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风声

作者:雨下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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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熊孩子


      乡间小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木篱笆围成的小院内,李云丽正抱着婴儿转悠,孙家旺撒麸子喂院里的鸡。
      小男孩跑进院子:“变形金刚回来喽!”李云丽笑:“跑哪儿了?”小男孩摸摸婴儿:“孙杰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太不公平。”
      孙家旺顿时叫:“孙哲你嘴给老子夹住!”孙哲问:“凭什么?”
      孙家旺一脚踢向儿子:“你还敢犟嘴?就知道玩,要你干啥!从入学到现在考试没及格过,我打个工还让老师叫到学校几次,你是猪啊?刚才老师又打电话,你给我跪这儿!”
      孙哲倔强:“老师挑拨离间,我没错。”
      李云丽叫:“孙家旺!”孙家旺一脸横肉在抽搐,终于忍气吞声地往屋里走去。
      李云丽叫:“回来!”孙家旺回头,李云丽把婴儿交给他,“带着孩子。”
      孙家旺接过婴儿:“老婆你算算,孙杰出生才多长时间,生病多少次,医院都让你赶紧回来。趁我在家赶紧再要一个孩子,再要个就算罚钱也得生下来。”李云丽说:“你咋不生啊?”孙家旺憋屈,长叹气进屋。
      他刚进屋,李云丽笑:“小子,你胆子真大!敢跟你爸争,以后别这样。”孙哲挺胸:“男子汉怕什么!哼,那些一到假期就问成绩的,我也要问他,他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李云丽说:“哈哈,你上学又不是为他上的。赶紧去学校报到,听懂没?”
      孙哲忿恨:“世界上有三种鸟,一种懒得飞,一种很酷地飞。”李云丽问:“第三种呢?”
      孙哲咬牙:“这一种最讨厌啊!自己飞不起来,就在窝里下个蛋,让下一代使劲飞。”李云丽叫:“你个小兔崽子!”
      清晨朝阳普照大地。诊所里,大家给物品消毒。
      付小丁带口罩:“姐,周大爷已经欠了五百多了。”付小方说:“催他要。”林宛在外面听见,说:“过段时间吧,周大爷现在有难处。”
      付小方说:“林医生,心善固然好,至少要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帮助别人。”成铭也劝:“小方,空巢老人不容易。”
      付小方说:“你在教训我吗?”
      成铭忙解释:“绝对没有,再宽限几天吧?”
      付小方突然笑起来:“那就以林医生马首是瞻,当做慈善。”林宛微笑着拖地,听付小丁大大咧咧:“姐,你因为成老师变了好多。成老师,您真厉害。”
      成 铭干笑,有些不好意思,付小方捏了他的脸:“还脸红。”成铭咽口水,等付小方走过,意犹未尽地摸自己的脸,神经兮兮地笑。
      外面嘈杂起来。付小丁跑出去,开心地叫:“有节目哎!超市开业庆典呢!”几声礼炮。大家走到门口,斜对面的超市门前摆设的临时舞台,主持人抓了一把纸巾,往台下扔去。观众疯抢。
      成铭笑:“林医生,听说这个超市白总他们有投资。”
      “嗯,可能。”
      那边主持人叫来一群小朋友,最大的大约六七岁:“双休日好不好啊?”小孩们拉长腔:“好。”
      主持人笑:“你们的爸爸妈妈也在看着你们吗?”小孩们七嘴八舌。
      付小方说:“真吵。”付小丁问:“姐,你不喜欢小孩子?”
