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野

　　“叮咚。”
　　“支付宝到账，一千二百元。”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然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扔在桌上。
　　“那屋子有几个月没住人了，估计有点灰，你自己打扫吧。”说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语气有点儿担心，“每个月三十交租，没问题吧？”
　　他说完瞟了一眼面前这位年轻房客的鞋，把心里的担忧压下去了一点。
　　这一双鞋比一个月房租还贵，应该不至于和那些老赖皮似的拖欠房租……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体验生活来了。张口就是租一年，房租又只按月付。他打量着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好骗，抬了点儿价钱，对方竟也犹豫着同意了。
　　有钱人的钱还真是好赚……他一边在心里瞧不起有钱人的败家德行，一边又喜滋滋地收下了第一个月的房租。
　　逆光站着的少年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上身黑T恤，下身黑长裤。整个人气压又低，面无表情地站在这灯光有些发暗的房间里，活像是入室行凶的。
　　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莫名有些打怵。
　　他犹疑着又开了口，“这个，水电自己出啊。”
　　明朗拿过桌子上的钥匙，把原本就低的帽檐又压得低了些，声音没什么起伏:“知道。”
　　走到楼梯口，他收回了行李箱的拉杆。
　　箱子有点重，他在楼道拐口把箱子重重一放，楼道里的声控灯就应声而亮，灯光惨淡昏黄。旁边的墙灰也被刚才那一声响震落了一块。
　　明朗侧头看了一眼，沉了沉气后换了靠扶手的一边走。
　　他租的这个房子很小，但一个人住也够了。房租或许有些勉强，但至少比两百一晚的酒店便宜得多。
　　澜庆市西区不比东区。东区住的人大多有权有势非富即贵，而西区基本都是普通阶层。
　　至于他现在待的这个地方，估计连普通都够不上，他就是想住两百一晚的酒店都没有。
　　把靠墙立着的床放下来后，原来还有点空的屋子瞬间显得逼仄了很多。
　　这床是张席梦思，但灰太多。明朗环视了一圈，竟然找不到可以暂时放东西的地方。
　　这屋子里除了床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柜门摇摇晃晃的衣柜。衣柜旁边的角落里放着一把扫帚，墙上是一台老式空调。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也难怪刚进来会显得空了。
　　明朗拆了一包纸巾，在床边上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干净了点。
　　他把身后背着的吉他包卸下来放在擦干净的地方，一点灰都没沾上。
　　他按亮了浴室灯，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还挺干净。
　　他稍微满意了点。
　　不过浴室里那个热水箱是个老古董了。看着那根发黄的水管，明朗都担心还能不能出热水。
　　除了浴室，出租房里还有个用木板搭起来的隔间。据房东说这屋子从前住的是一个三口之家，这隔间是他们自己搭的厨房。大概是觉得搭的挺好，一家三口搬走以后房东也没拆了这个隔间。
　　明朗的目光触及到所谓“厨房”的窗户上那些油烟留下的黑色污渍后瞬间没想法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做饭，这个厨房可有可无。
　　厨房的门也是木板门，原本应该装把手的地方只有一个圆洞，上面系着一根铁丝，用力一拽就能关上门。
　　明朗带上门，拉紧了之后突然一脚踹过去，踹开再拉紧，再踹开……
　　这个动作往复了五六次后，明朗才猛地住脚。
　　操。
　　神经啊。
　　但对着门板发泄了一通后，胸口的郁结似乎散了点。
　　啧。
　　莫名想起从前夏慧指着他鼻子骂他的话:“明朗你真是个暴力生物！”
　　那会儿他火气正大，听见夏慧这样说更是控制不住，下一秒就能证实夏慧所骂非虚。
　　但明明现在心里有那时多十倍还不止的烦躁，却还能心平气和地在心里附和一句:
　　明朗还就是个暴力生物。
