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与龙

　　我叫顾朝朝，别笑，这名字真不是我爸妈开玩笑起的。
　　这名字是我姑妈起的。

　　说实在的，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电视新闻里头播着外地天有异象地动山摇海啸台风而我们家在的小镇上和平的简直连阵大点的风都没有刮。
　　怎么说我这种情况也算是够特别了吧。
　　可我在三岁以前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小姑娘，怎么越是长大就越是不讨人喜欢了呢？
　　奶奶家在镇外头的山脚下，要去哪儿得先开两个小时的车，两个小时后我爹会把车停在路边的泥地里头，让开路，下车去抽根烟。
　　两个小时一次，看到我爸第三次下车，我就知道奶奶家到了。
　　山后头有个小潭，水很清，周围的绿化也好，我特别喜欢那儿。

　　说起来，我到底为什么要叫朝朝？
　　叠音听上去比较可爱的缘故吗？
　　但是我一点也不可爱。
　　真是白瞎了这么可爱的名字。

　　啧。

　　讲真的，我一直期望自己的人生能有点不同。
　　当然不是往坏的地方，毕竟要往坏的地方偏过去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是好……
　　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太麻烦啦。
　　我既非精力旺盛的人，也不是性格沉稳的人。
　　毛毛躁躁的。
　　丢三落四的。
　　这样子的我普通的再也不能更普通。
　　就像是我三岁以前那么讨人喜欢的日子就像是梦一样，只能存在父母和姑妈还有奶奶的口中。

　　我的爷爷早就过世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老爹说要给奶奶看看这通知书，就开了六个小时的车去了奶奶家。
　　下了三次车。
　　我无聊的居然还真数了数。

　　老爹和奶奶在说话，妈妈在屋后头捡花。
　　用现在的话说，她是个文艺女青年，而且做了一辈子的文青梦……说是知书达理也可以，一股子清高劲儿。
　　和老爹的爱情故事简直可以称为轰动全城。
　　后来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头，她也能自得其乐。
　　闲来捡花，忙时挑灯赶稿。
　　就是这样。

　　我是不懂大人之间的爱情啦。
　　我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哦。
　　这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有我爹妈这一对珠玉在前，其他的瓦砾……也不对，凡夫俗子我都看不上眼啦。
　　我挺自恋的对不对？
　　唉。
　　没辙。

　　我比较曾经那么讨人喜欢过，所以就算不记得了，也稍微有点矜持的。

　　但是今天，我在后山的小潭里头，将这种矜持啊都喂了狗。
　　不对，不是喂狗。
　　是丢到了脑后去。
　　那是什么啊，能吃吗？
　　不能啊。

　　“龙欸……”
　　我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金色的龙从小潭里头跃了出来，飞入云霄。
　　简直像是在做梦。
　　那位看了一场对弈又从他人口中得知百年时间已过的樵夫，是不是也是我这种惆怅的心情呢？

　　我只知道，今天以后，我大概不会在为任何事情惊讶了。

　　下一刻，那金色的龙重新回到了地上。
　　一名……俊秀的青年？
　　男人？
　　雄的？
　　我当时的心里想法大概是这样子的发展。

　　那青年向我行了礼。
　　他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古装，但是又不像……反正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知识，算啦。
　　他说：“多谢姑娘。”

　　什么鬼？

　　“你说什么？”
　　我问他。

　　他对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是东海的龙王太子，与损友打了赌，可以搅的此地方圆千里的风云气候大乱，而他的损友则说你绝对做不到。
　　他们两个拿这种事情打赌，自然最后各自被罚了。

　　一个被罚到无名山后头的小潭，直到有人能看到他，说出他的身份。

　　“可是，”我发现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可是你本来就是龙啊。”

　　“除了你，没有人看见我。”他像是在说什么自然的事情。

　　我仿佛能够看到现在这进退有度的青年，在十八年前是多么的肆意妄为的样子。
　　但是对于能够调动天地风云的神仙来讲，十八年不是弹指而过吗？
　　为什么他会改的那么快？

　　他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

　　我和他道了别，这生我再也没见过龙。

　　死后下了地府，等着过奈何桥，照妖镜前，追溯前世，发现我是天上的仙官。
　　我和一条龙打赌，可这赌约却败露了。
　　我被丢上锁仙台，抽掉仙骨，踢下人间。
　　我就算是被除名的神仙，也毕竟是神仙。
　　仙人转世投胎，自然要有异象。
　　那条傻龙什么都不知道，他搅得一片地动山摇狂风暴雨的时候，就我出生的那地方安然无恙。
　　这就是我的异象。

　　我觉得自己前世挺无聊，这辈子也没什么意思，饮过孟婆汤，只望下一世能够有趣点。
　　毕竟天庭实在无聊透顶，而那唯一有趣的龙太子，也已经没有趣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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