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管饭吗

　　通缨实在跟不上元厘的脑回路，毕方鸟能带飞，小青牛能驮人，她带一只乌龟是要怎样呢。那小龟倒是不怕人，也不往壳子里缩，跟她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

　　通缨无奈地取出来，趁着自己还剩一点仅存的理智，将小龟放在了水池里。

　　她坐在水池边上愤愤地抠香炉腿儿，内心的不满简直要溢出来了，可元厘睁眼瞎般地对着她面露得意之色：“不用这么惊喜，你难道是今天才发现我对你有求必应吗，”他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我也觉得很奇怪，从前我看到别人不高兴，心里甚至还有种恶作剧般的快感，可你来了之后，我就想让你开心，看你耷拉着脸，我抓心挠肝地烦。”

　　通缨不知道元厘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惊喜”的，难道上仙的自恋滤镜有千层厚？
　　“所以上仙是真不会读心术啊？”通缨没回应元厘的“真情告白”，转头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术？没听过，但我可以学，学会了我教你。”
　　行吧，看来是真不会。通缨心想，也是，要真有那玩意儿的话，早发现我是女的了。

　　见她在池边愣着不说话，元厘走过去，手指蘸了些水，使坏地弹在她脸颊上：“小仙童，喜欢吗？”

　　通缨被凉水刺得一激灵，扭过身子，看了眼水里的小龟，它像是要证明自己也是个行动敏捷的灵兽一般，在努力划水，却被周围的花鲤轻易地超过，拼命扑腾的四只脚让它看起来可爱了几分。

　　“挺喜欢的，上仙费心了。”通缨真心地回答元厘的问题，她比谁都明白被人惦记着是好事，要懂得知足。

　　“这只神龟还很小，所以能陪你很久，比其他任何动物、任何人都能陪你更久。”说完这句，元厘心头涌上一丝难以名状的心酸，不知是想起了过去，还是想到了未来，“离了水，它确实笨拙了些，但以后若是投身江河湖海，它自有它的灵气在。”

　　通缨点点头，被他的情绪带的也有点酸：“知道了，我会好好养着它的，上仙放心。”

　　元厘看她乖巧，站起身，欣慰道：“好，去干活儿吧。”
　　“上仙大人……”

　　又来了，元厘心想，还有什么事儿，怎么又叫上仙大人。

　　“我们五号院就我一个小仙童，这么多活儿，月俸的事……商量商量呗。”通缨说着话，手上抠抠摸摸的动作一直没停。
　　元厘看得难受：“别抠我这香炉了，这边腿都要被抠断了。”

　　通缨赶紧收回作恶的手，抬起头盯着身前的元厘，眼睛眨巴着疯狂暗示：“月俸……”

　　从此刻元厘俯视的角度看过去，眼前正好看见一张白净的小脸，对，就是小脸，一个男子，脸那么小，元厘简直受不了。

　　他扭过脸不看，用生硬的语气掩饰自己作乱的心跳：“你一天到晚吃我的穿我的，还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他好像说的也没错，通缨解释的时候不禁降低了声音，“我在人间的房子太破旧，想着多攒些，将来回去修房子用。”

　　元厘不知道人间娶媳妇要置办房子，否则听了该立刻拒绝的，但听小仙童说将来要走什么的，也是一样心烦，他摆摆手，没否认也没答应：“看你表现再说。”
　　“好，我会好好干活的。”通缨不疑有他，捡起扫帚一脸的欢天喜地。

　　在“升职加薪”的激励下，通缨这几日干得格外起劲儿，每每没多时便将五号院里外的活儿都干得明明白白。

　　这一日干完活儿，闲着无事，她便抱着小神龟去四号院串门，通缨心情好，怀里的小东西自然越看越顺眼，她忽然体会到几分母不嫌儿丑的思想感情。

　　往常过来，储灵都不在，今日难得碰见，通缨抱着自己的小灵兽，下意识地有些紧张，悄悄用衣袖把神龟遮了一半。

　　露出来的一半恰好吸引了储灵的目光，他走过去，掀起她的衣袖瞧了一眼，而后盯着通缨足足有半分钟，转身时感叹了一句：“元厘那小子倒是疼你。”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通缨又怵又好奇，最后好奇战胜了胆怯，她跟了几步，问：“上仙这是什么意思？”

　　储灵坐在殿前的白石长廊上，轻靠在廊柱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按在一侧膝盖上，一袭长发乌黑如瀑，衬得他面若白玉，整个人清冷高贵。

　　通缨似乎看见他笑了一下，花痴本质一时没收住，脱口一句“这什么神仙长相，好绝”。
　　储灵听得云里雾里，但未追问，只解释之前通缨的提问：“我那日去东海水君那里，碰见元厘也在，我只当他是去看望舅舅，这会才知道，他的小表弟稀里糊涂地挨一顿揍，原来都是为了你。”

　　通缨还是有些疑惑：“为我？”

　　储灵眼神往她怀里的神龟瞥了一眼：“你怀里的那玩意儿，东海水君的小儿子最近正宝贝着，元厘二话不说就跟人抢了来，现下神龟给了你，你说是不是为你。”

　　这时候神龟正好往外探了下脑袋，估计是憋坏了，通缨盯着它怔住了，为我吗，可是，为什么啊。元厘待她，是不是太好了些。

　　她心里越发不安，有种说不清的异样情绪，她心慌，心乱，还担心元厘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惹他自己的亲戚不高兴。