　　站在厨房边发了会儿愣，还没想到下一步该干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
　　明晟杰。
　　他滑了接听，然后蹲下来。
　　今天大概是路走多了，这会儿猛地一蹲，小腿立刻又酸又爽。
　　“喂？”明晟杰的声音听上去犹犹豫豫的，“哥……”
　　明朗听得好笑。
　　这小子平时张口明朗闭口明朗的，也就干了什么事儿他心虚了才喊声哥。
　　明朗知道他这会儿在心虚什么。但平心而论，这次的事和明晟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明朗随意笑了下:“现在想起来我比你大三个月了？”
　　明晟杰声音很低:“对不起啊哥……你别怪……”
　　明朗打断他:“不怪你，和你没关系。”
　　其实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怪谁。
　　怪他那个甚至不知姓甚名谁的亲妈？还是怪他那个不像亲爸的亲爸？或者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的继母？
　　怪他自己吧，摊上这么个破家。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和明晟杰是实打实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在那个家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反而和他关系最好。
　　大概是这小子从小就没心没肺吧。明明不是同一个妈生的，明明他只是一个突兀的“外人”，却还认认真真把他当做家人看待。
　　这会儿听到明朗说不怪他，又立刻高兴起来，可再想到明朗现在的处境，他又低落了。心情大起大落的，明晟杰就挺感伤。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以后住什么地方？哦还有学校……你新学校去看过了吗？”
　　新学校……
　　“没。”明朗不想多提，“开学再去。”
　　转学手续是明业堂让助理给他办的。作风一如既往的毫不拖泥带水，甚至都不曾过问明朗自己的意愿。
　　明业堂的说辞是这样:你妈不是在西区？她那块儿地方就那么一所高中，不去那儿你还想去哪？再说了，十六中是西区最好的高中了……
　　确实，他现在这个地方，方圆百里唯一的普高就是西区十六中，除此之外就只有隔着几条路的两所技校。还有别的普高，就太远了。
　　大概是期末考试前一晚，他和明业堂之间爆发的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终于把明业堂最后那点耐心给吵没了。他考试一回来就被告知自己已经被转学了。
　　“既然你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反正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成年了，到时候我也没有继续养育你的责任。学校已经联系好了，我也给你亲生母亲打了电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里的男人带着不耐烦的口吻说出来的话，让明朗从心里升起一股愤怒，但除了愤怒就只剩无力。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厌恶了，只不过这一次是他终于被赶走了而已。
　　他也没等到成年之后，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他没去找明业堂口中那个“亲生母亲”。那个女人确实住在西区，而具体在哪条街哪一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明业堂撕破脸皮，他也从没想过去投奔他亲妈。
　　——如果那个女人真愿意管他，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在明家摸爬滚打了十八年却一通电话都不打，一次面也不露。
　　或许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他现在找上门，不是上赶着给人添堵找不痛快么。
　　况且明业堂有句话说得没错，他成年了，虽然还差一点，但——
　　十八岁，总不至于无能到活不下去。
　　“……哦，那你住哪儿啊？发个定位，我去看看你呗。”明晟杰小心翼翼。
　　明朗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边说边往外走:“我这儿……不知道能不能定位到准确位置……”
