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三叠

作者:红炉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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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圜


      雁门关,黑云压城。
      “大人,城快破了!”
      延绵的烽燧在城垛上疯狂地燃烧,黑烟四散,大火席卷战旗,满地焦蚀中,喊杀声响彻天地,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守住城门——!”
      “第二队听我号令!放——箭——!”
      “太守……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

      林治一身黑甲,面色沉重地站在城楼顶上,凝视着远方,不发一言。
      “大人……在城门口又抓获了三名准备叛逃的士兵……”
      报信的那小兵越说声音越低,模糊的话语在喉咙间打转,他没精打采地垂着头,不敢直视林治的眼睛。
      林治闭了闭眼,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
      “军法处置。”
      城楼上风很大,他头盔上的白羽早已在战斗中折断,嘴边破了条口子,眉间还染着一道血迹。

      林治身处高位,表情肃穆,没有再理会身边的小兵,低头俯视城门。
      旋即,他缓缓抬手,取下肩头那柄重箭。
      金属箭尖瞄准城下攻城车,林治大喝一声,握紧弓箭,用力拉开——

      “太守大人!西城……西城发生了暴/乱!”
      “大人!医者人手不够……我们的人……就快要撑不住了!”
      城楼下传来惊呼声。
      “挡不住了,太守大人——城就要破了!”
      林治眼神坚毅,他注视着城下战况,嘴角微微动了动,唇边的血口子便被一下子撕扯开,嘴里登时弥漫开一片带着血气的甜腥味。
      “再……再等一下……”

      手指一松,利箭携着穿云之势射向远方,推着攻城车前行的士兵登时被射了个对穿,紧接着,箭矢在战鼓声中急射而来,一柄接着一柄,带着千钧的力量。
      “再……坚持一下。”林治站在城头,身影决绝而坚定。
      “就快要来了。”

      远方,一条刺眼的红线隔开了天与地,黑云滚滚如大军压境,马蹄声踏破尘埃,在万丈荒原里疾驰而来。
      林治双眼缓缓眯起,身后,浓烈的黑烟被狂风扯得四散,聚拢在视线尽头。

      线的那一边,马蹄声狂乱,他仿佛看到了那人铿锵有力的身影,也仿佛听到了那沸腾的喊杀声和震响的鼓点。
      猩红的战旗随风飘扬,滚烫的温度像是要灼伤人的脸颊。
      他们的援军来了。

      雨丝在窗台上织出密帘,冷风从窗棱缝隙处钻进屋内。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乔老板在一瞬间抬起头,瞥向窗子的方向,然后“唰”地一声,屋内的灯便再次熄灭了。
      矮榻上,念伍呼吸变得平稳,胸膛微微起伏。
      煮药的砂壶开始“咕噜咕噜”地冒着水声,乔老板闻声动了动,手里握了把蒲扇,用浸湿帕子的帕子包住砂壶的手柄,轻轻熄了火,将药壶端了起来。

      室内重归于一片黑暗,耳畔只剩轻微的呼吸声。
      他将药壶轻轻放置于案上,却并不急着点灯,而是摸黑将药壶揭开,在桌上依次摆了几个瓷茶碗。
      袅袅药香顿时熏染了满屋,如肆虐的长蛇,衔着猩红的蛇信子,将湿冷恐怖的腥气带向周遭的每一个角落。

      乔老板一反方才的嬉笑神态,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用手撑在桌案上,微微垂下头,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将手中的茶壶放下。
      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乔老板偏了偏头,敛去眼中不平稳的情绪,吁出口气。
      他在怀里摸索了片刻,从贴身的瓷瓶内取出一枚暗黑色的药丸,和着手里冰冷的茶水,仰头便吞了下去。
      榻前的帘帐被人从外部轻轻挑开,乔老板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念伍,眉头不知不觉便皱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不安和担忧。

      隐隐约约的药草香从屋子里渗出来,女子心头一动,迅速转头盯着方才离开的方向,再次转头看向孙长泽的时候,目光里带上了询问。
      “无妨,不过是一个医者,倒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孙长泽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头也没抬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完事?”
      “说是要三天,方可脱离生命危险。”
      孙长泽抬起头,面容被吞噬在黑暗中,他朝着那个方向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缓缓开口:“那么第四天,这个人就不用再出现了。”
      女子眼神一凛,下意识道:“属下明白。”

      雨声突然变大了起来,长廊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水汽。
      等了一会,孙长泽突然喊道:“等等。”
      “公子还有何吩咐?”正准备离开的女子恭敬地转首,问道。
      “你不用再回去守着了,”孙长泽笑容奇异地看着她,“盘龙纹玉符,现在就查,我要知道它的全部。”

