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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提第二个药罐
楚厌脸色惨白得吓人,双目死死闭着。胸口浸透的血迹已经渐渐发紫发黑,弥生迅速点了穴道防止毒性扩散,撑在楚厌身上的双手沾满了血色。
她急得头冒冷汗,身边的丫鬟们也紧张得不得了。一盆一盆烧开的热水端进来,一盆一盆血水端出去。
弥生只能祈盼尧镜脚程能再快些,只要自家老爷子能赶过来,楚厌这条命说不定还有回天之力。
堂堂一个战神,被刺客一剑扎死了说出去这脸也挂不住吧。
最重要的是楚厌死后,她这个挂名未婚妻跟皇室可就真的猫抓糍粑——脱不了爪了。
弥剑秋刚踏进来就迎上女儿望穿秋水的目光,还没待他在心里好好感受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就被尧镜扯到床边。
他责怪地看了尧镜一眼,理了理有些皱痕的衣袖道:“没规矩。”
“规矩又不能吃。爹爹快给楚厌拔剑解毒,伤到了心脉,我不敢随意下手。刚刚给他勉强止了血,含了参片,封了穴道。”
弥剑秋皱眉看了看伤口,的确伤得不轻。自家女儿虽不顶多大用,止血封穴这一系列基本操作还是会的。好歹抑制了毒性的扩散,他下手也能大胆些。
“这有点棘手啊……”他摸了摸胡须。
“废话,要是简单的话还用得着请你来。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女儿也不活了!”弥生咬着牙威胁。
“你……你这是什么话?”弥剑秋正在给刀片消毒的手一颤,吹胡子瞪眼道。
“反正他也是因为救我,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他。”弥生看着自家老父亲瞬间黑脸,突然不急了。洗了洗手上的血迹,走到桌边端着茶杯悠悠道。
弥剑秋手上的动作继续,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拉床上那半死不活的小子一把。
看来师妹把这年轻人教育得挺好的,虽然比他的高风亮节差上一点,但也算是燕都里少有的人才。
要是弥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口中的茶水怕是要喷出一米远。这是家族遗传,她如是想。
“你们都出去。”弥剑秋脸色突然变得无比严肃,沉声道。
两个丫鬟跟在尧镜身后默默退下,只剩两个人在房里。
“我不出去,我看着你做。”
“得了吧,你小时候看我宰羊都怕。现在可是宰人呢。”
“再不动手信不信我宰你?”
“你这臭丫头是要弑父?果真是女大不由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被父女俩吵醒的楚厌微睁开眼,很是无语地盯着俩人。他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诶……你醒了?”弥生快步上前。
“这么快?”弥剑秋检查银针时惊讶地抬头,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
弥生:“……”
楚厌:“……”
您好像很失望?
万事俱备,弥剑秋捏着小刀沉声道:“今日未带麻沸散,你坚持得下去吗?”
“劳烦师叔。”楚厌有气无力地回道。
“那么,开始了。”
弥生看得胆战心惊,虽说她出生于医药世家,自小见过的大大小小的血腥场面无数。不过这样生生剜肉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的皮肤也跟着那刀锋的挥动疼起来,忍不住说:“爹,你轻点。”
弥剑秋未理睬她,头也没抬地说道:“受不了就出去。”
她望着疼得满头大汗的楚厌噤了声,这个关头她再给楚厌施加压力的话就太没良心了。
于是她牙齿打着颤踱过去将手臂放在楚厌唇前,视死如归道:“忍不住就咬吧。反正你也是代我受痛。”
楚厌只觉胸口有一堆蚁虫在细细叮咬,疼痛倒是其次,那瘙痒不能抓挠的感觉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意识渐渐模糊,朦朦胧胧中眼看着伸过一只如凝霜雪的皓腕,于是使劲抓在自己手心里。仿佛抓着这根稻草就可以看得到痛苦的尽头。
弥生挣脱不得,手心被那人掐出深深血痕。她不敢出声打扰弥剑秋,只能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这都是兰因絮果,该来的总归会来。
元九霄这边正大发雷霆,以福林为首的侍卫们齐刷刷跪了一地。元九霄寒着脸高坐上位,房内一时寂静无声,气压却低得让人恐惧。
福林缴械投降:“陛下,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实在太过担忧陛下龙体,才冒死抗旨。求陛下降罪。”
“子时之前朕要确保生儿平安无事,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是!”众人如临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表面上来看这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如果弥家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悲惨上千万倍。
元九霄扶额,回想起那些黑衣人武功的招数,十分罕见却又有一丝熟悉。明明目标很明确,但从头至尾没下过死手,好像只是在拖住他而已。
为此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他,那会是谁?搅乱大燕极为看重的花灯盛会,目的又是什么?