　　明晟杰一愣:“那是什么破……”话说了一半他反应过来，立刻闭了嘴。
　　“呃……那你就说个地方，我到了地儿你去接我呗？”
　　“行吧，等会儿发个地址给你。”明朗顿了顿，“我卧室里的书……”
　　“还在还在！我给你拿过来？”
　　“嗯，书架第一层就行了，其他的不用。”
　　“成！”
　　走的时候有些赶，卧室里很多东西都没拿，其他的倒也没说你，只不过书架第一层全是他自己赚钱买的乐理书之类，贵倒是不贵，不过上面的笔记比较珍贵。
　　明朗走出屋子，从阳台往外看，只看到空中杂乱交错的电线和楼下租户支棱出来的晾衣绳以及上面挂着的衣裤。
　　楼底的路面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聚了水，甚至发黑变臭，上面漂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三十分钟前刚到这儿时，他几乎一无所适。甚至想扭头回到那个虽然破了点儿但干净又廉价的小旅馆。
　　但距高考还有将近一年，他总不可能在小旅馆里住一年。
　　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路面的卫生环境虽然不忍直视，但至少屋里是干净的，就是灰尘太多。
　　他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在离开明家之后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反正他现在就能心平气和不动声色地看着墙角爬过的那只小强。
　　不过明晟杰肯定是适应不了，毕竟从小到大就是个真少爷，也就帮明朗打架那几次灰头土脸了点儿。
　　他要是看到这里还有……还有……
　　“我操。”
　　明朗退了一步，面色复杂的盯着楼下最大的那个水洼。
　　如果他5.0的视力没出差错，那里应该漂着一只……死老鼠。
　　尝试做心里建设。
　　失败。
　　再次尝试。
　　再次失败。
　　算了！他适应个屁！他就是矫情！

　　乐耳站在“世纪百货”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发愣。
　　二十分钟了。
　　皮卡丘那个狗杂毛……
　　正在心里酣畅淋漓地唾骂等待的人时，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乐耳反射性地跳了一步。
　　他扭头，有些警惕地盯着身后笑着的中年男人。
　　“有事？”
　　中年男人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你别怕，是这样的……小兄弟，你多大啊？”
　　乐耳不动声色扫了男人一眼。
　　“十九。”
　　男人惊讶地挑了挑眉，“十九？”
　　他顿了顿，又笑道:“我看你长得挺显小啊？”
　　乐耳没说话。
　　男人正色:“是这样的，我是××公司的……”
　　中年男人把自己介绍了一通，大意是他是某个星探，觉得乐耳的长相气质非常符合balbala……
　　乐耳:“……”
　　这还真是活久见了。
　　这年头，怎么什么骗子都有？
　　他边假笑边后退道:“我家里人不会同意的，我先走……”
　　还没拒绝完，男人却不由分说往他手里塞了张名片。
　　“不不不，你仔细考虑，你如果有意向我们可以坐着谈！你家里人我们也……”
　　男人急切的劝说也没说完，就被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小个子男生一把推开了。
　　小个子表情很凶:“谁啊你他妈是谁啊你干什么呢你？！”
　　男人被这不符合身高的力气推得一懵，“哎……”
　　小个子拉起乐耳转身就跑。
　　跑了百十来米，乐耳被他拽得受不了，使劲抽回了手。
　　小个子扭头，气喘吁吁:“不是，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找上门了，郑彪虎养的那群狗也忒特么凶了……”
　　乐耳也有点喘，“不是，你跑什么啊？那就是个骗子。”
　　小个子懵了:“骗子？”
　　乐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攥皱了的名片，“想送我出道。”
　　小个子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先是无语了一阵:“……不是，我说你这……”
　　他没措好词，乐耳就拍了一把他的背，“行了走啦，去进货。”
　　“早知道刚就不跑了，这会儿还得拐回去。”小个子叹了口气。