      女子领命而去,冷雨泠泠声中,孙长泽轻拂手边的一片绿叶,丝质手套被水沾湿,紧紧地贴在了手背上,现出他修长的指节。
      “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雨声不断,孙长泽站在廊下,喃喃出声,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交出你手中山河剑,投降吧。”
      十里长街中,念伍眉毛一挑,微一偏头,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听话,别再顽抗了。”
      秋风起,枯叶飘飞,翻舞的红叶狂乱而靡丽,迷离了人眼。
      念伍淡淡地移开视线,向后一仰头,用手挑开抵至喉间的长剑,鲜血登时顺着指腹淌了下来。
      “收剑。”
      她抬头,直视回去,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许久,忽然一笑,嘴唇轻轻开合:
      “不。”
      逼至喉间的剑微微一顿,念伍眉峰如画,长发飘散,身后是蜿蜒曲折的街巷,头顶是明艳的长空。
      她笑得连腰都弯了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笑着说:“人在剑在。”
      剑尖带着难以抵御的力道向前了一寸,她却如同感觉不到痛似的,手上的伤口已深可见骨。
      最后,那人的声音已有些沙哑:“……投降吧。”

      草长莺飞,杏雨江南。
      百里湖畔柳絮飘飞,一抹艳红色的身影穿梭其间。
      “把剑拿好!别弄丢了!”
      青翠的嫩芽垂至耳畔,白色的柳絮沾上额角,装点了她明丽的妆容。
      “放心!剑在人在!”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人逼至绝境。雨越下越大,空气冷得让人窒息。
      “他早就死了。”
      窒息感一瞬间涌来,如最恶毒的蟒蛇,缠上她的脖颈。

      “爷爷……爷爷!”念伍眉头越皱越紧,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角淌下来,耳畔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醒……醒!”
      有人轻轻推搡她的肩,那声音听起来耳熟,又十分急切:“爷爷,快醒醒!现在没人了……醒醒!”
      “呼……呼呼……”
      黑暗中,念伍猛地睁大双眼,惊恐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开始剧烈地喘息。

      床边的帷幔被她突然的动作带得晃动不止,金线流苏在摩擦间发出轻响。
      乔老板被念伍的反应吓得一跳,手忙脚乱地从她的身前爬起来,转身慌忙地扶住险些被掀翻下来的水盆,才看向倏然惊醒的那人,心有余悸道:“没事了吧?”
      念伍眼睛大睁,目光狠狠地瞪向黑暗中,仿佛那里正掩藏着什么可怕的事物。
      “爷爷?”乔老板不确定地喊了声,反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水,走到念伍榻前来,关切地伸着脑袋,问道,“被梦魇住了?”

      过往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脑中疯狂回放,曾经的深刻的情感和汹涌的愤怒也在心底尖叫着想要抽芽,连带着过往的一切……
      直到这一刻,念伍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段发生在过去的事,那些过去的回忆与执着……无论她怎么刻意地不去面对,那段经历都会如跗骨之蛆一般,始终陪着她,永远不会远去。

      念伍坐着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无力地转过头来,无光的眼神慢慢恢复焦距,对着面前这张脸看了许久,终于辨清楚来人。
      她喃喃道:“……是你。”
      “诶诶,是孙儿。”乔老板得到了回应,顿时绽开了一个笑容。
      他笑得一脸谄媚,再朝着还没回过神的念伍凑近一点,担忧地问:“爷爷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念伍闭了闭眼,再睁开,喘着气说,“一些旧事……”
      “诶——”
      乔老板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想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膀,犹豫了好久,却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那……要紧吗?”乔老板帮她取下敷在额头上的湿帕子,轻声问,“要不给爷爷您熬一壶安神汤?”
      脑袋有点疼……念伍扶住头,右手手指微微使力按住穴位,一边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让自己先缓缓。
      片刻后,她突然吸了吸鼻子,抬头问:“你点了多少?”

      “……什么?”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话,乔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又瞥了眼角落里的药草残渣,了然地转过头。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突然冲念伍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爷爷……放心吧,就这剂量……一屋子的人……都没问题。”

      缭绕鼻尖的香味如毒烟一般钻入肺腑,在无声无息中便侵了人的四肢百骸。
      窗外,守门的黑衣人突然感觉到了不对,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摸上腰间佩剑,便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栽了下去。

      大战前夕,李应坐在四面透风的竹亭里,面前搁了盞紫砂壶,正在翻看手里的信件。
      有人轻声唤道:“李大人。”
      李应头也没抬,抄起桌上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
      “大人唤属下前来,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竹亭里灌进一阵清风,桌上的信纸被风吹得一动。
      李应掀起眼皮,将手里图纸一般的信件打开,铺在桌上,在角落处压了个青瓷茶盞。

