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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你要自己承担
“我对不起你。”她的脑袋埋在李健鸿的西装里,沉闷的声音哽咽得像是狂风里断了线的风筝。
李健鸿脸色骤变,搭在她肩上的手加大了力度,眉头紧皱,佯装愤怒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盯着余姚的后脑勺,一字一顿,“你在外面有人了”
余姚悲痛欲绝,听到李健鸿不着边际的话,反倒心里莫名其妙轻松不少。
她眼角依旧含着泪,推开李健鸿,嗔怪道:“你一天到晚怎么总想些有的没的!”
李健鸿笑着松口气,恢复了原本的云淡风轻,“那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余姚眼眶里的眼泪又涌出来。
还有五天迎来新学期。
最近方旭很忙。这次待在老家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些,高二的寒假作业也较以往多出不少,导致方旭直到现在还是没能完成作业。
他正埋头写着,听到门外传来拖拽家具的声音,方妈妈喊他出来帮忙。
“我们小区陈伯那家要搬家,这些家具都不要了。”方妈妈边用力拉着有些脏旧的单人沙发,边和后面推着的方旭说着话。
“你看这个沙发还好的很,洗洗晒晒,以后就放你屋里给你坐。”
“我用不着,还是放客厅里,你看电视的时候就能躺躺了。”
两个人齐力把沙发拖到阳台上。
方妈妈擦了把脖子上的汗,“我一年也没多少时间看电视,还是放你屋里,下次同学来了就可以在屋里玩了。”
方旭点头说好。
“对了,”方旭想起来,“小白怎么样了陈伯搬家,它也跟着走吗?”
“陈伯是被他女儿接过去了,她女儿家不养狗,没法带过去,现在正在找人养呢。怎么了?你想养吗?”方妈妈为难道∶“但是家里一天到晚也没人,谁照顾它”
还有个重要原因,方爸爸对狗毛过敏,平时遇到狗一直是退避三舍。
看方旭还是很担心,方妈妈安慰道∶“邻里邻居的都会给小白喂食,它在巷子里也不会饿着。”
方旭想了想,“不然我问问同学有没有谁可以养的。”
方妈妈去找抹布擦沙发,点了点头,“也行。”
方旭在高二十二班的班级群里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情况,寻找可以领养小白的人。
几个女生倒是对此很感兴趣,不过大多数已经养了其他宠物,学业又繁重,没有精力再照料另一个。
方旭一个个回复了她们的问题,收到李牧发来的信息∶我可以照顾它。
等他发了好几条回复,大致把小白的情况讲了一遍,李牧的对话框却没有了动静。
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因为之前李牧的信息几乎都是秒回。
不过方旭也没有多想,睡觉前最后一次查看,依然没有收到回复,就打算明天再说了。
李牧跪在花园里的石阶上。
没来得及穿上更保暖的衣裤,他就在将近零度的冬季深夜里跪着。
三个小时前,他也这么跪着,不过那时气温不像现在这样低的出奇,他的自尊和倔强还能压抑住自己的战栗。
大概连风都被冻住,懒得再做挣扎了。此刻没有风吹过,不会让本就没有热气的身体再冷上一分,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天这样寥远,广阔的仿佛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悬在似乎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头顶上空。夜空这样干净,黑的纯粹,没有一丝云朵的痕迹,星子也寥寥几颗。唯有月亮,弯弯的像是谁笑着的眉眼,衍射出一簇簇洁亮的月光,银子般镀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树下顽强生长的野草上、草中静悄悄的爬虫上和少年微微弓着的后背上。
莫名地,李牧觉得这月光虽然颜色清冷,但是抚在他背上时,却是很暖。
这银子般的月光,美的让他想抓起一把,收起来送给别人。
即使他知道自己正在发抖,抑制不住地发抖。
睡着后也许要好些。他想。不过深入五脏的寒冷刺的骨髓生疼,他暂时没法入睡。
李牧低着头,看不到他们的窗子,不过他知道,那里一定是亮着的。因为他。
李牧咬紧牙关,麻木的腿已经不能移动,他扶着石阶,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叹息。
余姚捂着脸,指缝间滴落几滴泪水。
“睡了。”李健鸿用命令的口吻说,作势要关掉灯。
“那么晚了,外面还那么冷,他就……”余姚不忍心。
“这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不是想让他改过来吗?不是你说他什么时候改,就什么时候回来!”李健鸿声音冷峻。
余姚流着泪不说话。
两个人耗着都没有睡着,一直听着花园里的声音。
临近凌晨四点,一天中最冷的时间段,李牧最终还是直接跪着摔在了地面上。
昏迷前,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方面是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顽强,另一方面,是感慨自己终于可以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醒来时,李牧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余姚和李健鸿不在身边。
没有思考别的,他首先向护士借了个手机。
上午方旭又发来几条信息,加上昨天晚上的,林林总总三十几条。
李牧先回复他∶之前有事不在线。然后一条条阅读信息内容。
几分钟后方旭问他∶你想好了吗?打算领养吗?
