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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
顾沅芷一手夺过赵寒禅手中的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来,道。
赵寒禅看着香炉里那残余花瓣,花瓣灰烬沉没在了香炉底下,他素手轻捻,放进去几片花瓣,唇角也染上了氤氲笑意潺潺,静默半晌,才道:“舅父可知此事?”
“他,他......”裴晚临美目光华巧转,呈委屈之态道,却越说越小声,“爹从来不让我踏出院子半步,晚临这不也是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才偷偷跑出来的嘛!再说,那金鱼屎跟着我从宁远一直到北城,也是够牛的。”
“想必现在已经被你甩掉了。”赵寒禅玉手缓划茶盏翡漏芙蓉纹重花盖,轻声道,“不过他对你倒是忠诚。”
裴晚临跺了跺脚,轻哼道:“姐姐!别提他了!我好不容易来见一次姐姐,你偏要提那个金鱼屎!”
“不提了不提了,今日我做东,带你好好看看这朝歌城的风光。”赵寒禅伸出一指,朝着裴晚临的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掌柜的,还不去准备上房?”
那掌柜忙忙点头,目光却在赵寒禅和顾沅芷之间游走,半晌才道:“请问客官,需要几间上房?”
“没钱,定两间。”顾沅芷掂了掂钱袋,对赵寒禅翻了个白眼。
赵寒禅剑眉一蹙:“为什么是两间?”
顾沅芷道:“没钱,裴小姐是贵客,自然要睡一间房。”顿,复言,“我俩一起睡啊,都是女人,你害羞什么?”
“那你记得搁盏水。”赵寒禅眼皮子跳了两下,踌躇道,“我不太习惯跟人睡在一块。”
“你在害羞个什么劲?”顾沅芷明眸微眯,疑惑地看着他道,“莫非你有磨镜之好,看我太美一时把持不住怕......哎,美丽是一种罪,我果然已经罪恶滔天了。”
赵寒禅捂着耳朵瞪了她一眼,薄唇微抿:“我说是,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是啊......哎!禅禅!”顾沅芷勾了勾唇,珠玉音刚落,那人儿便如箭一般的朝门外冲了出去,留她一人在原地,“怎么回事,明知夜里风寒还出去。算了算了,我还是出去透透气比较好。”
她这一去,就去了全城最大的窑子——春风几度。
顾沅芷将银子一抛,二话不说上了雅间,给自己盛了一盏清酒,晃着杯子望着悬挂在天边的那一轮被云雾笼罩的明月:“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哎哟,我的小殿下,你瞧这天气也将下雨了,还什么‘月明多被云妨’,也就你有这个兴致。”坐在顾沅芷身旁的黄衣明艳女孩用手支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道,“不过这大夏天你怎么一个人跑到窑子里来了,可是有什么问题想问踏雪的?”
顾沅芷又举杯抿了一口酒,道:“北燕嘉乐郡主赵寒禅。”
“嘉乐郡主?她不是早已埋骨千秋了吗......”忽的一声“咣当”掩盖住了踏雪的后半句话,顾沅芷立即站起身蹙着黛眉:“什么声音?”
她轻轻走出雅间,推开隔壁的房门,不由地让她脚步一顿——房内人,竟然自缢了。
踏雪敲了敲门,轻声道:“小殿下,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科举考生自缢,速度传唤暗香报官。”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沅芷伸手搭了搭那人的脉搏,随即面色凝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具“尸体”放了下来,从浴室打了一盆水从头浇下,又掐了那人好久的人中,才听到一丝微不可察的咳嗽声。
她决定查看一下房间。
春风几度是窑子和客栈一条龙服务的店,客栈优惠便宜,如今又是科举季,是各方青年前来京都一展抱负的时刻——其中多为寒门苦读学子。
寒门弟子家境不佳钱财甚少,所以春风几度这些日子生意极为火爆......看来,这或许是一场商战,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寒门弟子秉烛夜读,窗外则烛熄的快,既然要秉烛夜读,那这个开着老大的窗户倒是有些奇奇怪怪。
顾沅芷眼尖瞄到了在床头的包袱,素手捻来随意翻了一翻,才得出这房间现下的主人名为“顾明达”,下压一张帖,是这届北凉的科举考生无疑。
转眼又看那一尘不染的靴子,忽的皱紧了黛眉。
北凉近来水灾严重,尤其是京城立于那襟三江而带五湖的地方,是此次水灾的重灾区。
京城阴雨连绵不绝已有两月,而他的靴子却不染泥泞——春风几度左侧刚好有一处书院,作为科举考生,绝对会去书院研究,不可能两个月不出门。
她看到了那人凳子旁底下躺着的几颗细细的粉末,素手捻碎后微微嗅了嗅,黛眉轻凝。
看来这个“自缢”,不是普通的“自缢”啊。
“官府查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她闻言透过窗子看去,只见外头官兵和一队侍卫的火把照亮天际,为首的那蟒袍少年薄唇紧抿,神色镇定地朝着案发地走来。
待到他推开房门,目光接触到顾沅芷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道:“带下去。”
“谢寺卿!”踏雪犹如老母鸡护小鸡般护在了她的身前,急忙拦住道,“谢寺卿且慢,这位姑娘本邀妾身在屋内对酌,忽而闻响动,才与妾身开了那门,发现这考生自缢后才让妾身帮忙报的官,谢寺卿莫要冤枉好人,寒了民心!”
