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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散乱的餐桌,歪倒的音箱,满地的杯盘狼藉,无一不展现着这间房子昨天经历了怎样一番争吵。
江曳第二天回到家,眼前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叹了口气,这才把刚到项京家就关机的手机打开。
未接来电提示十几个都是“妈妈”,只有一个是没有备注他也万分熟悉的号码。
而手机短信提示音一声接过一声。他猜都能猜到里面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他妈妈先是连珠炮似地责骂了他一通,问他那句“今天不回家去同学家过夜”是什么意思?后来便是质问他为什么要和付卓然过不去。
江曳都能想到,付卓然一定回去和他妈添油加醋描绘了一番在学校见到项京的场景,顺便把付涛在卫生间欺凌他那件事一股脑嫁祸在自己头上,以显示江曳多么恶毒和自己多么可怜。
这样,江曳要争夺他家那点破财产的罪名坐的更实了。
江曳一目十行地浏览了那些短信,每条都是长长一段。说着说着便是她妈絮絮叨叨说自己多么委屈。他甚至都能想象地到当时自己妈妈那歇息底里的样子。那定然是和那个人发生一番争吵后的必然反应。
每次她和那个男人一吵架,他妈便会神经质地抱着江曳说个不停。后来江曳长大了,学会不动神色地躲开他妈伸过来的双手后,他的妈妈便时不时的给他发长长的一段话。
开始都会说一些正常的话,也会关心江曳最近过的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到了后面便开始自顾自诉说自己的苦闷。又或者说一些泄愤的话。
比如“江曳你为什么不争气连付卓然都考不过”“那天一起吃饭你为什么都不叫爸爸让我多尴尬”。
江曳不明白自己不叫那个男人爸爸,他的妈妈替他尴尬什么,就像他不明白,自己和付卓然,到底是在谁招惹谁。
江曳和父母不住在一起。他的母亲住在市区的一所高级公寓里。那是那个男人给她买的“礼物”。
江曳转学到这里的时候,他对那人随口提了一句想住的离学校近一点,方便上学。结果那个男人二话没说同意了。
也是,江曳想,毕竟花钱对那人来说,和扔出去一堆纸没什么差别。能花钱让这个他看不顺眼的鬼头离自己视线远远的,这种解决事情的方式对那个人来说,是最省心的。
昨天是江曳妈妈和江曳约定来看他的日子。满心欢喜的想要见儿子,结果江曳十分不给面子的爽约,自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而且那人也在,江曳知道自己母亲想让他在那人面前表现乖巧一点,优秀一点,结果“夜不归宿”这个不良标签直接就这么坦坦荡荡地展现在那人面前。
江曳跳过那些责骂和质问的话语,粗略地扫过短信正文:
“你爸爸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就连脸都不愿意露一下吗?”
“你知不知道付卓然回去和他妈大闹了一场,吴倩说什么都要付良泰来管教你。”
吴倩就是付卓然的妈妈,付良泰就是他爸爸。
“是我和你爸说,我的儿子我自己来管教,用不着她吴倩来插手。我赌的就是对我儿子的信任。”
“结果你倒好,回报给我的就是这些?”
“.......”
江曳越看越想笑,他干脆把所有来自他妈的短信都删除。然后把手机一丢沙发,呈大字型的躺到了自己床上。
他闭着眼,熟练地从床头柜摸出一个药瓶,也没就水,直接干咽了下去。感到那股高昂的情绪逐渐退散,大脑这才开始正常的思考。
昨天江曳妈妈江婉婷按照约定那样来看他。去进口超市买了很多新鲜蔬菜,还顺便带了红酒。但江曳想那红酒应该不只是为自己准备的。她做好了满满的一桌菜,像是所有的贤妻良母那样,对满桌的丰盛喜不自禁,拍了照片,给“老公”发了过去。
“老公”虽然有个名正言顺的妻子,但她相信他对她才是“真爱”,江婉婷仿佛是不谙世事的女主一样,相信一个十几年都没离婚的男子,是因为原配死不签字。
虽然江曳认为,这一直是江婉婷的自欺欺人。毕竟除了名分,江婉婷也是真心喜欢着那个男人。
江曳是那个完美地遗传了江婉婷和付良泰优良基因的孩子,在他刚出生的时候,付良泰一周七天,有六天都是在江婉婷这边住的。
随着江曳越长越大,他粉雕玉琢的脸漂亮的像娃娃一样。奶声奶气地对着付良泰叫“爸爸背爸爸抱”,付良泰看了喜不自禁,经常把江曳挂在自己肩膀上,逗江曳开心。
江婉婷既迷恋那个在生意场上有着果决判断的付良泰,又喜欢这个在家里对着自己儿子犯幼稚的傻瓜男人。
她管这个叫“铁汉柔情”。
在江曳慢慢长大,知道自己母亲的诸多想法时,他只能用“天真到不可救药”来形容自己母亲。
可江曳明白,付良泰就喜欢江婉婷这种“天真”和“死心塌地”。
一想到那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江曳就觉得气血一阵翻涌,暴躁感如影随形。他默默起身,没用扫帚,而是用手把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个一个捡起来扔到了垃圾桶。也不顾划伤细碎的玻璃在手上划出的一道道血丝,将地面碎渣清理干净后,江曳又拿来抹布,把地上的红酒渍擦掉。
他脑袋放空,机械般地将餐桌上只动了几口的菜肴倒掉。然后把音箱扶正。江曳做家务确实不熟练。从放学回家到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感觉有点累,但还是强忍着疲倦感去冲了个澡,头发也来不及吹干便瘫倒在床上。一股强烈的安静吞噬掉了深夜里所有的声音。江曳感觉到了一阵虚无。
眼皮再也撑不住,他陷入了沉睡。
江曳是被敲门声震醒的。
第一时间他先是选择用枕头蒙住脑袋,堵住声音来源。但敲门的人异常执着,毫无放弃之心。江曳只好从床上爬起,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
他面色不善,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一个男声先当头袭来,满含惊讶: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发烧了?”