      付小方说:“音响设备声音吵。”又坐回座位继续取药。
      那边的小孩毫不怯场:“爸爸妈妈很爱我的。在小提琴表演时,所有人都看着我,那时好害怕,爸爸就向我挥手安慰。”
      主持人笑:“那你的爸爸确实很爱你。”
      另一个小孩说:“我知道姐姐很爱我,因为她把她的的旧衣服全部给了我,然后她不得不去买新的给自己穿。”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说:“我的爸爸妈妈常常拥抱接吻,他们说就是这样有的我。他们很爱我,爸爸也爱妈妈,妈妈也爱爸爸。但他们接吻时超~恶心啊。”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
      诊所门口的付小丁说:“这小孩好可爱!超市真会想办法招揽顾客。”林宛微笑,付小方说:“好了,回来做事。付小丁,你取药的效率需要提高,这么久了也该适当帮成医生分担,不要总贪玩。”
      付小丁一步三回头:“知道啦。”成铭抓抓脸,走到中药柜那里检查草药,不时偷偷看几眼付小方,而付小方就在旁边忙自己的,浑然不知。
      “我儿子啥都好,除了学习差,你闲,多辅导辅导。主要我得管小的,大的你跟林宛先帮忙管,生活费五百。”李云丽抱孙哲坐书房小沙发,“走,请你们夫妻俩游泳,晚上一块吃顿饭。”
      林宛端茶走进书房:“你要在老家带孙杰?”
      李云丽说:“俺命苦嘛,老公在打工,公婆又没半点当爷奶的样子,那么小的孩子我不管谁管?就这样孙家旺还想再要,再要一拳!”
      林宛微笑:“你准备去游泳?”
      我打哈欠:“天天在楼下没泡够。”李云丽说:“滚,温泉跟游泳能一样?而且泳池人多,地方大。”林宛笑:“不太会游。”
      孙哲高喊:“我教你!”李云丽说:“就是,孙哲会游泳。等会儿,我来的时候带泳衣了,在客厅,我去拿上来。”说着,走出书房。
      两分钟后,李云丽举起泳衣:“白清祎,林宛穿这个。”
      这得多省布料:“不去。”
      李云丽说:“滚吧!你不想看泳装美女?林宛咋嫁给你个中国不出外国不造的奇葩?”林宛在旁边微笑。
      切,真是,有李云丽就够受了,她一个人打破我对所有美女的幻想。
      林宛问:“今天不是星期三吗?孙哲又不上学?”此话一出,孙哲原本与林宛开心玩闹的,顿时瞪她一眼。
      李云丽解释:“他不想上学啊,咋办?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啥方法试过都没用,要不然我让他跟着你们。”林宛笑:“怎么了,学校不好?”李云丽拍孙哲的头,让他说。
      孙哲揉揉自己的头:“当然不好!幼稚园无聊,天天‘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开飞机’,逗傻子呢?小学更无聊,天天戴个红领巾,一见人就敬礼,逗傻子呢?初中更更无聊,长得漂亮的都被长得丑霸占了,长得好的都跑去吸烟喝酒赌博飙车,逗傻子呢?高中最无聊,没完没了地军训,没完没了地写作业,作业堆起来比人都高!想谈个恋爱吧,明明比初中年龄大,然后还要被说成早恋叫家长,逗傻子呢?大学吧,无聊无极限。不是通宵泡吧就是通宵泡妞,开放的开房,守法的受罚,有没天理?逗傻子呢?”
      许久,书房里静得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走到他身前,小小年龄却有一米四的身高,浓眉大眼、光光头,想法竟比成人成熟。
      面朝李云丽:“你给祖国培养个人才。”
      李云丽笑喷:“谁知道从哪儿学的!他在家特能胡扯,别听他瞎掰。这熊孩子给他爹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亲自送去学校,半中间谁知道他咋跑出来了。他奶奶陪读两三天,那两三天挺好,他奶一回家,他就不知道从哪儿翻墙出来,谁都没办法。”
      之前听她提过,这家伙居然真有本事到能把大人玩得团团转,哇,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走到走廊,楼下金毛探出头,伸着舌头乖乖地坐那里。下楼拿馒头屑扔给它,它接住吃掉了。走廊,李云丽也跟着走出来:“咦,我特想去上学,现在回忆回忆,上学的时候真爽啊!”
      我:“你真忽悠。”
      李云丽喊:“闭嘴!赶紧闭嘴!林宛,你劝,孙哲不能跟白清祎,他能给我儿子教坏。”
      林宛微笑着下楼:“无所谓吧,该怎么走就怎么走,顺其自然,按部就班。”我向金毛投了馒头:“梦想旅行的人不会按部就班。”和林宛相视。
      李云丽莫名其妙:“你俩啥意思?”
