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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扬楼的生意步上正轨，名气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兴城。
菜式精美，烹饪手法独到，其实算上扬烩一共也就十一道菜，但这十一种菜品各有特色，让人赞不绝口，随便哪一道放在别的酒楼，都是能作为招牌菜的存在。
尤其是每天限售十份的扬烩，不知让多少人恨得牙痒痒，越恨就越割舍不下，不少老餮下定决心非要吃到扬烩不可，甚至出现了代人排队的业务，收费还不低。
大兴城渐渐流传出这样的说法：没在扬楼吃过饭，不算尝过美食；没吃过扬烩，不配自称老餮。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中，好像凤髓龙肝都比不过扬楼的饭菜。
这样的火爆实在让人始料未及，才半个月，扬楼的门槛就已重修了三次，真应了踏破门槛那句形容。不过也有一些副作用，比如一向沉默少言的阿柴就找到江渔说：“江姑娘，现在外面好多店家都学我们，打着每日限量的招牌，要不要管管？”
身为现代人的江渔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好的商业手段被模仿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这种事能怎么管，告到官府去吗？
她笑道：“又不是把我们的菜式学走了，有什么好管的？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阿柴“哦”了一声就往外走，他现在是前堂负责人，只用盯着别人做事，反而清闲了许多。
“对了，听说鸿雁楼的沉鱼落雁羹不错，你去买一份打包带回来。”江渔吩咐他道。
现在不少人都知道扬楼菜品出自江渔之手，这个名字连同这张脸都有了些许名气。
但同时江渔需要了解大隋朝的美食，好取其精华，推陈出新，由于不方便亲自出面，只好经常让阿柴跑腿。
阿柴点头应下，江渔交代完后，一如往常端起漆木食盘走进厢房里。
“今日是什么菜？”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的血色，更显美艳。近日来纪娘子的身体好转不少，多亏了江渔的功劳。
不等她多猜，江渔揭开道：“今日是薏仁粥，枣狮子，竹荪肝膏汤，陈皮牛奶冻。”依然是主食、菜品、甜品和牛奶冻的组合。
肝膏的做法与鸡豆花类似，都是剁碎成茸，与打发后的鸡蛋清混合再蒸至凝固定型，如此方能清爽不腻。不过肝膏剁碎后需经纱布滤去肝渣，留用肝汁，工序更多了一步。
为防一道菜反复吃腻，江渔想法设法做出新花样，岭上白云、竹荪肝膏汤、芙蓉鸡片、银鱼羹……都是清淡无油又滋补的荤菜。
“竹荪爽脆，膏嫩如脂，为何你做的菜总是如此好吃？”纪娘子一边小口品尝，一边赞道。
“一是食材，二是创新，三是技艺。就拿这汤来说，竹荪是巴蜀运来的，做法是我独制，耗尽刀工、火候和专注，才得此一盅。”
“有理，今日的牛奶冻怎是凉的？”
“你来之前，我让人放冰窖冷藏过，如今已是夏初，要注意解暑祛热才对。”
“好。”她拿起牛奶冻，尝了一口，却皱起了眉：“陈皮味太重了。”
“是吗？”加陈皮是江渔反复思量后的决定，眼见纪娘子胃口转好，若要通过食补治疗她的暍疾，少不了以中药入菜，用陈皮就是一次尝试。
陈皮味辛，加在牛奶冻中可能真会显得味重，但江渔坚持道：“你答应过我，要把饭吃完的。”
“……好吧。”纪娘子依然是过于好说话的性子，蹙着眉将一盅陈皮牛奶冻吃掉。
江渔喜笑颜开。
“你好像不关心扬楼的生意。”江渔一边收拾餐具一边与她闲聊，已养成了习惯。
“相比你做的菜，这些不是很重要，赚钱多少都只是数字。”这话怎么听怎么虚伪，哪怕纪娘子用的是再真诚不过的语气，
“奇怪，除了一鸣楼扬楼你还有多少楼，没听说哪家巨富姓纪啊？”江渔用二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嘟哝着。
纪娘子淡淡道：“还有几家书坊织场什么的，纪家并非独孤家那样的关陇贵族，你没听过也正常。”
江渔接受了这个解释，本来也不好意思再八卦下去，再怎么人家也是老板。
简单收拾完毕后，江渔如往常一样将纪娘子送至后院马车上。
