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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
闫七月并不恼怒,反而笑笑,“装辣椒汁液的玉瓶是我屋里偷的?”
“那玉瓶是主子的宝贝,奴怎敢偷拿?”时不逢反问。
那装辣椒汁液的玉瓶是风雪衣装玉雪膏的黄玉瓶,随着玉雪膏越卖越好这种瓶子也渐渐供不应求,现在每一个瓶子都要回收,很是难得。风雪衣手里这几个是精品中的精品,所以每一个都要留着反复用。
“所以那黄玉瓶子不是我屋里的?”闫七月问。
“当然……”不是两个字还没出口,时不逢心里猛的一惊,这才知道自己中了闫七月的圈套,他下意识的想否认自己偷了闫七月的黄玉瓶,可是这么一来起不承认了他知道那瓶子的来处,立刻改口道:“奴当然不知道那瓶子的来历,兴许是别人偷的,也许不是偷的。不过那瓶子内部都有刻字,主人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是你说的。”闫七月看着时不逢,微微一笑。
时不逢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从头凉到脚,立刻思索自己可有什么漏洞,只是怎么想也没想到。
闫七月那起那黄玉瓶子,直接松手让那瓶子直直落向地面,一阵清脆的声音过后那黄玉瓶四分五裂。
众人惊愕的看着闫七月。
闫七月在黄玉瓶的碎片里捡出底座,按常规黄玉瓶底座内部会刻着一个风字,这是回收的凭证,只有整瓶玉雪膏都用完才能看见,别人想用现成的劣质品假冒也很难。
闫七月拿着那底座递到时不逢面前,“你仔细看看。”
时不逢看去,那瓶底分明刻着三个字:时不逢!
时不逢瞬间倒在地上,冷汗涔涔,竟连跪都跪不住了。这一刻他明白自己输了,他不是闫七月的对手,从他做第一步偷黄玉瓶之前一切都被闫七月预料到了!
“你都知道?”时不逢看怪物一样看着闫七月,“你既然知道我的计划,只怕也存着借我之手除掉康侧夫的心吧。”
闫七月也转过身面对风雪衣跪下,“我只知道时不逢睚眦必报想要害我,所以用了些手段防他,并不知道他要对康侧夫下毒手。不过时不逢终究是我的人,七月管教无方,愿领责罚。”
风雪衣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二人对质,以前闫七月也没少算计别人,现在看来那些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今天这一场才精彩了,她是信任闫七月的,就算他想害康源,也不会用这种小孩子的办法,扶起闫七月,道:“若这么说连我也有责任了,你坐着。”
“你为何要害闫七月。”风雪衣问时不逢。
时不逢见了风雪衣对闫七月的态度,就明白自己完了,他不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折磨,再也没了平日的乖顺,道:“他那天无缘无故罚我跪在树下,我记恨着,只想让他也被罚跪或者被打几下罢了。”
“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可知道康源此次受伤极重,你这一瓶辣椒水,差点要了他的命。”风雪衣问。
“谁让他看不起我,我找他切磋他从不答应。”时不逢道。
“我罚你跪那天,你带着武进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闫七月问。
“我……”又一阵冷汗下来,那天他带着武进去厨房把主子们的菜偷吃了一遍,吃完还给好好的放了回去,后来主子们也吃了那些菜,他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闫七月连这都能知道,时不逢甚至开始怀疑闫七月是不是个妖怪,可终于垂下头,“都是我的错,要打要杀随你们。”
“我本是可怜你在那牙行不知要被卖到哪去才买了下来,想不到你却恩将仇报?”风雪衣问,“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还留在这里,必定要受重罚,若以后再敢直接打死,一个是明天一早就差人送回牙行,你令找人家吧。”
时不逢怔住了,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所以从未想过一旦败露后果会怎样,且他并没有想要谁死,只是想看闫七月难堪罢了。想不到此刻要选去留,可是……牙行里那些女人,对他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他不小了,当然懂她们什么意图,如果回了牙行,无论被卖给谁都是供人玩乐的奴罢了,自从来了风家,至少风雪衣没有轻薄过他,也没少了吃喝,真的是自己太不知足了吗?