      双手插兜向门口走去:“上班。”
      李云丽叫:“哎!别走!你不是帮我带孩子吗?”孙哲猛地跳下台阶,紧跟着跑出门。
      李云丽叫也没叫住,呆呆地望着玻璃外,孙哲悄悄跟在我后面。
      刚坐进车里,孙哲开了门便坐副驾座:“我妈说你是大老板,我要跟着你。”
      我:“你十八岁吧。”孙哲一本正经:“低调低调,只是激素吃多了。”
      发动汽车:“第一别捣乱,第二懂礼貌。”
      孙哲咧开嘴:“白叔叔,你最帅啦!哦,我的工资多少啊?零花钱呢?”
      人小鬼大。我说:“别想不劳而获。”孙哲笑嘻嘻的:“当然,我能行。”
      听秦萌的在宾馆替人办理完退房手续,看向得意的孙哲:“他们以为你是我亲戚才对你好,你又会察言观色,所以一直夸你,别骄傲。”
      孙哲长舒一口气:“晓得咯,真棒啊白叔叔,跟着我爸妈只能被批评,跟着你截然不同。”
      我没有回话,目光被卫生间门前的胖子吸引。那个人,怎么像孙家旺?
      胖子怀里一个性感火辣的女孩,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吻。我和孙哲站在远处静静看,等胖子扭过头,果然,孙家旺。他没有发现我们,而是和女孩如胶似漆地转身往电梯里走去。
      李云丽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还是我家老头儿最好,是纯爷们,超Man超Man。”
      五味杂陈。爸爸三婚时曾宴请很多朋友,要病中的新妈妈亲手做菜。客人和爸爸在大厅谈笑,我想帮后妈,爸爸大声训斥:“管那些干什么,是不是男孩子?”客人嘻嘻哈哈开玩笑。
      厨师惊慌失措:“夫人晕倒了!”爸爸随即带上客人到酒店吃。
      凌晨,他们在左拥右抱中醉酒欢歌。忍气吞声,心里翻江倒海,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离开,冲到马路上,漆黑的灯光下,一个人影发出一声大吼。
      结婚半年,爸爸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东西,吃掉满地,睡着。
      后妈扫干净地又轻轻给爸爸盖上衣服,爸爸醒了,生气地训斥:“瞎?看不见睡觉呢!”
      碰巧目睹这幕,站到后妈前面:“她怕你受凉!”爸爸叫:“你看把他惯的,哪家孩子敢这么没大没小?!”后妈劝:“你们别吵,都是我不好。”
      爸爸走上楼:“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白清祎,哼,幸亏你姓白,省得给刘家丢脸了,烂泥扶不上墙。李文婷,等着离婚吧!”爸爸总能知道说什么话最伤人。
      后妈显然有些颤抖,等爸爸没了身影,苦笑:“清祎,别在意。温柔是心里的阳光,可以暖化任何坚冰。”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似懂非懂,毕竟那时年少。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意义。忽然心里,有些可怜李云丽了。
      庄园温泉池,水蒸气缓缓上升,李云丽笑:“当初跟孙家旺结婚摆的流动酒席,我还嫌简陋,这你跟白清祎结婚,连婚纱都没穿。”
      林宛微笑:“也不想穿。”李云丽凑近她:“这奇怪了,男的喜欢你啥?”
      林宛忙躲开:“给你开的药你吃完没?”李云丽说:“阿莫西林分散片的味道太难闻,没吃它自己好了。你当医生没啥效果,给咱们推荐啥减肥、养生的方法没!嗯?”
