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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人（2）
公寓面积很小，目测不超过二十平，直直通通一间房，玄关处架着一张红漆书桌简单垫了一层透明PVC膜，一些油面调料凌乱的摆在上面，唯一的电磁炉油迹斑斑。
一米五的单人床随意放在墙角，支着的床上小桌上笔记本电脑反射着幽亮的光芒，布艺沙发横在中间堆满了衣物，冰箱书架杂物挤了满满一屋，唯一的光亮来自不到半平米的拉窗，苏优宁心里突然有点酸涩，天之骄子的苏显贵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不到一分钟，苏显贵已然调整好情绪，他问优宁：“喝点什么？我这只有水和啤酒。”
“都可以。”
苏显贵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苏优宁握在手里却没打开。
“出去谈吧，你也看见了，我这不好招待。”苏显贵淡淡说道，要是苏优宁没有听到他话语中克制不住的颤抖，还真信了他的坦然。
“走吧。”苏优宁为了她哥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走之前她轻轻地把那瓶矿泉水放在了玄关旁的桌子上。
路边随意找了家咖啡馆，离开窘境，苏显贵渐渐恢复以往的优雅，他彬彬有礼问苏优宁的喜好，给她点杯低糖低卡的卡布奇洛，自己一杯美式。
“你怎么来了？”苏显贵问道，“学校应该还没放暑假吧。”
苏优宁低着头搅搅咖啡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事说吧，和我支吾啥。”
“爸生病了。”
“爸生病了，严重吗？”苏显贵眉头紧锁，责备道：“爸生病了，你过来我这干吗？家里谁在照顾爸，妈吗？妈身体差受不得累，你居然把他们扔医院里，二十好几的人了，这么不懂事。”
苏优宁火气蹭地冒出来，“家里就我一孩子吗？是不是出了任何事都得我在前面顶着！”
“你这叫什么话，他们是不是你爸妈，你留家里多做点事怎么了，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民教师，和爸妈计较不觉得丢人吗？”苏显贵驾轻就熟指责道。
“二哥，你说得什么话，爸出事是我一点点的找关系卖人情，没睡过一天好觉，还要忍受妈的无理取闹处理学校一摊子事，我容易吗？”苏优宁很痛苦，她不是圣人，不患均而患不寡，她可以不计较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奔波难堪，但苏母的态度历历在目，她像一座火山，岩浆迸发再难克制。
“爸出事我不担心吗？但小妹家里就你在，多承担一点少承担一点，一家人有必要那么计较吗？”苏显贵不解道，他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妹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哥，不是我计较，你知道妈怎么想的吗？她希望我嫁给庄家的家暴男来摆平爸的事。”
“有这事，难怪妈说有解决办法了，你跟妈好好沟通过吗是不是之间有什么误会。”苏显贵问道。
“能有什么误会，妈铁了心把我嫁进庄家，说以后穿金戴银在常宁横着走都没关系，人能看上我是苏家祖坟冒青烟，错过这茬后悔一辈子，我不同意她就说我不识好歹见死不救白眼狼，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好几个来回了。”苏优宁痛苦挠头，“我真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胡说，你就是苏家人。”苏显贵不解问道：“小妹你现在说话怎么这般刻薄，那是妈，子不言母过，你认真调查过吗？上来就一股脑指责妈。”
苏优宁深吸几口气，苏显贵从小和她不对付，让他站队自己不现实，不跟他计较，不计较。
“二哥，你要是不信，打开城市在线，几个月前的常宁新闻还搜得到，虽然有所遮掩，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庄家。”苏优宁点开新闻，亲自搜给他看，有图有真相。
一页一页，苏优宁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没有？奇怪以前明明看到过啊。
“我来吧。”苏显贵接过手机搜起来，没有，依然没有，无论换什么关键词都找不到当时的新闻。
“小妹，你别不是道听途说，越往上越遭人妒忌，泼脏水受污蔑也在所难免。”苏显贵解释道，“庄家在常宁位高权重，省里都有关系，树敌过多难免遇到恶意中伤。”
“我有朋友在市人医，亲眼看成被害人遍体鳞伤推进ICU，不会有假。”苏优宁急了，她摇摇头瞬间毛骨悚然：“庄家太可怕了，这种新闻都压了下来。”
“也许是捕风捉影呢？”
“二哥，你理智一点好吗，妈对你好，掏心掏肺让她做什么都愿意，可我不一样，你以为我愿意用恶意去揣测自己的母亲，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不能假装看不见吧。”
苏优宁知道苏显贵一直很信任苏母，觉得她是世界上最贴心的母亲，他做什么都支持，苏优宁苦笑，但他不知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好吧，即便如此，妈的安排你不满意，你完全可以拒绝啊，没必要把爸妈独自扔在常宁吧，他们老的老病的病，你放心。”
苏显贵觉得小妹很不懂事，家里没人办事怎么行，尤其爸还病了。
苏优宁再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她不是来和苏显贵争执的，苏父的事再拖，她真得以身噬虎了。
“二哥，我不跟你争，我今天来只问你一件事，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在京都买房了，钱哪来的。”
“什么钱。”苏显贵的脸骤然变色，“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优宁直截了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我怀疑爸收的钱在你哪。”
苏显贵猛地放下咖啡杯，液体溅到脸上都顾不上。
“苏优宁，马上跟我道歉，收回你刚刚说的话，我体谅你一直在家里工作见识不够，但这绝不能成为你侮辱我的理由。”苏显贵脸色涨红，西红柿似的。
“你知道帝都的房价多高吗？爸那三十万一间卫生间都买不到，我拿爸妈的钱买房，你怎么想出来的。”苏显贵快被妹妹气笑了。
“那好你跟我保证买房没从爸妈那拿过一分钱！”苏优宁口不择言脱口而出。
“苏优宁，我在帝都买房爸妈不掏分文可能吗，你用你那装满浆糊的脑子好好想想，吴倩一分钱彩礼不要嫁给我，我们家买房不表示下合适吗？”
苏显贵沉着脸，语气十分不友好：“今天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房子五百万，首付三百六十万，工作这两年我攒钱不多刚好二十万，咱爸妈掏了十万，倩倩家掏了两百九十万。”
“另外四十万的缺口呢？”苏优宁问道。
苏显贵扯扯嘴角，讥讽道：“你还真不死心，另外四十万，我问两个舅舅一人借了二十万，以我目前的工资水平一两年就还清了。”
“苏优宁你脑子真的进水了，居然怀疑爸收的钱在我这，我苏显贵京大毕业，IT高级工程师，差这点钱，请不要用你那可笑的层次来衡量我，更不要侮辱倩倩，房本上写着倩倩的名字，她需要爸收的钱来填窟窿，呵。”
苏显贵抿口咖啡，觉得真好笑，亏他以前还把妹妹当竞争对手，才几年过去她居然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环境真能改变一个人，那个在学习上令他倍感压力的妹妹果断消失在岁月里，现在这个人，有着相同的皮囊，却庸俗平凡不堪一击。
苏优宁气炸，“哪你怎么还住在小破公寓里？”
“那是因为我严于律己不耽于享受，住处对我而言可以睡觉就行了，倩倩她有宿舍，我们十月份才上房，辛苦几个月我觉得没什么，小妹你真应该走出来看看，井底之蛙要不得，你没在大城市待过，不懂那种感觉。”苏显贵火上浇油。
“是，我不懂，我无理取闹，我走可以了吧！”苏优宁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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