“咳咳......”躺在地上的男子忽然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眸,紧紧地盯着顾沅芷半晌,“长,宁。”
“长宁?”那被踏雪换做谢寺卿的年轻男子狐疑地瞥了瞥顾沅芷,“长宁城来的?那里濒海,水涝成患,姑娘跋山涉水从那来到京城,有何用意?”
“实不相瞒,小女子是东秦长宁人,不周山弟子,小女出生高门,却家道中落入山学习,如今仰慕北凉京城的桂花酿,特来采购。”她微微颔首,行了个规范的礼,随后竟硬生生地挤出了两滴眼泪。
“原来是东秦的千金小姐。”谢寺卿顿了顿,忽的诡异一笑道,“这厢倒是下官对这位小姐无礼了,还望小姐恕、罪。”
那大理寺卿又轻哼一声,随便捡了个位置就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翘着二郎腿斜昵着顾沅芷:“向来问东秦长宁人逻辑甚高,屡破奇案,倒是这位顾郎君怎不问问这位小姐的看法?”
这架势,这小白脸,看来不是到大理寺当寺卿的,而是去当寺花的。
顾沅芷干笑一声:“没有什么看法,不过是考前综合征,一时想不开自缢了罢。”顿,复言,“既然谢寺卿还要查案,那我也不好打扰了,告辞。”
“站住。”谢寺卿搁下茶盏,目光如炬般地看着她,“长宁殿下难道不想知道你在不周山境内被刺杀的原因,莫非以为真的是九王之乱不成?”
顾沅芷明眸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盯着眼前人:“你想干什么。”
谢寺卿笑道:“长宁殿下如果能说出自己的看法,那本官就告诉你,如何?”
顾沅芷沉吟道:“我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谢寺卿道:“凡是都讲究一个证据,不周山是凉燕边境,不属于任何一方,殿下遇刺的时候自然惊动此二朝,其中我朝便是派我去案发地点查案,殿下可知我发现了一块名唤乾坤玉的玉石?”
乾坤玉,全天下只有两枚,一是在北凉乐平长公主柳如一手上,另外一个则在当今东秦皇后玉婉手上。
“谢寺卿。”她唇角微抿,缓缓地道,“柳长公主是北凉的殿下,玉后是我东秦母仪天下的皇后,岂容得你放肆。”
“公主自知。”谢寺卿微微颔首,似是心情大好,春风入眉梢,似笑非笑道,“早闻长宁公主在东秦皇宫虽不受宠,但屡破奇案,甚得后妃欢心,只不过那昭华宫走水案......”
“谢寺卿惯会用这种手段威胁旁人。”顾沅芷冷眸掠过那人,淡淡地道,“后宫伎俩与朝政不同,谢寺卿何必指望我。不过近来也无事,这案子便顺手帮你整理整理——北凉京城濒海,每年这个时节渤海地带便会有一次洪涝,京城地势颇高而没被干扰,但今年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两月由余,京中一片混沌,而春风几度于京城中心,楼下又有专攻科举的书院供学子温书,自然年年都是进京赶考学子的常居地,像顾公子这般必定会每日下楼温书复习,京城道路泥泞难行,但顾公子的靴子却不染分毫,此为其一。如今五皇子三皇子党争严重,为了争取监考殿试名额险些出兵,生莲珠遇疏影香捏碎则会变红,也会散发出一股刺鼻花香,五皇子在江湖势力颇高,又自己经营暗杀门派,其门派拿钱办案,每杀一个人后皆会留香迟迟不散,三皇子从商,有香料生意‘生莲阁’,为安眠所用,考生买这种香料多的不能再多,很简单,幕后之人不过是想挑起两位皇子的‘战争’,以坐收渔利。不过谢忱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是北凉帝的其他皇子,有脑子的人都这么猜,那么幕后人的计谋也就得逞了哦。”
“说得轻巧,做起来难。”谢忱道。
顾沅芷扬了扬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侍卫,玉手一指:“故意杀人凶手,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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