      “你们没问。”
      李云丽说:“对了,你的病咋办?都好些年,到底啥情况你不说你爸妈也不说。就知道你十天半个月一发烧,我问别的医生,说可能是血液病。”
      林宛侧脸:“不是。你不用担心。”李云丽叹气:“担心你还得担心娃。现在的孩子太早熟前卫,成天不知道脑瓜想的啥。生孙杰的时候长时间的插心率监视器,然后孙哲就问:‘妈!妈!孙杰什么时候充满电啊?’哈哈,当时笑的肚子疼……孙家旺以前不好学,不会遗传了吧?唉,这熊孩子。”
      林宛沉默。往事浮现。
      九年级,一场噩梦改变自己的命运。住院几月,父母无奈之下办理休学证,以留后路明年中考。开学,所有同龄人都走了,还是一样的校园,却物是人非。想快速投入学习,岂料头痛不已,刚进班两天,高烧39度。之后,是数不胜数的请假。林宛开始厌学。
      所有人都来劝告。父母对自己无微不至关怀,连下课都来送餐。明明是从鬼门关闯过的,为什么输在这里?看着大人,折磨着自己。
      考上普通高中,家人的脸色很难看。军训时,晕倒几次,却不再逃避,横冲直撞的。即使吃药输液,也不放下教科书,口里念念有词,句句公式、单词、文言文,成绩直线上升,熬过三年,考上大学,病情却越来越严重。李云丽退学,其他朋友都比自己高一级,最信任的家人寄予深沉的爱,最在乎的朋友不在,最喜欢的男孩杳无音讯,那时起,林宛与所有人之间隔了一道墙。与其说迷失方向,不如言寻找自己。
      母亲曾偷偷抹泪:“上辈子造孽。只有一个女儿,还这样自甘堕落。”
      父亲吸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大姑姑抱来一堆资料:“林宛,这套资料学生都掏钱买的,你不用买,姑姑给你弄了套,好好学,你可要争气!你哥哥姐姐都考上大学,咱们家只剩你和德琛了。”
      二姑姑手持教鞭:“林宛,你又不笨,以前学习多棒啊!娇生惯养的,生来就是第一名的料,现在可不能不学□□逃避不上学哪行,要学会吃苦,姑娘家家,以后没出路前途,嫁都嫁不出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们,都对你期望很大。”
      那时,多少人曾说,林宛这个孩子毁了。听着这些话,林宛曾绝望地想,如果自己在祸从天降的那天就与世长辞,是否再不用被束缚?
      每当绝望,就有一张天真笑脸出现,他不让放弃。两个人笑的样子是否相同?镜子里的她在点头。
      某天林宛突然回忆起曾经,对白清祎说:“那时无数次地想逃,家人全是老师,偏偏出一个我打破书香世家。他们都想,好的学习环境,为什么林宛还这样?虽然教着我要直抒胸臆,却没有那份帮我实现的心,说的话仿佛都在自言自语。家人从不打骂,但我觉得很孤单。”
      白清祎笑:“熊孩子啊你。但别气,那些当初嚼口舌的现在有谁比你过得好?找我们办事的怎么不胡说八道自己办?所以他们一辈子只能过成那样。当初我爸也常骂我,正因为他才下定决心走的决绝。关心不到地方便是累赘,多余的所谓的关心只会徒增压抑。不赞同有些大人的话,经历过的痛苦事为什么要让孩子再经历一遍?没天生的坏孩子,等什么时候能见到孙哲,我教他。”
      林宛嘟嘴:“你真有耐心。”白清祎靠近她:“你没有?”林宛后退:“没你脾气好。干什么?”
