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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穿
夜色深沉，皇帝陛下一身衣衫不整地回了宣示殿，陈公公与万公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妙。
这是怎么了？
万公公自然知道是因为程昭仪的事情，可没想到在今早知道程昭仪有那位青梅竹马的准状元郎之后，竟也还翻了她的牌子。如今，又衣衫不整地回到宣示殿。
脸上那不悦的神情，酸气散到三里地之外都能闻到。
“宿主，你是吃醋吗？”
沈羿没搭理这个该说话时不说话，不该说话时乱说话的聒噪系统。径直从榻上翻出那串南海珍珠，不停地摩挲着，抿唇不语。
“宿主，根据系统算法，吃醋的解决办法有很多，比如…”
“闭嘴！”沈羿越听越烦，手里不住地握紧那串南海珍珠，神情不耐。身处商场，如今又站在至尊之位，极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气什么呢，气她在自己面前的装模作样，气自己看到她不过掉了两滴泪就心软，更气，更气她与那温子斐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时光。
沈羿上了榻，干脆准备睡觉，心不念气不烦。
第二日，万公公硬着头皮来到宣示殿内，生怕惹怒了皇帝陛下。可这又是正在档口的事，便也只能上来问了：“陛下，今日张贴红榜的人来问…”
“之前说的，不变。”沈羿头也不回，径直回答打断万公公的话。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听到温子斐的名字。
但他也不会因为程笙与他有过一段便将此人的仕途之路断了，他到底还是个皇帝，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来。温子斐之才，足以头名。
“哎，是。老奴这就去办。”万公公接了旨，转头下去了。
温子斐坐在客栈里，听其他的书生讨论着准备贴出来的红榜。
“哎，我可听说啊，今年皇帝陛下可是极其重视呢，那卷子批阅之后都是亲自检查。”
“真的吗…那今年被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可要在陛下心中留下位置啦？”
“是啊，日后这状元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温子斐听着，面上表情淡淡，手中茶杯紧握暴露主人此刻不平静的心境。
又是皇帝…
他闭闭眼，饮尽那杯茶。
此刻，外头喧闹声渐增：“出来了！出来了！红榜！”那人话音一落，客栈酒楼内原本还在讨论的书生纷纷神情激动，站起身来就往外奔去。
温子斐孑然不动，给自己倒了杯茶，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小二在一旁看着，觉得有趣，上来给温子斐添茶：“公子不去看红榜吗？”
“不去。”温子斐向他温和地笑，从袖中拿出一粒极小的碎银子：“多谢。”
“为何？这红榜可是天下读书人都感兴趣的东西，更何况今年皇帝陛下还如此重视。”
温子斐淡笑不语，将银子往小二方向推了推。小二知道这是不让人来打扰的意思，忙收了银子，露出笑，站到一旁。
“今年状元是谁啊？！”客栈内没有参加今年科考的人，自然也只对状元郎感兴趣了。
“是啊，李兄，你不是去看了红榜吗，说说今年状元是谁呀？是哪位王家的王珺吗？”
“哎！我猜是宋家的宋长晨！”
众人所说到的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子。
那被称为李兄的人气喘吁吁，“不是…是…是一个叫温子斐的人！”
“温子斐…这是何人？前二试的两元，可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啊。”
“在下也不认识…不过此次科考卧虎藏龙，突然出来一个咱们都没听过名字的人，也是正常。”姓李的书生说道。
“温子斐…不行，我得回家教人好好查查去。也好，日后结交！”众人之中有一人说完这话，便从酒楼冲了出去，惹来一阵无可奈何的哄笑。
“温子斐…”
“温子斐…”
他的名字几乎传遍整个京城，甚至在酒楼的路边都能听到讨论的声音。
十年苦读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温子斐睁开眼站起身，小二说道：“公子好走啊！”
上前收拾桌子的时候，又看到一锭银子，小二哎哟一声：“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下次来我好给您多送些糕点茶水！”
温子斐头也不回，一身蓝衫在春风微扬，衬得如玉翩翩，他摆摆手：“我叫，温子斐。”
小二一愣。也不知道是酒楼里讨论的声音太强，他竟然听到了那位公子说他叫温子斐。
“原来是状元郎啊…”
可是，连红榜都不去看的人，怎会这般笃定自信自己高中状元呢？
暖秋从殿外进来回话：“娘娘，今年的状元郎是，温子斐。”
哗啦——昭仪娘娘手中的茶盏被放到桌上，一阵清脆的瓷器响。暖秋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程笙面上似喜似悲，指尖微颤。
“啊，如此。如此便好。”她轻叹，语气喃喃。
暖秋又看了昭仪娘娘一眼，娘娘这个反应…到底是宫里的老人，怎么不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随后往外退了几步，闭嘴不发一言。