时不逢认认真真的想了很久,竟然想不到一条能比现在更好的出路,才明白原来恶人是他自己,俯下身道:“奴愿领罚。”
风雪衣听闻叫了孙哨和武进过来,此时全家除了一大早就去搜救康源回来后听闻康源已经救回便倒头睡下的麦格,其余人全在院外等着,连宋前都不自觉都跟康同凑在二门口往内观望,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康同甚至怀疑是不是康源死了。
武进二人赶紧答应着进屋。
“你们找两个板子,给我狠狠地打时不逢五十板子,往死里打。”风雪衣指着时不逢,“然后给我关进柴房,三天不许吃饭。”
孙哨和武进虽不知怎么回事,可一向和善的自家大人如此暴怒他们自不敢多言,赶紧把时不逢带出去满院子找板子去了。
“你也给我跪着,明天早晨才可以起身,以后再有人找你做事,好好想想对方有什么目的。”风雪衣对司南佳说。
司南佳还在哭着,听到要送时不逢走更是吓得不敢说话,此时自己受罚只是点头称是。
很快外面想起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是武进二人在打时不逢,却没听到哭嚎声。
“你跟我过来。”声音停了,一场大戏落幕,风雪衣感觉挺累的,可她心里还有气,或者说是最气的。吩咐了其他人都回去睡觉,屋里只剩两个人时,风雪衣找上了闫七月。
月色微凉,杏花开了满园,众下人退下,屋内显得格外安静。
被点到名闫七月轻轻一抖,他知道自己也逃不过责罚,忽然记起行侍人礼时曾与风雪衣约法三章,不可无缘无故打骂他,若他犯了错也不必手软。
可自从跟了风雪衣,她不曾打骂过,他却屡屡犯错,就在刚刚还在以侍人之身嫉妒侧夫,他觉得风雪衣想一个漩涡,让他不断的往下掉,越来越沉沦,忘了大小尊卑,也忘了规矩礼仪,只是贪得无厌的想要一个人占有她。有时候他甚至希望风雪衣也狠狠打他一顿,让他能清醒一些,认清自己的位置。
二人进了内室,风雪衣换了衣裳,闫七月也铺好了床铺,只剩一盏小小的灯还亮着。
风雪衣指了指床上,“你给我跪着去。”
跪……床上?闫七月脸上忽然微红,这是责罚?
闫七月听从吩咐跪在床尾。
“奴真的不知时不逢要拿辣椒水害康源,还以为他会用在我身上。”没了外人,闫七月也收起了一贯的端庄,低着头解释道。
“我知道,要说的不是这个。”风雪衣欺身上前,离他只有寸许多距离,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早知道时不逢要害你,干嘛不告诉我?”
“不过是下人之间小打小闹罢了,这几日妻主忙,没得因为点小事劳烦妻主。”闫七月忍着痛低着头,奈何风雪衣离他太近,低下头看见的正是她只穿着薄薄纱衣若隐若现的……
“乱想什么。”见闫七月脸红,风雪衣戳了戳他的脑门,“你也得受罚,因为你没第一时间把危险告诉我,我都是对你知无不言的,这对我不公平。就在这儿跪着,过了子时才能睡觉。”
“请妻主依照家规责罚,不必为奴乱了规矩。”闫七月用力咬了咬牙,道。
风雪衣奇怪的看着闫七月,“这就是家规,你若心里有愧,就好好跪着。”说罢拿了被子蒙着头准备睡觉。
此时已经亥时末,过了子时也不过一个时辰多些,又是在铺着被褥的床上,根本谈不上什么责罚,闫七月知道风雪衣心里有气又舍不得他受苦,看着大被蒙头假装睡着的风雪衣,能够跟随这样一个温柔又体恤自己的妻主,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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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逢醒来时天还没亮,他做了一晚噩梦,全是自己被打的血肉模糊、筋断骨折的样子,还有折了一双腿,被撵出家门自生自灭,还有……他和爹爹像狗一样被踢来踢去,亲眼看着爹爹被无数女人折辱……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小还不能伺候女人……慢慢的他学会他违心的讨好那些女人,从她们手里得到食物、衣服、钱财……榨干后再把她们一个个害死。
武进和孙哨毫无章法的打法不紧痛入心扉,还有打伤了他的内脏和骨头,三十几下时他就感到口中腥甜,吐了好几口血,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死,至少挺不过接下来没有食水的三天。
死,也没什么不好,就可以见到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了。
不过当他醒来发现自己的伤已经被治疗过了,除了皮肉伤还在,内脏和骨头都已经恢复如初,看样子是风雪衣的手笔。