      白清祎笑:“只是不想影响别人。看在经历这么相同、又同样是熊孩子的份上,抱一个。”
      想到这里,林宛微笑:“原来,我们都曾是熊孩子。”
      李云丽问:“啥?”林宛松口气:“没什么。”该庆幸,还好努力,努力认真学习,还好努力,努力考上大学。这么努力,为了在更高层次遇见你;若缘分妙不可言,故事的结局,主人公总会在一起。
      那么,林宛是否是因为学习改变了命运?好像确实是。所以如今,生活得更好了。
      农家乐小菜馆。把自行车停在外面,孙哲握住林宛的手:“阿姨,他不会打我吧?老师一定给他打过小报告。”
      林宛微笑:“不会吧,你爸很长时间没见你了。”
      进门,雅间已经坐了一群人。孙家旺忙握手:“白总可来了。林宛,你也坐。”
      那群人站起来:“这就是白老板啊?年少有为啊,大人物!”孙家旺笑:“白总,这几个都是我朋友。”一一介绍了名字。
      孙哲要坐林宛旁边,孙家旺瞪眼:“谁让你来的?”端盘子的李云丽说:“我让他来的,咋?”孙家旺不耐烦,坐下就开始喝酒。
      有人举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咱给领导端杯酒!”我悄悄让孙哲拿了杯子放在凳子下,每有敬酒便沾一口,其余的偷偷倒进杯子。
      那些人真讨厌,划拳震天响,喝酒又吸烟,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呛得林宛和孙哲直咳嗽。
      渐渐酒酣耳热,有人问:“白老板的孩子没来?”我本就对他们没好感,又听问话,皱眉:“怎么?”他笑:“孩子一定像您,能当大官大老板!我儿子也是,刚月考,第二名,开家长会特有面子!”大家都开始聊起自己的孩子,各种夸赞各种炫耀。
      年纪稍大的说:“我上学的时候数学差的要命,想着长大终于不用学了,结果这一生个女儿,还得听老师的话天天给她改作业。要老师干什么!女儿学到函数,我真没辙了,给她报辅导班。妈的,一辈子掉进数学漩涡了。”
      孙家旺旁边的胡渣男忽然问:“孙哲,你考多少分?你和我儿子不是同班同学吗?”孙家旺的脸一阵白。
      那人不依不饶:“不能这样惯孩子啊家旺,还有云丽,你天天在家得管管,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他的成绩跟你们有关系!”孙哲的眼神里有了仇恨敌对。
      导火线终于被点燃。
      孙家旺火气“腾腾”往上窜,呵斥:“你瞪什么瞪!考个十几分,我考试都能及格!他一点儿不像我,李云丽,你整天把孩子教成啥样!”
      李云丽爆发:“这能怪我?你咋不管?你们男的都贱,孩子优秀去外面兴高采烈:‘诶,你们看,这是我孩子多牛B。’孩子不好就会埋怨女的:‘这孩子咋不像我?’、‘你看你把孩子带成什么样’!你除了去挣点钱出过一点力没?”
      孙家旺说:“我咋没出力?本来想着你挺厉害生俩儿子,结果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病秧子!”
      李云丽拍桌叫:“谁傻谁病秧子!”
      别的朋友七嘴八舌:“孙哲,赶紧好好学习吧,以后没出息!你得给你妈争气,他们都是因为你吵架的。”孙哲紧紧咬嘴唇,就是不说一句话。
      孙家旺气得脸都绿了:“这孩子我不要了,你以为傻子谁稀罕要?”
      李云丽叫:“孙家旺!你再说一句!”孙家旺叫:“过不了离婚!房子给我,孩子我不要!”李云丽叫:“你啥都别想要!”
      “啪”,酒杯被摔到地上,所有人一愣。
      拉起林宛,嘴里喊:“孙哲,走。”孙家旺吼:“白清祎!我的家事你别管!”我冷冷地说:“你怎么不直接告诉大家你是外面有人才想和云丽离婚呢?”孙家旺愣住。
      我看着第一个炫耀自己孩子的那人:“你儿子成绩高你教的?教的喝劣质酒吸劣质烟?你有什么权利追根究底再妄加评论别家的小孩,是为他好还是破坏他的家庭?不打不成器,你儿子打出来的?孙哲能在三小时之内不用样图拼完一幅一千块拼图,七步拼完魔方六面,听歌两遍连词带曲唱下来,你儿子能吗?”
      孙家旺也吃惊了,李云丽突然站起来,甩手朝他脸上一巴掌:“你又在外面找狐狸精!”孙家旺说:“老婆……”李云丽大哭:“离婚!”
