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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宫廷宴会将至，江渔准备的黑暗料理“五仁蛋糕”已提前备好，将生桃仁、生杏仁、生瓜子仁等切成颗粒，放在蛋糕液里同烤，再撒上葡萄干，烤出的第一炉散给手下厨娘品尝，都说好吃又别致。
江渔自己就尝了一口，不愿多吃，五仁馅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哪怕自己做的也没兴趣。
糕饼这些都是提前备好，到时候呈上便是，因此能落个轻松，另一殿内，负责冷热盘的御厨们正是最忙的时候，乒乒乓乓敲锅碰碗好不热闹。
闲得慌的江渔又开始四处乱走，这才发现三款点心之一是水晶龙凤糕，一鸣楼的前御厨也被请回了这里，江渔好奇地看他一眼，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厨师，其貌不扬，胳膊很粗，左手拇指内的老茧很明显，一看就是常年下厨的人。
忽然，殿外喧哗，主持尚食局的太监急急忙忙闯进来，尖声道：“有谁会调八和齑的？赶紧站出来！”
原来是天气太热，膳房内更是闷热，负责为鱼脍配料的御厨晕过去了，不得不找人替补。
众人木然。
这一殿除了江渔和一鸣楼那位前御厨，都是糕饼点心师傅，救不了这个场。
八和齑就是金齑玉鲙中的金齑，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黄、粳米饭、盐、酱八种料制成，鱼脍做法不同，配比也不同，贸然接下差事，配出来的金齑不一定能用。
那位前御厨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已经悠悠然闭目养神，江渔想了想，应下道：“我可以试试。”
江渔只是理论上会做，理论归理论，实践能否成功不好说，公公却已经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
江渔心中忐忑，随公公进了另一殿，众目睽睽下，她拿起一颗梅子，嗅了嗅，说出让人绝倒的话：“八和齑做不了。”
公公的声音更尖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刻，怎容人胡乱开玩笑。
江渔抬手，示意他安静：“白梅是酸青梅浸盐水，反复暴晒，直到颜色发白才能用，我保证，这白梅不是用酸青梅做出来的，也不知是哪来的劣质品，不信你尝尝……既然不酸，怎么做八和齑？”她甚至怀疑，所谓晕过去的御厨，可能就是发现了白梅的问题，又不敢揭穿，干脆装晕退场。
公公连忙咬了一口，真的不酸，只是咸……
“这，这如何是好？快，快派人出宫调白梅进来！”他着急忙慌地尖声安排着。
“开宴只有几个时辰，现在出宫来不及。”江渔拦住他：“金齑玉鲙不一定要用八和齑，宫里有芥末和鱼虾酱吗？芥子汁一样可以做金齑，这个我擅长。”
“你确定能行？”金齑是指金色蘸料，芥子汁确实也算，现在也常有鱼脍蘸芥子汁的吃法，只是相较而言没有八和齑登得上台面，但关键时刻已顾不上这么多。
江渔笑了笑，也没强求：“我觉得没问题，就看公公您……”她忽然想到，最清楚自己做的芥末酱如何的人，恐怕是将将那小姑娘，当初她可是吃了一大勺。
“那行，我马上派人把你要的东西调来。”这公公有此地位，也是个果断的人。
江渔点点头，时间很紧，也不废话，华夏地区的本土芥末是黄芥末，辣味不比青芥末，胜在味道更平和，好好的宫宴，人人吃得涕泗横流也不是个事，因此她要了鱼虾酱，中和芥末的辣味。
谁知宫里没有鱼虾酱，送来了鱼子酱，是鲤鱼鱼籽打碎熬成的橘黄色酱料，和西方鱼子酱不太一样。
江渔久久无语，皇宫真是好地方，什么奇异美食都有。
同一道菜、同一种配料，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做法，她在扬楼做的芥末酱，是为了自己吃得爽，因此味道以辛辣为主；如今是宫宴，应当突出鲜香味，辛味放在其次。
