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无罪

　　沈若偷眼看了看沈黍离，方才的话是对着凤如尘何尝不是自己呢？

　　马车摇晃着，少年身上的螭龙玉同暖玉相撞清脆作响。就像是催着人入眠的曲子，渐渐少年有了几分倦意，阖眸竟是浅浅睡去。

　　沈若长舒一口气，寻了大氅为少年披盖在身上。而后她低下身子在少年膝边侧头躺下，微微抬眸还能看见少年的侧脸。

　　“黍离…”
　　说起来沈黍离对于自己的事情并不是十分在意的，安定之后他也遣人打听了辞尘的底细。

　　十一进来时见得就是少年眉眼有些倦意，他有些拿不准自己倒底应该怎么做。反倒是少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样了？”

　　侍卫十一，一直护在沈黍离的身边他其实是一个杀手，本也没有什么多大的野心，只是为沈黍离做事能更加接近他之所想罢了。

　　那个所想…

　　十一眼中闪过莫名，大秦欢都二十四卫中的十一就是他的目的。既然名字一样，身手又将如何呢？只可惜这欢都二十四卫护卫天子，忠于东宫他们是没有机会见到的。只有跟在沈黍离身旁或许有可能一见。

　　“这一次大人是真的探到了铁板了。”十一半跪下，周身冷意未加收敛显得更为冷冽几分。

　　沈黍离笑道“你到说说，是怎样的铁板。”

　　“辞尘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常年跟随其师傅修道。无父无母，但天资聪颖，如今晓百家道知千载文。莫说其他，更是有着一手好的占卜之术。为人清高，却因涉世未深不懂险恶，不恋红尘。实实在在就是一个难得的天才。”十一说着去打量少年的神色，不过沈黍离没有什么表情。

　　十一也知道要想让少年生出几分诧异来是难得的，所以他接着道“他是没什么问题，可他的师傅咱们那位老国师就不一般了。”十一从怀中拿出一碟纸，他怕少年不肯信才带了各处的密信“大人，这位，就是当年批出孤煞祸国的那位。”

　　将密信递了过去，少年伸出左手，那道疤实在明显。十一蹙眉，他是杀手，本是没什么情绪的，但是瞧见少年的手却是有一种白玉微瑕的可惜感。

　　沈黍离将密信草草翻看才蹙眉轻嗤了一句“竟是没想到是那老东西。”

　　“的确是难以想象，也不知是不是愧对大人，这位可是自从您的死讯传出来的时候就再也没出过山了。这些年只是专心教导这位小徒弟。”

　　“愧对？信誓旦旦又怎会有愧对呢。”沈黍离摆手，示意十一退下。

　　十一了然，默不作声出了房间。一出房间他就看到红衣的少女，说实话少女的身高极为高挑较之沈黍离都要高上半个头。他颔首，对于沈若，是同沈黍离一样的感觉便是自己见惯厮杀死亡也不免存了几分悲悯。这二人，真是悲惨。

　　沈若还礼，朝着屋里轻叫了一声“大人。”

　　微不可闻的应声传进耳中沈若便含了笑意。身姿娉婷，婀娜走进。

　　“在看什么？”见到沈黍离认真的模样沈若倒是有些好奇了，此时很久都没见过沈黍离如此神色。

　　少年似乎是烦心什么事情，将一叠纸放下“阿若，你说我选择小皇帝是对的吗？”

　　“怎么突然就想了这种事，莫不是瞧出了什么？”沈若将带来的汤药递给沈黍离，沈黍离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小皇帝看起来无知，但也有十三岁了。你我十三岁时岂会什么都不知，况且…”

　　他突然停下话音，沈若疑惑“嗯？”

　　“况且，辞尘的师傅你晓得是谁吗？”

　　沈若却是笑了，她的容貌瑰丽，总有些妖冶的感觉。她伸出去抚平少年的眉心褶皱，她二人都是凝脂白玉一般的皮肤这一时触碰，倒是让人分不得谁是谁了。

　　只是与少年不同沈若的身上是带着暖意的，她瞧沈黍离入神“我早就知道了。就是这老东西给你我下了这般让人生厌的命格。孤煞祸国是你，举世无双假凤虚凰是我。”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不同我讲？”

　　“为何要讲？他不来见我们，就这样桥归桥路归路不也好吗？他虽是一言嘴快，可倒底让我们生不如死的是我们的骨肉之情啊。”

　　她抵首在少年肩头，闻得到他身上的檀香。

　　“你说，这世间可怜人这么多，还少我们两个吗？我有时候就想，你我寻一个隐居之所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多好。可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不懂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是这种嘴脸。我何尝不是，你我过不得平常生活的。”

　　发丝散落在少年胸前，她身上是是很好闻的桂花香。

　　他二人月白朱红在一处分明反差极大却是让人莫名觉得和谐，莫名的就是心跳如麻。

　　至少沈瑜是这么想的。

　　少女微微睁大眼睛，她方一进屋中就见到这样的画面。

　　哥哥仰靠在软椅上，发丝就这样垂在半空中却不及地。他生的貌美，脖颈更是纤细，就在肩头少女额头轻抵青丝在哥哥的月白衣衫上尤为显眼。月白朱红，两种极端颜色，生生让他们传的旁人不及。

　　沈若慌忙起身，拿了空碗就走了出去。沈瑜瞧见了那红透的耳朵，一声笑意就这么没忍住。

　　沈黍离直起身子，抬眸间半丝尴尬都无，他问道“什么事？”

　　“人都说天下美人皆不及沈郎，人间风月独独沈郎让仙人驻足红尘。我瞧着，分明就是你金屋藏娇，染了几分人家的魅色。”沈瑜打趣“阿若姐姐长得那般美貌，你二人的姿容怕是世间难寻，她又是一片真心交付哥哥为何就不肯许一个名分呢？”

　　“你阿若姐姐就是太惯着你们了，竟说些没大没小的话。我是你的兄长。”

　　“知道是兄长才如此说的，若是哪一天阿若姐姐嫁给他人，兄长你可不要后悔。”

　　“你兄长命薄，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娶妻让人家同我受这般苦的。”沈黍离起身拢了拢衣衫走到沈瑜身前“说吧，何事？”

　　“听说哥哥休沐至上元节，前些日子哥哥病着就一直没说。有个人约了哥哥，想着左右你也得了空便见见吧。”沈瑜声音轻，可她看的出来沈黍离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质问。

　　“我想哥哥应该会想要去见见的。”

　　沈黍离凑近两步，他体寒身上自然带着冷意。将沈瑜的脸摆正，少年含笑“他是谁？”

　　“离国质子，元云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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