      闹剧的结束,悲剧的开始。李云丽坐到自行车后边,大放悲声:“去卖场!”于是,两辆自行车转头向商场。
      她见到什么买什么,打包的东西全扔到我和孙哲身上,林宛则是跟紧她,生怕她想不开。败家的家伙,果然,几小时的时间,一张卡被刷完。
      忍不住吵她:“与其在这里欠一屁股债,倒不如想以后怎么办。”
      林宛低声唤:“白清祎。”我说:“承受范围内要什么补偿直说。”李云丽哭:“帮我找个工作,租个地方,还得安顿俩孩子。”林宛与我对视,安慰说:“你还和我们住吧。”
      李云丽啜泣:“行,给你们打工。”
      走到甜品店,买了杯冰镇可乐,狠狠地吸,吸管被咬扁,又让嘴里的冰块在牙齿间嘎吱嘎吱。现在可是春天,她居然这样泄火,把冰块当孙家旺了吧。
      孙哲头埋得低低的:“就因为我不爱念书吗?”林宛笑:“你很好了。前几天看见几个学生在大街上接吻,有的打群架,虽然一脸稚嫩,可他们的行为比大人都走火入魔。”
      孙哲说:“我知道我整天不上学他们烦得很,同龄人都在学习,就我在家,虚荣心什么得不到满足就冲我发火。”
      林宛说:“你爸妈挺不容易的,他们希望你优秀。现代社会是知识和人才的竞争,考上大学才有好的前途。即使导购、服务员招聘都要高中文凭,水涨船高,竞争很激烈。你是男孩子,如果没有实力怎么照顾你爸妈?也不容易找到女朋友。”
      孙哲说:“考上大学就能有女朋友?有女朋友她就愿意给你生孩子?孩子出来了他就健健康康品学兼优?”
      我说:“孙哲,因为学习大家都在小瞧你,考试优胜劣汰,这是衡量学生能力的标准。你家要男孩传宗接代,你吃他们用他们的,最后养老生儿子都靠不了你,怎么会不气。读书,是最有保障的出路。”
      孙哲生气:“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你就是挂了也得成绩好有面子地走。”
      林宛瞪我一眼,忙劝:“身体重要,品格重要,为了平衡,也要适当有文化。”
      孙哲说:“当大老板的有的连字都不会写!”林宛笑:“那是个别,而且年代不一样。”
      孙哲说:“哼,反正我要当大老板。”我:“你以为当老板很好玩很容易?运气好了遇到贵人,慧眼识珠信任你;运气不好一辈子怀才不遇。”
      孙哲争辩:“那,那先不说这个。还有国外!他们说美国只用早上上课,中国的小学题是国外的初中题!”
      打哈欠:“耳听为虚,传言多了,我说美国学生连课都不上。”孙哲撅起小嘴,气鼓鼓的。
      林宛蹲下来摸他的头:“我们只希望你成为健康的、品德高尚的普通男孩,这样我们也能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
      我:“学习无非想生活更好,你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大家都放心。如果像林宛当初那样,没有任何人求助,只能自己扛。”
      孙哲问:“那可不可以跟叔叔干?”
      我先笑着和林宛说:“跟这家伙聊天好像没有年龄差距。”林宛露出嗔怪的表情,听我说:“可以,但你得先念完九年义务教育,这是你的义务责任。”孙哲伸出小指:“拉勾!”
      伸出手指和他拉勾。孙哲问:“为什么你不是我爸?”我说:“因为我不爱你妈。”林宛笑:“你可以认他做干爸。”孙哲想了一会儿:“哦。阿姨,我要大便!”
      ……熊孩子!
      其实不能全怪他,许多大人把成绩当做孩子的实力。
      或许果真变化所致。十年的变化沧海桑田。十年前的我们跳格子、掷沙包,十年后的学生玩手机电脑;十年前的初恋青涩,十年后的恋人排队一火车;十年前本科生应聘,可能经理都会亲自迎接,十年后的今天,本科生布满大街小巷。水涨船高。
      总被教育要“成功”,怎样算“成功”?位高权重、锦衣玉食?用一生追名逐利,到年老发现那些不过是黄粱之梦、过眼烟云,会不会后悔用青春年少换来这样的富贵荣华?
      或许不求上进,人们挤破头争抢着要当“强者”,而我和林宛只想清闲。并非碌碌无为、游手好闲的那种,是在恬静中执著争取,不为功名利禄而日夜烦忧,不为失去而伤感失落,只为一生追求自己想要的那些快活。
      孙哲嘻嘻哈哈的,我和林宛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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