      这是一张极为详尽的行军作战图,上面仔细地用不同符号标注出了山川河流与敌军阵营,只是除了这些,图纸上有人用笔打了几个醒目的红圈。
      李应一手撑住下巴,另一手手指沿着纸面缓缓摩挲,越过朔州险峻的地形,最后在雁门关旁侧的一个红圈上停了下来。
      “中受降城,”李应修长的食中二指轻点上其中一处,低声说,“我竟是忘了这个地方。”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指示,端详那张图纸,在心中揣摩片刻,忽迟疑道:“大人的意思是?属下这就去……”
      “晚了,”李应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等你赶上,振武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黑衣人瞳孔一缩,单膝跪下,羞愤道:“是属下办事不力!”
      “沈敬……”李应淡淡一抬手,漫不经心地朝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属下挥了挥,“我倒忘了,这也是个朝廷管不住的主。”
      “三千振武军,”他轻轻一笑,一脚踩上身前的长案,倾身上前,将手肘往膝上一磕,震得桌上那套昂贵的茶具一阵乱颤,“倒也来得真是时候。”
      李应再次扫了桌上凌乱的信件一眼,随口说:“他还剩两天的时间。”
      黑衣人恭敬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这是要……”
      “不。”李应直起身,不甚在意地松了松左手上的束带,一边侧了侧头,打量铺在长案上的那张图纸,说:“该做的都做了,再不破城,突厥王只有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谢罪了。”

      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没敢起来,听到李应说的话后,他神色恍然地抬起头,看了李应一眼,没敢接话。
      那人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后,便一脸默然地低头,开始摘那手上的那套金属护腕。“哒哒”两声响起,李应摘下护腕,随手一扔,丢在了长桌上。
      他抬头扫了那名神色惶恐的黑衣人一眼,笑了一下,偏头取下肩侧的玄铁护肩,随意地把布条在手腕上缠了两圈,再紧了紧,试着活动活动手指,头也不抬道:“我要去趟朔州,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黯淡的光穿透竹帘,打在李应的侧脸上,他站在阴与阳的交界处,五官深刻得仿若雕刻,像一尊修神,浑身都透着看人不爽的不耐烦。
      “属下领命。”
      黑衣人恭敬答道。

      昏暗中,念伍眼神一瞟,无声地抬了抬下巴。
      乔老板会意,殷勤地上前,熄灭了角落里的最后一盏灯光。

      四周陷入了黑暗,念伍同他对视一眼,率先开了口:“走的时候……还顺利吗?”
      声音还有些沙哑,念伍不自在地咳了声,嘴里泛起一股药草的苦味。
      乔老板点头:“赤羽营跟踪,不过没跟出两里路,便都被您的人给解决了。”他想了想,又笑了一下,添了句,“没留活口。”
      “一群不自量力的废物。”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侧脸上,念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若有所思道,“孙长泽没带九召的人?”
      嘴里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念伍咂了咂嘴,似乎是回忆了片刻,有些疑惑地转过头,伸手拨了拨自己散开的头发,又顺手撕了块布条下来捆上,说:“他没投向九召?”

      话还没说完,一只盛了水的青色茶杯便善解人意地出现在了眼前,念伍抬头看了一眼,含笑接过,见乔老板一脸殷切地还凑在自己面前,便忍不住道:“笑什么?邀功么?等我夸你?”
      “爷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呢?”乔老板不乐意地看着她,“这些——”他伸手一指地下的空药罐,“这些——”他用脚拨开散乱一地的针具,叉着腰说,“还有——这些——全都是孙儿应该做的!说什么夸不夸呢?”
      念伍好笑地看着乔老板。
      乔老板殷切地看着她,目光充满了鼓励。
      “等等……”
      念伍捧着茶盏,忽然收了笑容,目光再次从地上扫了一圈,不确定地看他一眼,重复道:“你在我身上下针?”
      乔老板:“……”
      念伍咽下口水,表情难言道:“用你那手破烂针法?”她迟疑地伸出手臂,在一片昏暗中把手翻了过来,认真地看了看,“你扎我哪儿了?”
      乔老板:“……”
      “诶……爷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乔老板笑嘻嘻地伸出左手,把袖子两下扒拉下去,手指头灵活地动了动,真诚地看向念伍,“回春妙手!您看看?”
      念伍:“……”
      念伍扭开脑袋,无情地按住他的脸,往后一推,不耐烦道:“蹄子拿开!”