却听前堂喧闹，一个酒保呼哧呼哧喘着气跑来，对江渔道：“江姑娘不好了，有人在前堂闹事，和柴大哥吵起来了。”
柴大哥就是指阿柴，江渔有些吃惊，这几日没少人眼红扬楼，跑来找茬，都是阿柴处理好的，怎么他还会和人吵起来。
她对纪娘子做了个抱歉的眼神，就要跟去前堂，纪娘子却拉住她道：“我是扬楼东家，应当和你一起去。”
险些忘了她的身份，实在是纪娘子这个东家从不管事，连帐都懒得查，让江渔一时忘了这茬。
几人同到了前堂，只见阿柴正和一个穿着黄色绸缎长得富贵相的人争论着什么。
江渔连忙拉住情绪激动的阿柴，见他还捧着一盅沉鱼落雁羹，想来是刚从鸿雁楼回来。
阿柴连忙嚷嚷道：“江姑娘，你来了正好，这人是鸿雁楼的掌柜，跟着我过来非要诬赖我偷了他家东西。”
本以为是和食客起了冲突，却没想到是这样，江渔愣了一愣，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是扬楼的管事江渔，这是怎么回事？”
见能做主的人来了，鸿雁楼的元掌柜连忙将事情告知：
原来方才阿柴去鸿雁楼时，那边食客满座，就安排阿柴在账台附近等了一会儿。待阿柴取了沉鱼落雁羹离去时，账房先生却发现不见了账本。在找遍鸿雁楼都没找到后，有食客认出阿柴是扬楼的人，因此元掌柜才怀疑是被阿柴盗走，前来扬楼追问。
现在没有电脑记账，酒楼的经营状况、收入多少、缴税详情等都靠账本记录，账本被盗不仅意味着这段时间的收支情况无法统计，更意味着机密被窃取，难免会怀疑是同行所为。
且不说江渔护短，这事简直莫名其妙，光凭猜测就胡乱怀疑，江渔可不吃他这套。
“元掌柜，阿柴是我扬楼的管事之一，你说他偷东西，是要拿出证据的。否则就是故意找茬。”
元掌柜岂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是为此事焦头烂额，顾不上别人怎么想，拉住阿柴不放道：“当时账台旁就他一人，也是他走后账本才不见，除了他还能是谁？”
江渔听得好笑，道：“那我还说是贼喊捉贼呢，你们鸿雁楼自己把账本藏起来，然后往扬楼泼脏水，除了你们还能是谁？”
“你你你……”
“什么你你我我的，你不就是怀疑杨楼偷窃你们账本吗，你自己看看，凭我们扬楼的经营状况，有这个必要？”
她手过之处，无不是满座，楼外还候满了排队等待的食客。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们派人来鸿雁楼，本就是不安好心！”元掌柜气急败坏道。
江渔瞪大了眼，看无赖一样看着他，道：“元掌柜，你开酒楼不是为了做生意的吗？那你早说啊，你来我扬楼吃饭时，我可没说你们不安好心。”其实江渔是在胡诌，她天天待在后厨哪知道来了什么人，但扬楼生意这么火爆，她不信别的酒楼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来尝试一下。
元掌柜嘴皮哆嗦几下，心知争不过她，反而冷静下来道：“是谁不安好心，搜身就知道了。”
阿柴冷哼一声，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元掌柜又道：“不搜身也可以，咱们官府见，别怪我没提醒你，鸿雁楼不会平白让人欺负。”
在一旁的纪娘子幽幽开口：“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江渔连忙将嘴边的话咽下去，附和道：“去官府正好，未免我们还怕了你。”
不知这蒙面女子是谁，但看江渔对她言听计从，元掌柜捂着胸口喘气，心知此事难善了，再不多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什么人啊，我不信官府会没凭没据拿我们怎么样。”人已走，江渔还在吐槽。
“鸿雁楼的东家是寿光县公韩韶，你觉得呢？”纪娘子忽然露出一丝狡黠。
“啊？”江渔瞪大了眼，面对这种权贵还真说不准，她呆滞片刻，这才想起，既然纪娘子都不担心，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把独孤拉出来当挡箭牌。
“我才不怕他——对了，那个小兄弟，对就是你，带阿柴去房间里——你以为是干嘛？给我搜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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