李牧∶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最近有点事,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去接它。
方旭回他一个笑脸∶没事儿,这几天我可以先照顾着。
他们又聊了几句,护士来拿手机,李牧匆匆道别。
即使这一天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余姚还是强迫自己等到下班时间才离开公司。
她和李健鸿一起开车到医院,路上遇到堵车,急得差点没步行过去。
原本就只是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李牧就睁开了眼睛。
上午昏睡时打了吊针,这会儿他的脸色好多了,最起码不像之前那样白的吓人。
余姚走过去,逐渐靠近病床,却不知道自己该待在哪里。床头会不会太近床尾会不会太远坐着还是站着坐在椅子上还是坐在床边
李牧看向她,余姚避开他的视线。最终她还是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李健鸿站在床尾,静静地看着他们。
余姚酝酿着话题,却被李健鸿抢了先。他严肃地对李牧说∶“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选择这条路必须要承受的,”盯着他的目光像是老鹰盯着他的猎物一样犀利,“也许这只算是最轻松的一关,你之后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受到他人的鄙视,失去一些公平的机会,甚至生活的勇气。就算是这样,你依然要坚持吗?”
李牧深吸一口气,像是准备要踏上战场的士兵,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与李健鸿的目光直直的相撞。“我可以承受。”
像是早料到一般,李健鸿嗤笑一声,“年轻人最不缺少的,是盲目的自信,和坚信自己不会盲目自信的自信。”
李牧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眸光恢复平静。“我现在还不能保证什么,我只知道,这一刻、下一刻,今天、明天,这周、下一周,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李健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冷淡,“希望你说到做到。”
余姚的视线不断在两人间回荡,最后气氛冷下来,她无措地攥紧拳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呃……叔、婶儿,你们也在啊……我来看看李牧。”踏进病房的一瞬间,李南迪察觉到气氛不对,但是李健鸿已经敏锐地看到他了,想收回脚不太可能。
两手空空地,他就这么进来了。在李健鸿的视线下,李南迪下意识地低下头、背微微弯着,像是一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犯罪嫌疑人。
“我们先回去,张景会来接你。”李健鸿深深地望李牧一眼,拉着余姚走了。
李牧倒回床上,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他抬起手落在额头上,盯着不染纤尘的天花板,一瞬间什么也没想。
“不至于吧……”李南迪搓着手说,心虚地在病床上瞄来瞄去。
李牧瞥他一眼。
李南迪手握成拳抵在鼻尖上佯咳了一声,“我听说你住院了,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不过说真的,”他把手支在床脚的支架上,“小叔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你觉得呢?”李牧挑眉反问。
“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你大哥说话,”他没底气地抱怨一句,“我这不是来给你当军师,将功赎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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