银环知根知底，上前给程笙扶好茶盏，“娘娘小心些，茶盏泼了沾湿衣裳就不好了。”
程笙这才如大梦初醒，旋即，缓缓地点了点头。
“今日大姑娘托人从宫外递了点心来，会给娘娘带了话呢。”银环在程笙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恰好能让屋里的人听到，暖秋抬头看了银环一眼，默默退了。
程笙问她：“什么话？”
银环欲言又止，见程笙面色平缓，此时屋内屋外又没有什么人，便也出了声：“娘娘…程家那边的意思是说，现如今陛下后宫无嗣，淑贵妃失宠，陛下对您的宠爱如日中天的时候，可得好好抓紧时间，争取怀上龙胎。”
程笙听这话，翻了个白眼：“孩子也是我自己能生的？她们把我当什么？女娲吗？想造人就造人？”
银环被自家主子现如今的语气一噎，自从那次撒气扔了南海珍珠之后，只要外人不在，便暴露了本性，说起话来一针见血又刻薄。
至于她让暖秋下去，也是为了这个事，娘娘语出惊人，多些人在场听到，总归不是好事。
“娘娘，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在这宫里，总得要有个倚仗才是。”银环低声说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程笙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被皇帝知道了温子斐的事情之后。她一心要向皇帝拿种的心思，也不知道从何时，消散了许多。
她只觉得自己无比恶心，他同样也是。
屋内静静悄悄，日光垂到手上，程笙从外头将暖秋唤回来：“暖秋。”
暖秋神情恭谨走上来行礼：“娘娘。”
“去宣示殿。”
沈羿的生活几乎没有变化，上朝，下朝，日复一日地批阅奏折，除了不去后宫之外，和从前几日，没有区别。
“宿主，你该去找程笙多多接触，联系联系感情。”
“不去。”那口气，酸出了十里地。去了做什么？又看她在他面前装吗？
系统不是人类，通过分析沈羿的语气了解到这是吃醋的表现，“宿主…”
还未等系统说话，沈羿便自主屏蔽了它的声音，聒噪。自从他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功能之后，动不动就用来屏蔽，方便省事许多。
“陛下。程昭仪来了。”
沈羿皱起眉，她来干什么？他现在不想见她！
还没等他打开系统的屏蔽，程笙一身淡蓝色衣裙，头上银簪微摇，衬得清丽如水。
沈羿却没这般想，他的目光只放在程笙的的衣裳上，又是蓝色！又是蓝色！
“陛下。”
还未等他开口，程笙一双眼睛望过来，清清亮亮，倒真真像是一池春水了。
他的眉头也不自觉地放松，到底没能说出什么重话：“你来干什么？”
程笙笑笑，眼中露出委屈：“难不成昨夜陛下走了，臣妾今日还不能来追了？”
陈公公听得老脸一红，默默退下了，迅速遣散宫内所有人，临走之前还贴心地给二人带上了宣示殿的门。
程笙头上的银簪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没了光也柔亮柔亮的。待她走近，沈羿不自觉目光往下移，只瞧见一捧凝脂般的颜色，藏在如海的衣裙之下。
坐在高位之上看得格外分明，他别开眼。又答：“朕忙得很，你没事赶紧走。”
程笙被沈羿的话一刺，脸蹭地涨红，眼睛也凝起水色，半晌，嚅嗫道：“陛下…可是怪臣妾从前与温子斐的婚约？”
她靠的近，上来就抓住沈羿的手，泪眼朦胧：“可是，当时私塾先生为我与温子斐定下的婚约，臣妾一介寄人篱下的孤女，怎么好拒绝？！”
沈羿知道她在说谎，她在哄骗他，可是被那双泪意盈盈饱含委屈的一双眼一看，自己那股气却无论如何都升不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任由着她抓他，问：“那你穿蓝色做什么？”
？
程笙此时此刻是真的觉得他的脑中莫非有什么病症不成。自己穿蓝色和她方才说的事情，有半分干系吗？！
“臣妾…穿蓝色，不好看吗？”
皇帝从奏章抬头看她，目光落在某处，锁骨精巧，颈脖纤细。他没看下去，目光很快移开，回答得很实诚：“好看。”
程笙笑，上前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臣妾就知道！”
天气不冷，沈羿没让人燃香，程笙今日身上熏的香格外好闻，离得极近。
他红了脸：“你，做什么？”
程笙脸上露出天真的笑，顺势又往皇帝身上靠，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宣示殿内静的落针可闻，她好像听到他的心跳声。
于是她又笑，眼底媚意横生，揽上他的颈脖，在耳边轻轻说道：“当然是，做之前未完成的事情啦。”
“在…这里？”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防止她掉下去。
程笙在他胸口的衣裳埋了一会，平复自己的心境，闷闷地说了一声：“嗯。”
女子音色娇软，姿态柔弱，任人采撷。寻常男子看到这幅景象定然会把持不住。
可，沈羿却不一样。
他将程笙肩膀扶住，伸手，摸了摸她头发上的某一处。在她耳边轻声开口：“程昭仪。”
程笙还未从他摸自己头发上的某一处中回过神，便应他：“嗯？”
“你之前骂朕，朕都听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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