　　“对了，你姐今天不在家吗？怎么又是你进货？”小个子叨叨了一句。
　　“我进货有什么稀奇的。”乐耳扯了下嘴角，“我姐不在家就更不稀奇了。”
　　小个子闭嘴了。
　　走到了世纪百货门口，他又忍不住叨叨:“这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定了一三五你二四六她的吗？”他掰着指头算了下，然后肯定又愤懑地说:“今天星期三啊！”
　　乐耳叹了口气:“她有事儿。”
　　小个子还是很不满:“有什么事儿？有什么事儿？天天就会欺负你……”
　　乐耳想捏住他的嘴，“丘丘，我姐没欺负我。她欺负的是我爸妈。”
　　何丘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哈，不过她和你爸妈那应该算互相欺负吧？”
　　“你的词汇水平太糟糕了。”
　　何丘:“……你一个就读完初中的，好意思笑我吗？”
　　乐耳点头:“好意思。”
　　何丘:“……”
　　何丘:“你也就会欺负欺负我。”

　　明朗在离出租屋最近的一家小百货外等了二十分钟，看到了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明晟杰。
　　明晟杰抱着个挺大的收纳箱，气喘吁吁地小跑着。
　　明朗眉梢跳了跳。
　　明晟杰四处张望了下，看见了站在一家门脸装饰得花花绿绿的百货超市门口的明朗。
　　百货超市看着也不大，牌子却挂着“世纪百货”。而站在那些无比辣眼睛的小彩灯下的他哥，显得格外清新脱俗了。
　　“哎！”明晟杰吭哧吭哧走过来，“累死我了！”
　　明朗伸手在明晟杰怀里的收纳箱上拍了拍，“都是书？”
　　明晟杰被他这一拍拍得差点儿没跪下去，“我去！不是！”
　　“先存着吧。”明朗指了指柜台，“买点儿东西。”
　　灯泡有点儿暗，换个灯。
　　没有纸，买点儿抽纸……算了，卷纸比较便宜。
　　还得买撮箕。
　　……哦，还有老鼠药。
　　脑子在想还有什么缺的东西的时候，旁边突然撞过来一个人。
　　一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小个子“哎哟哎哟”地叫着，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
　　明朗皱了下眉。
　　这小个子声音怎么这么大。
　　小个子道完歉转身就跑了，根本没理会被撞到的人有没有说没关系。
　　明朗也没当回事。
　　但没过几分钟，转到小超市另一边时，他又看了那个小个子，正在跟人嚷嚷。
　　“——我去你姑奶奶的二舅舅！我他妈怎么你了？”何丘表情凶神恶煞，“就不小心撞你一下你怎么这么多事呢？怎么脑子不好身体也虚？我把你撞残了？啊？撞残了？！”
　　跟他对嚷的是个中年大妈，跨个篮子，表情也很凶:“你怎么我了？你撞到我了！我这腿有老毛病！复发了我找你去！你谁家小孩儿啊这么没礼貌！你家大人呢？！赔钱！必须赔钱！”
　　何丘呸了一声，语速奇快:“老子没家！老子没跟你道歉吗？！你他妈碰瓷儿也装得像点儿啊！你怎么不往地上躺呢？？你有本事报警啊！啊！我是傻逼吗还赔钱！”
　　妈的！
　　他就是冲过去的时候撞了这胖婆娘的肩膀一下，怎么他妈还扯上腿的毛病了？？
　　明朗看着这一幕，有点无语。
　　几分钟就能跟人吵成这幅德行，而且撞完他又撞别人……
　　这种人没被碰瓷碰得倾家荡产真是不容易。
　　何丘此时也怒气冲冲的。
　　真他妈日了哈士奇了！向来只有他坑别人的！还特么没被别人碰过瓷呢！
　　旁边有好事者想拉开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的何丘，“小娃娃，你这就不对了啊，你撞了人你就该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几个围观者开始附和:“就是啊……小小年纪的……”
　　何丘快气成一只河豚了:“谁你妈是小娃娃！我他妈！老子道歉了没听到？！”
　　明朗距离争吵中心十来步远，只感觉乌烟瘴气。
　　明晟杰估计也有同感，啧啧道:“我的妈呀，这扯皮拉筋的……”
　　刚要离开的时候，明朗看到一个人挤进了围着的小个子和大妈的包围圈。
　　是个一瘸一拐的少年，脸上还有伤，但长得……很漂亮。
　　明朗目光顿了顿。
　　那是个男生，但确实是漂亮。不是女孩子的那种漂亮，而是眉眼精致，却一点不显女气的漂亮。
　　这个漂亮的少年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好像在竭力阻止争吵，“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弟弟，他……”
