须一博!”现实残酷,余鸿影宁愿做个爱财如命的守财奴,也不愿落魄到一分钱憋到英雄汉的境地。
“所以,”她接着说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开始绣那个花开富贵图,你来监督我,指导我!”
“我?”丝竹一脸惊讶。
“嗯,你以前不是看过我绣花吗?如果我方法不对,你来指正!”余鸿影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
接下来的日日夜夜,余鸿影大有废寝忘食之精神,和那件斗篷、一堆丝线杠上了。
远离女儿闺房穿针引线的安逸,天下局势正如风起云涌般发生着变幻。
朝堂之上,关于金兵即将南下之事,引得群臣众议,主和派和主战派展开激烈的辩论,宋高宗赵构颇不以为然,仍对和平抱持着幻想。
赵构端坐在宝座之上,表情平静而严肃,“众卿稍安勿躁,金兵南下之说真伪还有待证实,朕以为大宋与金国议和多年,修养生息,各自富强,金国实在没有理由擅自撕毁合约,挑起争端。”
“陛下说得极是。”汤思退立马站出来,附和道:“和平才是长远之计,也是利国利民的正确之法。”
“我不同意,汤丞相不要曲解圣意。” 右相陈康伯站出来,反对道:“陛下,绍兴八年,我们与金国第一次议和,不到两年时间,完颜兀术便撕毁和约,率领金军大举进攻,当时陛下曾愤愤道,『夷狄之人,不知信义』。金人既是不知信义之邦,再度撕毁合约也不足为奇。”
汤思退斜着眼睛朝着陈康伯瞄了一眼,正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
“好了,不要再说了。”赵构一脸不悦:“区区传闻,就闹得沸沸扬扬,成何体统,还是待消息证实之后再议吧。”
杨征和杨少清把形势看在眼里,知道了皇帝的态度,虽有满腔热血,却也只得与所有主战派大臣一样保持沉默。
退朝后,杨征与余挺在路口不期而遇,本是老友碰面,余挺却眼神闪烁,生怕提及将女儿许配他人之事,只寒暄了几句,便被大儿子余曦借故拉开。杨征与杨少清父子俩相视无语,却心照不宣,虽不知余老爷心里盘算着什么,但对方闪躲的姿态足以说明,两家的情义早已不复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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