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爹改造计划

　　二月，寒年过后，天气似暖乍寒。海棠站在院子里的一株海棠树下，花还没开，隐约可见一点红藏在碧绿中。

　　海棠仰着头状似在赏花，实际上目光投过枝叶直上虚空，目无焦距，面若呆滞。

　　这里是老夫人的雪松园，海棠来得早了些，老夫人还没起身，海棠不愿在偏间闷坐浪费时间，索性在院子里踱步，权当健身了。

　　在院子里侍候的丫鬟们偏偏利用眼角余光打量海棠，这些日子看过来，大小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以前的大小姐是沉闷的，总是低着头让人只瞧得见头顶，通身气度还不如妾室生的那些姑娘。

　　可是自从前些日子大小姐病了一场，醒来后敢抬头见人了呢。

　　那张脸虽然比不上府里其他姑娘的百妍千姿，但也称得上中上清秀，而且还有一身由里透外的水晶皮肉，真真是那书中说的“水晶做的人儿”。

　　屋子里传来动静，有丫鬟出入，海棠就知道老夫人醒了。

　　她穿过来后养了几天身子，之后便日日来给老夫人请安，实在是没办法，原主秦海棠虽然贵为建安侯府嫡出大小姐，可因着母亲不受宠爱，性子又软弱，连带着原主从小记事起就唯唯诺诺，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胆小如鼠，纵然老夫人为人并不刻薄，对这个孙女也实在喜爱不起来。

　　目前海棠还没想好怎么改造渣爹，本能促使她从老夫人身上做到改变——这些日子看来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大姑娘，老夫人起了。”大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白荷笑盈盈地迎出来。

　　海棠回头一笑，跟着白荷进屋，她来得早，屋子里除了老夫人就周妈妈在。

　　小嘴儿一翘，清秀小脸就像打了光，眉眼都是欢喜意：“祖母，昨夜儿歇得可好？”

　　不需人言，就自动自发在老夫人身边坐下。这般亲近，老夫人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私下里跟周妈妈还说大姑娘是不是入邪了？周妈妈猜测估计是大姑娘开窍了。后来海棠的表现的确如周妈妈的猜测，没有旁人在海棠会跟老夫人说这些年的委屈，更多的是对自己往年胆小懦弱扶不起来的惭愧。

　　海棠之所以敢这么操作，还是她比较了解这个世界人物关系的来龙去脉。海棠的母亲张氏是老夫人闺中好姐妹的女儿，老夫人先好姐妹两年生下儿子，后来好姐妹生下张氏，又临张氏随丈夫外放，双方便给儿女订下亲事。

　　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视张氏为亲女儿一般，小时候的张氏也是活泼可人，谁知道后来张家发生变故，张氏性情大变，高嫁进侯府行事更是胆小慎微，无论老夫人如何提她撑腰都扶不上墙，久而久之，再厚的情分也被这日日磨光了。

　　老夫人对海棠这些日子的改变很是满意，对这嫡亲的孙女自然是不吝啬喜爱，拍了拍她小手：“祖母很好，倒是听说你很早就过来了，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疏忽了睡眠。”

　　海棠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娇憨道：“想吃周妈妈做的碧玉圆子了，想得睡不者就早早来跟祖母讨吃的来。”

　　老夫人好笑地点点她鼻子：“这些年倒是不知你是个爱吃的，罢了罢了，祖母可不能短了你的，少不得不理祖母。”

　　说完，吩咐周妈妈去做一份碧玉圆子，周妈妈笑着离去。

　　“怎么会，在孙女心里，祖母跟母亲是对棠棠最好的人，棠棠爱你们都来不及了。”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祖母，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老夫人可是经年的老人，那一双眼睛是见过世面的，真情假意一眼便知，心中动容，叹息道：“是个好的。”

　　海棠低眉顺眼，乖巧极了，看在刚进屋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眼里可是刺眼得很。

　　三人想不明白这个长姐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是避她们，现在也是彻底无视她们！

　　三人来请安，外面肯定有守门丫鬟禀报，不过屋内的祖孙二人谁也没搭理，自顾自的说话，因此三个小姑娘进来后没少受冷落。当然在以往老夫人也不待见三个孙女，空有美貌，通身气度随了各自的亲娘，哪有侯府千金的稳重大气。

　　老夫人不管自家儿子的后院，也懒得管，看了就烦。自从儿子成亲第二天跑来跟她说怎么挑了那么个丑女人给他做媳妇后，老夫人就对这个儿子不大看入眼，更别提这些儿子领回来的女人生的姑娘了。

　　海棠照样无视了三个妹妹，只跟老夫人说话，声音很小，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笑的逗得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二姑娘秦云若忍不住插话：“大姐姐跟祖母说什么呢，也叫我们姐妹几个乐乐？”

　　这话一出口，老夫人脸色就冷下来，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垂目喝茶。

　　海棠也停下话头，扭头瞥着秦云若，神色如老夫人一般冷淡：“二妹妹，你身为侯府姑娘，即便是在府中也要注意一言一行，别将云姨娘往年的坏习惯带进府中。”

　　语气骤冷：“你当我是那台上戏子给人逗乐的么！”

　　秦云若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刷白，眼里迅速蔓延出水痕：“大姐姐……”

　　海棠冷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可不记得我还有妹妹。”

　　这话一出，三个庶出姑娘脸色一样的白，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老夫人，然而老夫人只低头喝茶，完美扮演眼瞎耳聋。

　　一时间屋内气氛僵凝，海棠靠着老夫人，下巴微抬，战斗火力十足，而以往总是三人结伴横行侯府的姑娘身体僵硬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周妈妈端着碧玉圆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面不改色地将兰花瓷碗端放在海棠手边的小角几上，笑道：“大姑娘，您尝尝这味道可合适？”

　　海棠也笑了：“光闻着味儿就知道准合适。”

　　端起瓷碗，满足地叹了口气，白底的瓷，碧绿色的丸子雕刻成含苞待放的莲花样，荡漾着甜味的汤水就像通透绿色的水头一样澄净。

　　老夫人这时开口：“吃就吃，年纪小小就叹气会减了福气。”

　　海棠：“祖母，孙女这是满足。”

　　就一碗碧玉圆子而已就满足了？老夫人突然对自己以往对这个孙女的疏忽感到愧疚：“乖儿，以后想吃什么尽管来祖母这儿。”

　　海棠喝了口甜汤，抬头对老夫人笑得甜甜的：“祖母，下回孙女给祖母做好吃的！”

　　老夫人开心，连说了几个“好”，还没歇口气就有丫鬟进来匆匆禀告：“老夫人，侯爷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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