　　小个子看到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立刻应和，“我哥！”
　　少年喘了口气，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大妈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和小个子对喷的声音弱了些:“你，你是他哥？”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的新伤在小百货劣质的日光灯管下显得楚楚可怜。他眼神带着恳求，语气十分诚恳:“实在对不住，我弟弟他脑子不好，还有多动症，没事就会发脾气，急了还会拿刀砍人……”
　　大妈一顿，脸色姹紫嫣红，她话里带着怒气:“有病赶紧治啊！出来害人！”
　　少年抿了抿唇，低下头:“我家没钱治病了，我妈得了肺癌，晚期了。我爸……我爸也被追债的打死了。”他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大妈骂人的话卡在嗓子里，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围观的群众交头接耳，对着站立在人群中心的少年指指点点。
　　有人看不下去:“算了算了，大姐你也别逼这俩孩子了，太可怜了……”
　　大妈一脸晦气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点儿！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好说话的！”
　　大妈提着篮子一脸不满地挤开了人堆。
　　有人关切地问了一句:“小兄弟，你和你弟弟这是要买什么东西？”
　　少年微微点了下头，“嗯……帮人进货，赚点吃饭的钱。”
　　问话的人摇头:“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少年看向他“弟弟”，“我们走吧，迟了就没钱了。”
　　小个子脸色有些奇怪，憋着点了个头:“……哦。”
　　明朗站在原地，看着漂亮的少年拉着他暴躁的弟弟离开了。
　　他完整地听到了少年刚刚的话，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世界有人比他还惨，明晟杰就说话了。
　　“太惨了，太惨了。”明晟杰想起来一件事，“听说这附近有条街，叫什么十步街，那里住的人都是些鳏寡孤独，这也就算了吧，还有什么无业游民流氓黑户啊，好像还有混黑的，我的妈，总之特别乱，吸毒涉黄的一应俱全。”
　　明朗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同学讲的啊！”明晟杰摇头，“不过他也是听说的……”
　　明朗嗤了一声，推着推车往前走了。

　　直到飞快地买完货出了世纪百货的大门，何丘才松了口气。
　　“卧槽。”他感叹一句，没忍住又喊了声，“卧槽！”
　　乐耳提着两大袋小食品，挂在他骑来的小电驴上，扭头看着何丘。
　　“你快点儿。”
　　何丘跳过去把货放好，猛地拍了一下乐耳的肩膀，“行啊你！装的跟真的似的！”
　　乐耳瞪着他:“喊！继续喊！”
　　何丘压下声音，“哎好好，不喊不喊……不是，你太牛了！”
　　他摸了摸下巴，“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我为什么是你弟弟，还那么多病……我明明比你还大几天呢！”
　　乐耳叹了口气，“不这么说人能信吗？你有病怎么了？我还说我妈得癌我爸死了呢？再说……你跟个胖大婶吵成那样你是挺有病的。”
　　“但我有点不服。”何丘想了想还是很气愤，觉得自己没发挥好，“碰瓷碰到本大爷头上！”
　　“那你回去，”乐耳转头去开车锁，“把那大妈拉住继续对喷。”
　　“……算了吧，没那么闲。”他又强调一句，“我要是不闲我肯定得转回去喷死她！”
　　乐耳:“……”
　　何丘想了想，也不纠结了，他比了个大拇指，“不错，演技吊打周星驰！”
　　乐耳跨上小电驴，“为什么是周星驰？”
　　何丘摸了摸后脑勺，“那有什么办法，我就认识他。其他明星我都脸盲。”他想了想又哎了一声，“不对，我还认识那个什么什么克内斯……不过不是国内的啊。”
　　乐耳扭动了龙头，小电驴吭哧吭哧向前驶去。
　　“别人叫克里斯。”
　　“哦哦哦！差不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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