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开花(重生)

作者:年年有余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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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节


      玉姐儿今天和青姐儿玩闹了一天,午觉也没睡,吃完夕食在这摇篮一般的马车里瞬间就睡着了。

      月芝抱着她倚靠在车壁,和顾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常有个玉姐儿在两人间叽叽喳喳,相处起来也不觉得多尴尬,如今玉姐儿睡着了,月芝便明显感觉到空气瞬间凝滞起来。

      车轮碾过道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再转一个弯,就要到了。

      “今日去的匆忙,也不知顾大哥回来了,竟没给青儿挑个礼物。”月芝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好挑了顾家的事来聊。

      月芝这一说,顾明又想起了两个嫂嫂送她的镯子,两人能随身带着,想来也是珍重的,说不得还是两个哥哥送的,这样一想,他心里陡然变得不舒服极了,恨不得立即叫月芝将镯子褪下来。

      “下次再给也是一样的。”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翻涌的醋意,以平静无波的语气道。

      “我来吧。”车停了,顾明率先跳了下去,出了这个密闭狭小的车身,才感觉心中的郁气散出去了一些,他立在车边,朝月芝伸出手。

      月芝小心的将玉姐儿放进顾明的怀里,换了一个怀抱,玉姐儿也只是吧唧吧唧了一下嘴,又接着睡了。

      下了车月芝本想接过玉姐儿,但顾明已经走上前,她只好紧跟在后。

      好在进屋前顾明停下了,虽说现在男女大防并不严格,但男子进女子的闺房还是要尽量避开的。

      月芝小心的将玉姐儿放在床上躺平,盖严实了被子才出来,人走了一天了,屋里连杯热水都没有。

      幸得顾明并不介意,与月芝一起往外走,寒风凛冽,赖婆早早的熄了灯睡觉了,整个院子看起来一片漆黑。

      离大门仅剩几步子远的时候,顾明停下了脚步,他将已经放在袖中捂了一整天的发钗拿了出来,交到月芝手中。

      尽量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前几日出门的时候,看见这只发钗,觉得很是适合你,便买了回来。”

      月芝看着手中的发钗,只觉得手上拿的不是发钗,而是一团火,烧的手疼,她一把将发钗塞了回去,急道:“我不要,三哥还是将这发钗送给他人吧。”

      顾明对月芝的推辞并不意外,但他还是有些不满,“怎么,她们的礼都收得,偏就我的不能收吗?”说完见月芝呆愣在那,语气不由得又软了下来,“再着说了,这就是买给你的,你叫我送给哪个去,到时候人家知道了这是你不要的,岂不让我做了恶人,若是你执意不要的话,扔了便是。”话说得有理有据,月芝倒不好硬说不要了,只得接了过来。

      下弦月的月光并不明朗,但在白雪之下,倒也有那么些亮光,月芝就借着这微弱的光仔细地打量手中这烫手的钗子。

      在吴家的时候她也见过不少好东西,水头十足的猫儿眼,还有这点翠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本来还一直想着不给他们添麻烦,如今人情是越欠越大了。

      月芝心想如今自己也拿不出好的东西来报答顾家母子,只能在顾明的婚事多多帮忙。

      因此她抿了抿唇,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哥,前段时间武林县那般热闹听说是程少东家娶亲?”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开不了口,便想着这般慢慢的将话题转过去。

      顾明不名所以,点点头。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听他唤你顾兄,三哥是比他要大么?”

      “自然。”

      “就连程少东家都娶亲了,三哥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月芝顿了顿,将心底那一点点的不舒服压了下去,接着说道,“婶娘很是希望你早日成家,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孩子,你若是成家有了孩子,她会很欢喜的。”话说完了,月芝觉得一阵轻松,原来这些话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嘛,亏自己还在心里想了许久。

      顾明是万万没有想到月芝要和自己说的事是这个,他只觉得自己的一腔情意都让这冰冷的冬雪给浇灭了一般,不然,为何眼前这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竟还能说出让自己早些成亲的胡话来。

      “你便这般希望我早日成亲?”他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怒气道。

      月芝呐呐地点头。

      谁知她刚点完头,顾明就拂袖冲出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顾明这次负气离开,竟一连好些日子都未出现,玉姐儿想他,总是缠着月芝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月芝被玉姐儿闹得烦了,索性出了书房,在石凳上垫了个厚垫子坐院子里绣花。

      一场大雪后,天总是晴的格外的好,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热乎乎的。

      赖婆昨日收拾东西离开了,说她女儿寄信来让她上那儿去过年,偌大的院子,如今就剩月芝和玉姐儿,倒有些孤零零的。

      玉姐儿这些日子被宠的气性大了不少,到了下午还在生月芝的气,怪她上午不理会自己,月芝心里想着要好好改改玉姐儿这脾气,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哄她,想着到了晚上再说,谁知,半下午的时候吴家来人了。

