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山中遗民

　　深夜，万籁寂静，连月牙都躲进了层层流云中休憩。

　　陈大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不禁回想起与阿秀姑娘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从那惊鸿一瞥到……

　　有人会奇怪，他那时与阿秀姑不过就见个三五次，他怎么能确定阿秀姑娘就是他的命定之人呢？这事其实你要他说他也说不明白，但一见到阿秀姑娘他的心就会跳得格外快，每次都会面红耳赤，这是在他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未有过的状况。

　　以前村里的人老说隔壁村的张莲香长得有多么多么标致，他当时好奇也随村里的人一同在庙会时去看过，可他却并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只是觉得那是个漂亮姑娘而已。

　　可见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感情这东西是不能用理智去分析的，喜欢真是没有理由的。

　　就像他父母，他听二叔说他母亲是个逃难的孤女，当时他母亲一路乞讨，饿得瘦骨嶙峋的，比街边的乞丐还不如，可他父亲就对母亲一见钟情了，不顾祖父母的反对也要和来路不明的母亲成婚。婚后更是举案齐眉，事事以母亲为先，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人人都羡慕母亲。父亲知道母亲身体不好，本来是决定不要孩子的，后来还是他母亲不同意才有了他，只是他母亲的运气着实不好，生产时血崩没熬几日就去了，之后没几年他父亲也跟着去了。

　　想来他也是和他父亲一样，一生就只能认定一个人，但他到底有没有像父亲那般的好运呢？

　　还是去当面问问阿秀姑娘吧。

　　陈大河打定主意天一亮就上山去何家找阿秀姑娘问清楚。

　　薄雾还未散去，雄鸡也还未打鸣，东边的天空只露出一丝丝光亮。

　　陈大河却已穿戴整齐，拿了两个冰凉的馒头就准备上山去了，谁知刚走出房门就遇到了陈二叔。

　　陈二叔披着棉衣，抖抖索索地出来解手，恰巧就和陈大河碰了个正着，原本还迷迷瞪瞪的脑袋立马清醒过来，“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啊？”

　　“我去何家。”陈大河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走了。

　　“唉，你一大早就去何家干嘛啊？”陈二叔很是不解，婚事都定了，还这么急匆匆的样子，难道还怕何家姑娘跑了不成？

　　何家三人正在以前邻居留下的荒地上除杂草，原本何家的三四亩地单是用来种粮食蔬菜是足够了的，可是今年不但要种粮食蔬果还要种不少的辣椒供给叶家酒楼，那原本的土地就远远不够了。

　　阿秀拿着锄头费力地除草，明明还是正月里，她却被累出了一身的汗，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现代的除草剂。

　　阿秀直起身子，用手背抹了抹额角上的汗珠，又把下巴颏上的汗水往肩上一擦就继续干活了。

　　一亩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何家三人忙活了大半天才把上面的杂草勉强清理干净，清理下来的野草也没有浪费，被扔到之前就挖好的一个坑里与牛粪混在一起发酵，过段时间就可以用来当作肥料了。

　　除干净草可不算完事，接下去还要翻地呢。这不，何家三人各牵着一头大黄牛在犁地，准确来说只有两头黄牛在犁地，阿秀手里的那头大黄牛任凭阿秀怎么使唤就是不肯动弹，懒洋洋地在一边悠闲吃草，吧嗒吧嗒嚼个不停。阿秀不禁叹了口气吐槽道：“下次谁再说老黄牛是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象征，我就把你给拉过去给他们看看眼界，让他们见识见识不一样的大黄牛。”

　　看孙女一直和那大黄牛较劲却丝毫没有一点成效，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何家二老也不住发笑。

　　“大郎，你怎么来了？”何老太正抬头用挂在脖颈处的毛巾擦拭汗珠，一抬眼就瞧见了正沿着石阶缓缓而来的陈大河。

　　阿秀闻言也看了过去，陈大河远远朝何家二老打咋呼问好，然后就把目光投到了阿秀身上。

　　两人的目光隔着一片泥地遥遥相对，一瞬间天地间好似就余下他们二人般，其余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何老太看看孙女，又看看陈大河，笑了笑，就拉着自家老头子往家里走，“阿秀，我和你爷爷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们慢慢聊。”被拽着衣袖往回走的何老头心中不愤，不由地瞪了陈大河一眼。

　　迈着两条长腿，没几下陈大河就跳下了田埂到了阿秀面前。

　　两人间相顾无言。

　　“哞——”一声牛叫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又懒又馋的大黄牛吃完了脚边的嫩草就出声提醒阿秀松松绳子，它要换个地方。

