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山中遗民

　　两家人既然已经在婚事上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按照本地的婚俗习惯照办就好。

　　成婚媒人是必不可少的，尽管陈家与何家已经都心中有数了，但明面上还是需要媒人来走个过场。

　　刘氏脑子稍稍一转就有了钟意的人选——花婶和花货郎。

　　花货郎自十来岁起就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在外卖货，金水镇的每个村庄都不知被他走了多少遍，加上他又是个惯会说漂亮话的主，与那些来买货的三姑六婆都十分交好，几十年下来认识的人更是海了去了。结识的人越多，传入耳朵里的消息自然也越多，哪家与哪家有矛盾，哪户人家家教不严，谁家有能干的小伙，谁家有贤惠的姑娘，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一来二去也就帮着促成了不少好姻缘，每年得的谢媒礼都能令村里人眼红不已。

　　刘氏自鸡窝里逮了两只肥硕的老母鸡，抽了几根稻草将其的双爪捆上，就与自家男人一起倒提着两只老母鸡步履轻快地往花家走去。

　　到了花家时，就见花家院门敞开着，刘氏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屋内专心织布的花婶，刘氏与花婶极为熟稔，也并不出声打招呼，自顾自地就抬脚进了院门。

　　“家里来客了，先把你手上的活停停，快给我倒点茶水来。”刘氏走到花婶身旁才笑着道。

　　花婶方才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心中早就猜到是刘氏了，现下听到刘氏出声，她头也不抬，手上的梭子依旧穿的飞快，继续埋头织布，“你要是算正经客人的话，那我这一天天就不用干活，光顾着招呼你了。”

　　“哈哈，我今日真是有正经事来找你的，你先停停吧，我家男人还在门外呢。”刘氏心想，她确实隔三差五就要来登花家的门。

　　花婶闻言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朝门外一看，果然看见了提着两只老母鸡站在门外边的陈贵，忙起身把他迎进来。压低声音对刘氏道：“好你个刘桂香，怎么你家老陈来了也不早点告诉我。”

　　刘氏道：“我这不就告诉你了吗？”

　　花婶偷偷白了一眼刘氏，复又笑意盈盈地请陈贵坐下，奉上了茶水点心。

　　“我的呢？”

　　“茶壶就在这，你又不是没有手，你的就你自己倒吧。”

　　刘氏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茶。

　　“难得你们夫妻一道来登我家门，究竟是为了何事啊？”花婶心中好奇。

　　刘氏看了看自家男人，见他并无开口的意思就直接道：“我们这次上门是想找你和你家老花给我家大郎说个媒。”

　　“哟！你们瞧上哪家的姑娘了？要不要先让我家老花去给你们打听打听？”花婶也是个热心肠。

　　“那倒不用，那姑娘一家子我们都已经见过了，家世人品都是信得过的，长得也很是合我们的眼缘，他们家也觉得我家大郎不错，两家现在口头上已经算是定下来了，现在我只求你们帮忙过过明面，跑跑过场。”

　　“这算什么帮忙啊，我也是看着你家大郎长大的，他要是能娶到一个贤惠可人的娘子，我也替他高兴啊。行，等我家老花回来，我们就去那姑娘家提亲。”花婶是由衷为陈大河开心，毕竟他的年纪确实不小了，“那姑娘的家具体在哪啊？是哪个村的？你们两家是怎么认识的啊？”

　　刘氏知道花婶不是嘴碎的人就把自家大郎怎么遇到何家姑娘的事简略讲了一遍。

　　“在这茫茫大山里都能遇上意中人，这可真是天赐良缘啊！”花婶叹道。

　　刘氏也觉得自家大郎这姻缘确实巧，可见这就是缘分啊，“那我可就把这事全托付给你了。”

　　“放心，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过到时候这谢媒礼可不能少啊！”花婶打趣道。

　　“这个肯定忘不了，到时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刘氏一想到大郎成婚的场面就笑得合不拢嘴。

　　几日后，花婶与花货郎被陈二叔带着去了何家，回来时两家的婚事就算是正式敲定了，村里人也都知道他家大郎要成亲了，见面时都笑着说要去讨杯喜酒喝，陈二叔与刘氏自是高兴的应下。

　　时间一晃就到了二月里，陈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一边要准备陈大河的婚事，另一边陈溪又要去考县试，更重要的是地里也要开始春耕了，家里人手完全不够用，刘氏忙的一个头两个大。