芥末粉的成分只占了五分之一，加水、黄酒、梅汁、盐和鱼子酱调和，味道竟比自己想象的要好，果然鲤鱼籽这种未见过的奇异食材还是很有用的，兴许自己回去能研究一下。
公公全程一刻不停地盯着她动作，生怕这边再出什么差错，直到金齑做好，品尝了一口，鲜香辛辣，与薄切如纸的鱼脍同食，既能去腥，又能提鲜，顿时眉目舒展，对着江渔赞不绝口。金齑玉鲙这道菜品年年宫宴都有，却是第一次做出这等风味，还真是误打误撞。
江渔也挺高兴的，这金齑并非她原本就掌握的做法，而是新创的口味，之前做的那些菜品，隋朝人再觉得稀奇，那也是她在现代时学的，并非真正原创，只有这一次，是由她开发出的味道。
“快开宴了吧，没问题的话，您安排人盛盘，我得回糕点膳房那边盯着。”
“行，散宴后咱家一定替你美言，讨个封赏。”
江渔笑了笑，客气道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大兴宫内张灯结彩，每一处庭院都燃放着沉香火炬，绵延不绝的浓烈香味随风飘散，笼罩了整个大兴城。
殿内，帝王为众人赐宴，由盛装宫女将酒水和菜品呈上。
浑羊殁忽、通花软牛肠、炙驼峰、炙鹅掌、野猪鲊……一时觥筹交错，赞声绵延。
既然是皇上的寿辰宴，诸人当然是盛赞杨澈的丰功伟绩，夸他为千古难寻的盛世明君，明知是阿谀之词，杨澈也很受用，却心知自己真正掌权不过五年，太平盛世的功绩，大多要算在杨纪堂头上。
想到这里，杨澈多看了几眼自己的阿姐，只见她沉默着将蛋糕和鱼脍吃完，别的菜却没怎么碰。
杨澈好奇，多尝了几口蛋糕和鱼脍，蛋糕好吃但不出众，金齑玉鲙却很奇妙，以前从没尝过这种滋味，不知不觉就吃了个干净。
他正专心品尝，却听席间有人说了不合宜的话：“我大隋已是国富民安，万国来朝，如今老臣没什么好操心的，只觉得皇室中人，应当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能江山万代，代代有人！”
这番话说得极大声，不少人都为他捏了把冷汗，年长未成家的皇室成员只一位，那就是地位尊崇无比的长平长公主殿下。
从未有人敢对长公主说三道四，怕是不想活了吧。
众人惊愕之时，独孤少昱起身打圆场：“李大人醉了，臣立马送他出宫。”
杨澈冷哼了一声，很不高兴地说道：“扔出宫门，以后不用来早朝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
众皆汗颜，小皇帝这是护着姐姐，直接将李大人夺职了啊。
杨澈还觉得不够，皇姐虽然神色不变，但被人当面说三道四，肯定高兴不到哪去，他想了想，又与众人饮罢，笑道：“这蛋糕还真是名不虚传，把做蛋糕的厨子叫出来，朕要好好封赏！”
蛋糕这玩意早就火爆大兴城了，不少人知道是扬楼所创，而扬楼在长公主名下，这也不是秘密，皇上是拐着弯安抚自己姐姐呢。
杨纪堂却忽然开了口：“还是赏金齑玉鲙吧。”
“对对对，臣觉得这金齑的滋味太妙了，席间菜品，这一盘最妙！”有大臣没体会到杨澈深意，连忙出声附和。
杨澈当然知道金齑玉鲙好吃，但他赏赐又不是为了这个，正要驳回去，身后的公公却附耳说了什么，他立马喜笑颜开，从谏如流：“也行，就赏这个吧！”
皇恩赏赐，说换人就换人，弯拐得太大，众臣差点猝不及防闪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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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牙疼，只有一更，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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