      竟是要接玉姐儿回去过年的。

      月芝心里自然不肯,但当时她是对吴周说过的,并不拦着他与玉姐儿亲近,因此便蹲下来问玉姐儿是否要过去。

      玉姐儿还与月芝生气呢,闻言便想着故意气一气月芝,忙满口答应,直说她也想爹爹了,便一阵风似的爬进了马车里。

      来接的人是吴二,月芝想了想才记起来这是柳枝的丈夫,在吴家的事,竟真的像是上辈子了。

      玉姐儿闹着要去,月芝没得法子,只能帮她收拾好了一应要用的东西,又仔细交代了吴二一番才放人。

      月芝站在门外,眼不错地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的背影,才转身回屋。

      手上的绣绷已经拿了许久了,可月芝愣是一针未绣。

      也不知玉姐儿到那可还习惯,吴周可会护着她,老太太一向不喜她,可千万不要惹着她了,还有那林儿,当初算命的说玉姐儿克他,还望他这些日子莫要生病,不然只怕又要怪到玉姐儿身上。

      短短几个时辰,月芝心里是转过了千万件事,越想是越觉得不该让玉姐儿回去,最起码不该让她一个人回去。

      只是现在人已经接去了,说什么都迟了。

      月芝记起当初自己像老太太求情不要送玉姐儿去乡下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说玉姐儿是自己的命。

      这话当真没有说错,如今命仅仅是离开几天,她就已经受不了了,夜里也睡不着了,有时候好容易睡着了,半夜醒来总是习惯性的喊玉儿,喊了几声没有应答她才后知后觉的记起玉姐儿回吴家了。

      以往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一天就没了,这玉姐儿不在的这几天简直是度日如年。

      就这般好容易熬过了两天,这日一早起来,月芝就觉得心神不宁,右眼一直在跳个不停,用冷水敷、贴纸条子皆不管用。

      正巧几日未见的顾明来了,说是要接她和玉姐儿去顾家过年,只是没料到玉姐儿让吴家接了去。

      “过年前可回得来?”顾明帮着锁了门问道。

      月芝摇摇头,吴二只说了吴周让接过去几天,也没说要多久,自己也是被玉姐儿气到了,竟也未问一下。

      “左右这几天就会回来吧,她一向未离开过我,在别处待不了多久的。”月芝说道,既像是对顾明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两人上了车,车夫一声驾就要启程,就在这时一个人扑了过来,口中还直喊道:“杜娘子、杜娘子……”

      月芝听着这声音觉得很是耳熟,掀了帘子往外一看,原来是吴二。

      “吴二,可是玉姐儿回来了?”她说着就要下车,连吴二并未驾车是一路跑着过来的都没注意到。

      待到她下了车,仔细地看清了,才抖着声音问道:“吴二,玉姐儿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一时间月芝心中闪过无数想法,该不是吴老太太又嫌弃玉姐儿了,将人打发到了庄子上,还是武三娘仗着儿子给了玉姐儿气受。

      她心中着急,伸出一双手不住地摇晃吴二,只见吴二苦着脸,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杜娘子,我对不住你,负了你的托付,没看好小姐……我该死、该死啊……”

      此言一出,月芝顿时明白了什么,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栽倒。

      顾明眼急手快的将月芝扶住,又去问吴二:“仔细说清楚,莫要哭哭啼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莫看顾明平日里都温温柔柔、文质彬彬的,脾气上来,气势一出,倒也很能震慑住人,果然他话音刚落就不见吴二哭泣。

      从吴二的话语中,顾明这才理清了整件事。

      原来前些天玉姐儿随这吴二回到了吴家,过了两天后就要闹着要回来,老太太不肯,想要留她过个年,便哄着她说要带她去街上玩。

      玉姐儿正是好奇好玩的年纪,一听也就同意了,只等着吴周带她上街。

      上街那天正好是二十八,街上到处都是人,吴周想着左右带一个出去也是出去,带两个出去也是出去,便和新少夫人一起带着小郎君和玉姐儿两个人一起上街。

      那小郎君才学会走路一两个月,上了街一个劲的就要自己下来走,两个大人都顾不住他,只能交代下人照看好玉姐儿。偏那天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下人也贪玩,叫街市上的东西迷住了眼睛,一个没注意,人就被冲散了,接着怎么找也找不见玉姐儿。

      吴家那边是打算先瞒着月芝,只说要留玉姐儿在那边过年,等到人找到了再送回来。

      只是这都找了两天,一直没有消息,怕是被拍花子的给拐走了,柳枝记挂着主仆恩情,特意叫吴二过来报信。

      月芝本已幽幽转醒了,正听见吴二说都两天还没有找到,心一急,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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