江曳脑袋似乎还没醒过来,所以反应便略显迟钝。他说了句:“是你?”然后迟疑了些许才问道:
“你怎么来了?”
项京举起三根手指头,不答反问:“能看清吗?这是几?”
江曳:“......三?”
“知道今天星期几吗?”
江曳:“......周五。”
“认得我是谁吗?”
“......又在作什么妖?”
项京:“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病的不是很严重。”
江曳此时已经被问清醒了。项京眼见他从刚开门顺眼朦胧的不设防的温顺姿态,到恢复了平日里的浑身带刺的模样,心中腹诽道:
“这人还是闭嘴的时候让人开心。”
他径直走进江曳,把手放到江曳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番道:
“感觉有点低烧。”
而江曳看到项京猛地凑上前来,冷不防吓了一跳,仰着身后退了半步,震惊地看着项京,满脸的“你干嘛?”表情。
“看你发烧了没,你一副我要揍你的表情干嘛?”
江曳这人平时一副冷漠的样子,和别人来往也不密切,项京除了觉得他性格有点孤僻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最近一来二往有了些许交集后,他发现江曳经常会表现地像受惊的小动物,对周围人自然的关心与触碰显得非常不习惯,还会礼貌地排斥。
可顺毛了之后,你会发现他不是讨厌和人相处,相反的,他会表现的很开心,还会表达出自己的感谢。
就比如,江曳在餐桌上,从不会主动伸手去吃自己喜欢的菜。但在游戏厅玩爽了以后,又会送你个纪念小礼物。
项京摸着口袋里的钥匙扣,想着,江曳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样,喜欢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一半给自己新交的好朋友。
他叹口气,对江曳道:“家里有发烧药吗?”
江婉婷当时好像在搬家的时候,给他准备了几个常备药。于是江曳点点头,“应该有。”
项京:“那是有还是没有?”
江曳:“我又不天天吃。我怎么会知道?”
项京:“也是,你显然都不知道自己发烧了,怎么会知道自己家里有没有发烧药。”
“......”
他懒得和江曳站在楼道门口大眼瞪小眼,而是眼神示意道:“进去说?”
江曳错开身让项京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项京指了指客厅的储物柜,问道:“药箱在这里?”
江曳一点头,然后把药箱拿出来,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各种药盒。
江曳傻了眼,不知道吃哪个好。
项京一点都不指望这位少爷能认识常备药的样子。他探身上前,挑拣出了消炎药和退烧药,甚至数好了几颗,然后递给了江曳,顺便还给这位少爷倒好了水。
真是伺候到家的服务,项京觉得自己这班长当的太尽职尽责了。
江曳这厢正准备从项京掌心里取过药吃,那边项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握拳头阻止了江曳的动作,问道:
“你刚睡醒,是不是还没吃饭?”
“.......”
回应项京的是一个“无辜”的眼神。
项京只好问道:“你家有吃的吗,好歹吃点东西,直接吃药伤胃。”
江曳去冰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碗速食粥,放到微波炉里转了转。项京看着他喝完,这才又把药递给了他。
项京知道江曳和父亲关系不好,于是问道:“你妈妈呢,不回来给你做饭吗?”
“她不和我住。”江曳言简意赅道。
项京没好意思追问为什么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
江曳吞了药,问项京道:“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你缺课一天,王建国要是不着急,那他也不能是班主任了。他要给你家长打电话的时候,正巧我在办公室,顺口提了一句你住我家楼上,所以,看望同学的任务就落在了我头上。”
“我记得我有给他请假。”
其实早上闹铃响的时候,江曳醒过一次。只是因为感到头痛欲裂,所以意识不清地编辑了几行短信。也没顾得上具体写了些什么,就直接发送给了王建国。
“哦,你那个请假短信,我看了。写了一句老师好,请假,后面还跟了串乱码。连名字都不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垃圾信息呢。”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手机号码?”
项京:“我建议王建国查了入学信息。”
立阳一中入学会填一个表格,上面会写紧急联系人信息。
项京:“一般人都会写父母,但我觉得你很可能会写你自己。所以让王建国试试看。”
江曳:“......你真了解我。”
项京:“我恰巧拥有一般人有的逻辑推理能力。”
江曳懒得跟他辩论。他放松地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项京坐在一旁,不满道:
“喂,这儿还坐着个活人呢,你就不管不顾自己休息了?”
江曳眼睛也没睁,只是懒洋洋道:“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
项京语塞,只好道:“那行,我先走了。明天周末,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准备离开,江曳能听着项京离开的声响,想象着他从客厅走到玄关,此时应该要准备打开防盗门下楼。
又要一个人了,江曳想。
但江曳没听到预想中的声音,反而,项京又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
他道:
“哦,忘了说,以后少吃这种速食产品。”
“还有,都是因为你,我妈最近特别热爱研究新菜谱。搞出了许多黑暗料理。”
“以后最好经常下楼来,给我好,好,吃,饭,听到没?”
许是被项京“恶狠狠”的语气惊到了,江曳呆呆地应了句:“哦,好的。”
而得到满意回答的项京,则面带微笑,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江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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