      自她喝下孙长泽的那杯酒后,已经十二个时辰了。
      万木春的毒素开始在体内扩散,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酸痛。
      念伍揉揉脖子,手腕“咔”地一声轻响,一口干了微冷的茶水。

      “我本以为他瞧不上九召那批人。”念伍低声说。
      “可他最后还是投了,”乔老板苦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像爷爷你一样的,那可是‘九召’啊。”
      念伍嗤笑一声,转过了头:“管他七召八召?不过是一群不听话疯狗,还胡乱咬人。”
      她曲起一脚踩在被褥上,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指甲,淡淡地说:“这才多久,就转投了九召,孙长泽那厮眼力也忒不济了,早些年还专门上山拜了个师父,现全学出了屁,净捡了些见风使舵的本事。”

      乔老板从她手里接过喝空的茶杯,转身在茶凳上放好,听着念伍的冷嘲热讽,颇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九召的人看不起他。”
      他收拾好桌上的茶盏,转身对念伍说:“不肯分他人手,孙长泽就只有自己出力。”
      念伍点点头,吁出口气,背部轻轻往后一靠,手肘霸道地朝后,搁在床沿上。

      乔老板看她一眼,接着说道:“碧月山庄的人倾巢而出,为此不惜下了血本,从唐门买来大量复杂的机关弩,使尽了阴暗手段、花言巧语,连万木春都用上了,为的就是从爷爷你手中取一把剑。”
      不得不承认,念伍抬起头,这番话听着竟然还有一点受用……
      她嗤笑一声,摆摆手,弯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左腿。

      “老了,”念伍感慨地接受乔老板的恭维,“年轻的时候,还不至于遇上大规模围堵追杀就落得这般结果……”
      “爷爷你说什么呢?!”乔老板惊叫出声,吓得念伍刚伸出去的手颤了颤,“你怎么能说自己老呢?!小姑娘说什么老不老的话啊!你现在的年纪,那叫做——风华正茂!!”
      念伍淡定地收回手,掏了掏耳朵,看他一眼:“你说呢?都有个你这样的孙子了,说我小姑娘,就不觉得瘆人么?”
      “我……”乔老板被自己挖的坑给噎住了,嚅嗫了两句,不情愿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爷爷就是年轻……”
      念伍摇摇头,打断他:“不一样,你不知道……三年前的我,那会过的,才真的是……”
      她双眼放空,凝视着前方,轻声说:“刀口舔血的日子。”

      纵使不堪回首,那段记忆,也不会因此而被抹去。
      她尚且记得,彼时的自己,因不甘于一次次的失败而苦练功夫的固执与倔强,她记得无数个冰冷的雨夜,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剑一式,记得那片竹林和坟岗,以及身处其中的……那种刻骨铭心的钝痛和脆弱。
      而这一切,早在三年前,就已随着她自己手中刀光的起落,彻底结束。
      她也终于跟自己那几年乱七八糟的记忆,一刀两断。

      “可他们居然给你下万木春!我也是见到爷爷你了才发现!”乔老板对着念伍,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激动地大吼,“居然还想瞒过大爷!也不看看我是谁!大爷我是那么好骗的吗?!真是白瞎了他们的狗眼了,妈的……那帮狗娘养的——他们居然给你下万木春!”
      “诶,”乔老板一连串地说个不停,念伍叹了口气,伸手掏了掏耳朵,随口道,“废物也就这点儿用处了,倒是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爷爷……可接下来呢?”乔老板低头抽了口气,偷偷瞥她一眼,小声说,“你……准备怎么办?”

      屋内的光无声无息地灭了。

      黑暗中,念伍的视线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睛,她定定了看了一会,问道:“万木春的毒你能解?”
      乔老板说:“不能……但是我知道在有个地方能找到解药……”
      念伍点点头,她的眼神在黑暗中依然犀利,嘴角微微上翘着,笑容带着点阴狠的味道。
      “爷爷……”乔老板忍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那把剑,不然还是……”
      不过就是把剑……
      他话才起了个头,念伍瞬间转头,眼神凌厉地一扫。
      乔老板登时禁声,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把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初七了……好快啊……”
      榻上传来两声叹息。
      念伍轻轻一笑,张开手指。
      身上的力量在药物的作用下缓缓流失,像细碎的砂砾从指缝间滑落,而她除了等待,却无计可施。

      她低头翻看自己的手心,语气竟是叫人能听出些许“温柔”的错觉,但听的人也知道,那只是错觉罢了。
      手指缓缓合拢,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最后握紧成拳。
      念伍闭了闭眼,再睁开,抬头望向屋顶。

      她的目光复杂难辨,直视头顶上方那无尽的黑夜。
      “叶卿的忌日也快到了。”
      尾音被她无意识地拖长,带着点无奈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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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醒拉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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