　　还好那日去找算命先生择吉日时，那位先生看了俩人的生辰八字把婚期定在了四月二十九，这才让刘氏松了一口气，让她有充裕的时间来准备婚礼。

　　是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送二郎陈溪去县里应试。

　　“阿娘，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送的。”比起自前两日起就开始紧张焦虑的刘氏来说，陈溪显得格外淡定，“老师都给我们安排好了，我和几位同窗结伴同行就可以了，真的不用让大哥送我去县里。”

　　“你自己去真的可以吗？”刘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她家二郎从来没去过县城。

　　陈溪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

　　刘氏见自家二郎这么从容，心里的担心也淡了不少，将他的行李一一整理好，从棉衣袜子到笔墨纸砚，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直到无一遗漏才安心，然后又塞给他一袋银子，并再三叮嘱他要仔细收好。

　　当天下午陈家人就一起驾着牛车把二郎送到了镇上与他的同窗们汇合。

　　临别时，陈大河偷偷塞给陈溪几块银子，拍拍他的肩头道：“我知道二婶肯定有给你准备银子，但是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指不定会遇上什么意外，这点银子你就收下吧，算是大哥的心意。”

　　陈溪知道自家大哥的为人，也不推辞，乖乖收了下来，想着以后定要加倍还给大哥。

　　何家

　　自婚期定好后，何老太就开始忙着准备自家孙女的嫁妆，在山里什么东西都买不到，于是何家人就打算下山一趟。

　　何老太把家中的所有银钱都拿出来倒到桌子上数了数，算上卖腌鸡蛋方子，卖辣椒得的银子和叶家给的定金，再减去采买生活用品和给老头子看病花的钱，零零总总也就只有三十两左右，何老太真心觉得有点少，毕竟她也想把孙女的嫁妆制办的丰厚些，这样阿秀以后嫁到陈家底气也能更足一些，腰杆子也能更硬一些。但她又不舍得把家里的金银首饰拿去换钱，那些她也是准备用来给孙女当嫁妆的，当下何老太心中十分苦恼。

　　何老头倒是不担心银钱，“老太婆你把手上的方子理一理，咱们拿去卖给叶掌柜不就有钱了吗？”

　　“哪有上赶着去卖方子的啊，你咋知道人家一定会要啊？”何老太觉得老头子的话不太靠谱。

　　阿秀倒是觉得爷爷的话有一定的可行性，毕竟她和爷爷都尝过叶家酒楼的菜色，确实比不上奶奶的手艺。不过她还有一个更来钱的主意。

　　上次奶奶用玻璃瓶装了一罐辣酱送给陈家当作回礼，没想到后来陈大河又珍而重之地把那玻璃瓶还了回来，并告诉她要仔细收好，她才想起在这时代玻璃制品极为少见，只有上流权贵人家才能享用，绝对是顶级的奢侈品。

　　她奶奶很是喜欢囤东西，什么都不舍得丢，家里装过酱油醋剩下的玻璃瓶，装过蜂蜜腐乳剩下的玻璃罐子和爷爷喝完酒剩下的酒瓶子都被奶奶留了下来，放在山洞的最角落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原本她和爷爷都嫌弃这些垃圾太占地方，想把它们处理掉，但奶奶不同意，就一直留了下来。现在看来这哪是垃圾啊，这明明就是一座亮晶晶的宝山啊！只要把这些玻璃全卖了，她们何家分分钟变土豪。

　　不过阿秀也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里，他们家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暴富那就是麻烦，还是会威胁生命的大麻烦，她胆子小，暴富这种事只在脑袋里想想，过过瘾就好了。

　　但是小富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卖一堆不行，卖一个总行吧。

　　阿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何老太还是一脸的不相信，“这玻璃瓶子真能换这么多钱吗？”

　　“您不相信，我们带一个去镇上卖卖看不就知道了吗。”阿秀从那堆玻璃山里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把上面贴着的某某白醋的标签用指甲慢慢扣了下来了，接着拿到水池边用所剩不多的洗衣粉反复清洗，直到闻不出一丝一缕的酸味才把那玻璃瓶放到太阳下晾晒。

　　等那玻璃瓶上的水珠彻底被晒干了，阿秀又去找了好几块碎布，将其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的，足以能让不知情的人看出主人家对这物件的珍重。

　　看着孙女信心满满的样子，何老太心中还是不敢相信这些破玻璃瓶能换来银子，但她也不好泼孙女冷水，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按老头子的办法，厚着脸皮去叶家酒楼看看，试试能不能卖几份食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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