顷刻,手中的玉环化为粉末。东祁剑术主刚,南越马术主柔。那伙人一招一式中刚柔并济,背后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好一个东祁的群亲王,好一个南越公主的亲子。打着他的名头作妖,势必会引发两国战乱。到时候再推波助澜,怂恿朝中百官把他交出去以求自保。
借大燕之手无声无息地就把自己铲除掉后,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弥生死了那便再好不过,和整个药谷山庄为敌他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真是他的好皇弟,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着实是炉火纯青,颇有他母妃当年逼死先皇后的手段。
窗外潇潇雨未歇,打乱了竹叶簌簌的节拍。元九霄冷凝的眉眼在竹影横斜中更显沉静,他预感弥生会是他博弈时的一步悔棋,舍不得是真的,人算不如天算也是真的。
“最后一关了,挺过去就无大碍,挺不过就命丧黄泉。你可想好。”弥剑秋拿起旁边的棉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色严肃。
弥生眼泪花瞬间涌出眼眶,不仅仅是因为弥剑秋的话,更多的是楚厌掐得她直冒冷汗。
“你去找块白巾让他含着。”
“可他嘴里还有参片。”
“箭若不拔,靠参片吊命有屁的用。你若不想他死就快去。”
听到弥剑秋难得爆粗口,弥生没心思与他调笑。一心只盼着阎王爷是个欺软怕硬的,见着楚厌不好拿捏又把他放回来。
箭出,血喷薄而出。
只听楚厌闷哼一声,瞬间就要昏睡过去。被溅了一身血的弥生脑袋一空,心里想这段孽缘今生怕是无法了结了,这一箭,她到底该如何去还?
然而她红着眼摇着楚厌的身体脱口而出的是:“楚冰块,你不要死啊。若你执意要走,要不你先写个退婚书再慢慢去……”
弥剑秋恨铁不成钢:“你再摇他就真死绝了。”
“哈?”弥生睁着双红肿的眼无辜地望着父亲,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痛得昏昏沉沉的楚厌自然是听到了方才那套说辞的,可他无意计较,也无力计较。他抿了抿嘴,扯动干裂的死皮后带引了一阵刺痛。
一丝甜腥味悄然窃入唇齿之间,如香醇美酒般流连扩散。他乃冷心冷情之人,至死拥有不得这样温暖纯净的血液。
那一颗血珠似乎化为了一点念想,影入半瓢清梦,借枕数分安然。
弥剑秋看着年轻男人终于昏睡过去,心里也不得不赞一声后生可畏。要是常人,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既然注定是自己的女婿,他也愿意亲自为楚厌好生调养。不看在皇室面上,也要看在自己女儿面上。即使不看在弥生面上,也要顾一顾绸儿的情面。
净手后挥笔而书,不过片刻一张密密麻麻的药方就摆在了弥生面前。弥剑秋吹了吹未干的墨痕道:“咱们弥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既然摄政王因你而伤,那这段时日你便留在摄政王府好生照顾。待为父进宫与太后商量你们二人的婚期,再来接生儿回府。”
弥生心中的那一丝愧疚感瞬间荡然无存,她发现一切都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
“爹,虽说救命之恩大过天,但这一盆脏水到底也不是要泼到女儿身上。若非女儿先舍生相救,他哪会像这样痛上一痛便留住一条性命……”
“生儿不必多虑。做父亲的自会保你清誉,为父都懂.”说着脸上浮现出往事如烟般淡然的神情,仿佛忆及可遇不可求的从前。
……你懂什么?话还未问出口,就看见自家老爹摇头叹气地除了房门。
她望着弥剑秋的背影,恍然大悟自己内心戏泛滥的毛病是随了谁。
一个疗程不过数日。忍忍便过去了。她自我安慰地拿起桌上的药方。一日三服,一服便有二三十味药材之数,火候分为四个阶段依次下药。一个周期为二十日。
他喵的这是在治人还是在拿药喂猪?
弥生忘记了掌心被楚厌抓出的血痕,面带微笑地将那纸药方捏得变形。二十日而已,渡劫成功便是海阔天空。用这药方换一纸休书也不亏,她如是想。
她转身为躺在紫檀木床上半死不活的楚厌掖了掖被子。不管怎么说,相逢即是有缘,
弥澈作为第一个药罐子早已空着多年,第二个药罐子楚厌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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