他身边也放了一碗水,所以并没有想要杀死他吗?可是为什么要对他好?他只是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还会惹事的奴罢了。
时不逢想不通,但心里闷闷的,对风雪衣惩治他的恨渐渐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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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源是隔一天的早晨才醒,期间风雪衣又帮他治疗了几次,伤势已无大碍。
当他跌跌撞撞的到了门口,才知道原来这是家里的厢房,因为整个屋子和院子都被红绸挂满,而他的床边还放了一套大红的嫁衣。这让康源感到陌生。
“你醒了!”第一个看见康源醒来的是麦格,他正搬着一盆什么的东西往正屋内走,“恭喜你,虽然受了很多苦,不过能嫁给雪衣挺不错的。”
康源想对麦格笑笑,却没笑出来,“别这么说。”
此时闫七月也从对面的厢房出来,见到康源醒了也是说道:“恭喜。”
康源往对面厢房里打量了一眼,“你……”
“我是侍人,不能总占着妻主的屋子,昨日我搬了出来,”闫七月道,“你别多想,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的正夫侧夫,我总要搬出来的。”
“我……”怎么配得上……
“婚礼就定在三日后,你准备准备,我这便要差人去发请帖,咱们家在京城朋友不多,只怕不如别人家娶亲那么热闹。”闫七月道,他一直笑着,笑的脸上的肉都僵了。
“闫侍人,可否先等等。”康源道。
“等?”闫七月不解。
“大人可在?”
“就在里面。”闫七月指了指正屋,“应该是试新衣服呢。”
康源直奔正屋而去,里面也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连床褥都换成了龙凤呈祥都图案,侧夫不比正夫,但也是夫,是家里的主子,所生子女也是嫡出,与侍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所以娶侧夫也很隆重。
“你醒了,”风雪衣并没有太意外,她正看着手上的大红喜袍,似乎在想着还有哪里需要修改,“早晨给你治疗时就知道你快醒了。”
康源没有答话,而是笔直的跪下。
“怎么了?”风雪衣放下手中喜袍。
“康源、康源不识抬举,请大人收回成命。”康源把头压的低低的,不让风雪衣看见他的脸。
“为什么?我听康同说你对我有意,而且……这次的事是我害了你。你放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面对,你侧夫的位置也永远不会变。”风雪衣走到康源面前,试图与他更亲近一些,但最终也没有去触碰他。
康源忽然起身,到了风雪衣面前,嘴唇几乎贴上她的唇,以风雪衣的身手是不可能躲过的,不过到了近前康源又忽然停下了,风雪衣也几乎抓住他停下的第一秒就躲了开去,一切动作做完,她才有些后悔。
康源重新跪下,“大人希望属下更好,属下也不想大人为难,大人并无此意,又何必勉强为之。如今这破败之身,康源愿今生不嫁,只守在大人身边,保大人平安,等哪一日属下死去后再请大人履行今日诺言,将康源以侧夫之位下葬。”
风雪衣心里忽然一痛,其实谁都不是傻子,康源什么都明白,“康源,我对你确实没有对闫七月那样的感觉。就在两三天前我对此事也是有些排斥的,可是昨天我想通了,我们都是普通人家出身,有时候谈什么爱不爱本来就挺奢侈的。现在你估计是嫁不出去了,跟着我至少不会受什么大委屈,而我能有一个像你这样一心为我的侧夫也是一件好事,至于闫七月,暂时委屈他一段时间,我迟早要让他做正夫的,既然对大家都好,为什么要拒绝呢?”
康源忽然留下两行清泪,“大人能为康源做这么多,康源感激涕零,但属下只愿一生守护大人,这是康源的选择,还请大人成全。”
风雪衣张了几次嘴都没说话,沉默良久,才说道:“那势必会很难,你其实没有必要……”
“请大人成全。”康源打断风雪衣的话,似乎害怕在多听一句他就无法再坚持。
风雪衣觉得有那么一刻她对康源的感觉不同了,但也仅仅是那么一闪而逝罢了。
“好,我答应你,这个侧夫的位置我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想要,可以随时来找我。”风雪衣扶起康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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