　　“储灵上仙，你能帮我把这小龟送回东海去吗？”
　　“送回去做什么？”

　　“这是别人的心爱之物，我如今既知道了，便不该占为己有，还有，你能顺便代元厘上仙跟他舅舅道个歉吗，就说都是怪我，那……那小表弟要是生气，就来找我好了。”
　　储灵正眼看着廊下的通缨，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你倒替元厘想得周全。”

　　“能吗，储灵上仙？”
　　“用不着，东海水君一向宠外甥，以前他要的东西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外甥和亲儿子能一样吗，通缨心想男子到底粗线条，哪晓得人心里的那点曲折。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储灵难得话多了几句：“水君扭头就给儿子送了一只满灵力的麒麟，他现在哪还稀罕你那只没多少年岁的小神龟。”
　　通缨怔怔地点点头，向储灵道声谢，找古良裕炫耀去了。

　　古良裕还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插曲，独自在自己房中挑茶叶，准备捡最好的拿去给上仙泡茶。

　　通缨见了熟人，悬着的一口气才放下来，将怀里的小龟放在地上，灵兽乖乖地在她脚边趴着。
　　她喝口热水，自顾自地坐在一旁说着话，古良裕只是听了笑，偶尔应几句。

　　通缨看着他的侧脸和认真清朗的眉眼，突然感叹一句：“我看你们四号院两个人真是天界的颜值担当。”

　　“什么？”
　　“没事，说你和储灵上仙生得好看。”

　　“通缨，上仙还在外面呢，莫要失言。”古良裕直起腰看着外面小声说道。
　　她瘪瘪嘴，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通缨出门时已经不早了，古良裕看见外面天色变化，提醒她一句：“天快黑了，你还不回去？迟了的话，小心元厘上仙不让你进门。”

　　“你怎么知道的？”通缨一边捞起脚边蹭她鞋子的龟儿子一边问。

　　“元厘上仙前天早上一直在静习苑门口待着来着。”
　　“所以呢？”
　　“然后他告诉了所有路过的人，天黑了不允许任何人缠着你。”
　　“……”

　　出了门，储灵还在外面，通缨欠身正要告退，储灵突然不冷不淡地来一句：“我送你。”

　　通缨赶紧回头看一眼古良裕，蹙着眉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古良裕也觉得奇怪，没主意地摇摇头。

　　这一路走得惴惴不安，临到了五号院门口通缨才敢抬起头看储灵一眼，再看一眼也依然被他的长相惊到，真绝美的一个男子。

　　看到储灵一同进来时，元厘也是一愣神，随后立刻紧张起来：“小仙童惹祸惹到你头上了？”
　　“没惹祸。”通缨小声地嘟囔着为自己澄清。

　　“那你怎么过来了？”元厘听到不干通缨的事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储灵问。
　　“我不能过来？”

　　“能。”元厘扇扇手，示意通缨赶紧回自己屋内。
　　看着人走了，储灵揶揄地问元厘：“怎么，怕我把那个小仙童怎么样？”

　　“他是新来的，怕他在你跟前碍手碍脚的。”元厘着急地解释道。
　　通缨在殿内扒在门缝儿上偷听，听见元厘的理由简直要晕了，她来三个多月了，这要是放在人间，实习期都过了。

　　果然，只听储灵说了下一句：“来了三个月还不懂事，你倒是奇怪，这次竟不想着把人赶走。”

　　“他那么不听话，去哪儿都要闯祸，也就我能镇得住他，我这是……这是为了大家好。”元厘越说越心虚。

　　“哦，”储灵拉长语调，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用若有所悟的眼神看着元厘，“这样啊。”

　　还好储灵没再多问，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便离开了。

　　元厘感觉自己最近越发嘴笨，从前他凭着一张嘴，能气死多少人，现在却被储灵这个闷葫芦问得结巴。

　　正巧这时候通缨开了一点门，伸着头往外看，元厘回过身瞪她一眼：“都怪你！”
　　“……？”通缨好生无辜。

　　通缨摸不准元厘又在想些什么，吃过饭也不敢叫他一起修习，正要拿着书往自己屋内走时，元厘叫了她一声。

　　她战战兢兢地问：“上仙有何事叫我？”
　　“过来，给我挠挠痒。”

　　通缨小心翼翼地走近，把手指微微蜷了蜷，放在他的背上。

　　隔着衣服，通缨使了半天劲儿，元厘也没感到痛快，偏偏痒痒的地方他自己又够不着，他抖一抖肩膀：“你伸进去挠。”

　　“！？”通缨的手停在空中一滞，她女扮男装的职业生涯中遇到了第一个难题，饶是思想开放的现代人，也觉得似乎这样的肌肤接触不妥。

　　元厘简直要难受死了，还催着：“快点儿。”
　　通缨想了几秒，机智地想了一个主意——从不远处的花枝上给他折了根棍儿。

　　撩起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把花枝对着元厘的背探了进去……

　　“你什么毛病，让你挠个痒这么费劲儿！”元厘背上的痒瞬间被痛感代替。

　　通缨不敢和他对视，胡乱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我这小小凡人之身玷污了你的身子嘛。”

　　“所以就拿根棍子把我的背划伤了？”
　　“我……”

　　“你什么你，怪怪的，”他呲瞪着眼前莫名其妙害羞的小仙童，引用一句通缨这几日的名言，“我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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