　　“你个好吃懒做的臭黄牛，犁地不犁，吃草倒是这么积极，真是丢尽了你们老牛家的脸。”阿秀气得拍了拍大黄牛的屁股。

　　皮糙肉厚的大黄牛自然不会在意，昂着头准备转换阵地，阿秀被它拉的差点摔跤，幸好有陈大河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了脚步。

　　“我来试试。”陈大河示意阿秀把手上的牛鼻绳和竹鞭交给他。

　　阿秀乖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他，心里有点期盼他能给那大懒牛来点教训。

　　陈大河果然没有让阿秀失望，他的力气比阿秀大的多，一拉牛绳，大黄牛鼻子上的鼻环处就隐隐作痛，当下就乖乖听话，被陈大河赶着默默地犁起地来。

　　看到大黄牛开始犁地了，阿秀连忙跟了上去，戳了戳牛背道：“你这家伙真是吃硬不吃软，下次看你还敢不敢偷懒。”

　　说完就又转头看向身边的陈大河，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是啊？”

　　陈大河不知该怎么开口，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阿秀被问的一愣，呆了一会才道：“什么意思？”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昨日，我二婶告诉我说，你祖父母同意把你嫁到我们家了，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陈大河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看着阿秀，不想错过她脸色显露丝毫的神情，手里的牛鼻绳被他握得紧紧的，绳上的纹路硌的他手心发痛，他却浑然不在意。

　　阿秀被他问的有些羞涩，她完全没有想到陈大河是为了这事来的。陈大河作为一个在男权，封建，大家长式的社会中土生土长的人，竟然会来询问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心底立马泛出喜意，这代表他是把她当作独立的人，而不是男人的附庸。陈大河在她心里的好感度瞬间向上跳了好几格。

　　阿秀脸上不自觉地绽开了笑颜，娇嗔道：“你猜啊？”

　　陈大河立马心领神会，他简直要高兴疯了，要不是顾虑男女有别，他真想抱起阿秀姑娘转上几圈。

　　阿秀看他傻乐的样子不由低声嗔道：“真是个呆子。”

　　“阿秀，你先回去休息吧，犁地的活就交给我吧！”陈大河心中满是干劲，正需要好好发泄一下呢。

　　阿秀点点头走到田埂边的草地上坐下，惬意地欣赏陈大河干活。

　　陈大河牵着大黄牛把这块地足足犁了好几遍，原本板结发硬的泥土变得松软稀碎，眼见自家大黄牛都快累了，开始消极怠工了，阿秀才出声道：“可以了，快停下吧。”

　　何老太也站在山洞口呼唤道：“大郎，阿秀，快回来歇歇吧。”

　　陈大河这才停了下来，摸了摸头看着阿秀傻笑。

　　两人相携回到山洞里，陈大河刚接过何老太递过来的水正准备喝，众人就听见从他肚子里发出了一声巨响。

　　何家三人不禁大笑起来，陈大河尴尬极了，脸色微微发红。

　　“阿秀你那点东西先让大河垫垫肚子，我再炒两个小菜就可以吃饭了。大河赶了这么多路，又帮着干了这么多活，肚子肯定饿了。”说完就拉着自家老头子往灶房走去。

　　阿秀拿了一袋番薯干递给陈大河，自己就坐到椅子上换鞋，高筒的胶鞋有些难脱，阿秀废了好些力气才把两只胶鞋脱下来，看着沾满泥土的胶鞋，趿拉着拖鞋就去水池边清洗。

　　望着水面上倒映出的人影和手里脏兮兮的胶鞋，阿秀一时间浮现出异样的情绪，她刚才算是被求婚了吧？可刚才那场面既不煽情也不浪漫，没有鲜花，没有蜡烛就算了，毕竟这里没这习惯。可为什么偏偏要在泥地里，而且身边还有一头大懒牛，更糟心的是她还穿着一身满是泥点和汗臭味的衣服，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情况下向她求婚，阿秀想想心中就有点生气。

　　阿秀狠狠地刷着手里的胶鞋，闷头刷了一会，还是不解气，忍不住瞪了眼坐在一旁吃番薯干的陈大河。

　　陈大河被瞪的莫名其妙，心中很是不解，阿秀姑娘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呢？只能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阿秀心中十分憋屈，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陈大河补给她一个浪漫的求婚，总有一天要把这个没有情趣的家伙好好调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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