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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苏泊臻吃饱喝足后回房,洗了一趟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后,坐在床上,摸着怀表出神。
时间指向十一点,明明提醒自己并不是期待司辙道来,但还是睁着眼毫无睡意。
苏泊臻拿出手札随手画了几张设计草图,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团,莫名有恼怒和丧气,索性起身把房门拴牢,关掉所有灯源,让自己在黑暗中。
转身时,有人扣门。
苏泊臻打开门,司辙大喇喇站在门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抱歉,彭措喝醉,吐了我一身。”
苏泊臻仍旧抵着门:“有事?”
司辙看见里头没开灯:“你准备睡了?”
“快了。”
“能进去说几句话吗?”
苏泊臻抬了抬下巴,半晌,说:“进来吧。”
门轻轻阖上,苏泊臻伸手想开灯,蓦地被一双大手牵制住,他把她笼在门边,铺天盖地吻上来。
放开时,苏泊臻气喘吁吁:“干什么?”
凉薄月光透过窗棱撒进来,司辙看见她睡裙下隐约的曲线,喉结翻动:“这么可劲挑衅我,是认定我不敢吃了你?”
苏泊臻低呼:“司辙……”
“不碰你只是怕你高反不适,我忍很久了。”
已经好几日没有亲近,又有莫名的契合,苏泊臻伸手抓着司辙的衣领,只剩下抽气的份儿。
“混蛋……”
“嗯?”
苏泊臻被吻得七荤八素。未几,她双手攀着他的脖颈,愤愤道:“我也没那么弱。”
司辙一步一步走向床边,把她放在床上,目光炽热。
床是木头做的,每次床头的木柱和墙壁碰撞,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麦朵的房间在隔壁,苏泊臻头皮都竖起来:“别吵到麦朵。”
司辙把她捞起来:“我尽量轻。”
苏泊臻感觉自己像一块漂泊在海面上的木板,随着海浪一下一下被拍到岸边。海浪此起彼伏,一下接着一下,她只能看见外头璀璨的星空。
已经记不起风起逐浪了有多久,苏泊臻的眼神溃散,眼前是白色的一大片,所有意识灰飞烟灭,再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了。
再然后,司辙捂着她的嘴,轻声说:“小声点儿。”
苏泊臻受不住,贝齿在他手指留下印痕。
很久很久,才缓缓的停止了摇曳。司辙轻轻浅浅地吻她:“还来吗?”
“不了……”苏泊臻声音嘶哑,“床都快散架了。”
司辙哂笑:“彭措不会介意的。”
苏泊臻用手死死抓着被子挡在身前:“……我介意。”
这男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她都要虚脱了。
司辙低声:“那我抱你去梳洗?”
“我自己来。”
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可出来后,苏泊臻又再次被吃干抹净,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渐吐鱼肚白。
苏泊臻迷迷糊糊醒来:“天亮了?”
司辙坐在床头,看着她:“你还能再睡会儿。”
苏泊臻咕哝:“今天不是要去雨崩村?”
“时间还早。”
苏泊臻闭眼,沉沉睡去,再醒来外头已经有了喧闹人声,一看怀表,已经九点四十五分。
司辙也不见了。
苏泊臻梳洗完出去,看见陈耿和麦朵在晒满青稞的院子里玩,司辙和彭措站着说话。曲珍在厨房里忙活,炊烟袅袅。
苏泊臻穿一件流苏牛仔外套,司辙的目光追随她,眼波流转,流淌着温柔无边。
曲珍端了一盘青稞饼出来:“睡醒了?”
麦朵也嘻嘻哈哈的跑过来。苏泊臻有点羞赧,总觉得醒得太晚,昨天晚上也不知道麦朵会不会被惊醒。
彭措突然没来由的问了句:“昨天晚上睡得不好?”
苏泊臻心虚,对上司辙的眸子,他也只是挑眉不说话。只听见陈耿转动脖子,讪讪道:“说我啊,我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好像是落枕了。”
“怎么会的?”
“可能是睡觉的姿势不对。”
曲珍笑着说:“我这儿有麦秆子做的枕头,今晚给你换上。”
趁着走开的当口,她悄悄问司辙:“昨天晚上的事,他们不会都知道了吧?”
“知道也没事。”司辙的眼里都是笑意,“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苏泊臻心里嗷一声,就想把脸给藏起来。天知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去摇了摇那张惨兮兮的床,看看到底快塌了没……所幸还是很坚固。
陈耿收拾好东西走过来:“辙哥,我们今天早上去雨崩村吗?”
司辙看着细嚼慢咽青稞饼的苏泊臻,轻声说:“嗯,等吃完了就去。”
苏泊臻被他看着也没不自在,又仰头喝了一口酥油茶。
吃完早餐,几个人沿着山间小路往雨崩村走去。徒步路上,人烟稀少,景色静谧美好,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沿着山路走,都不忍心说话,破坏了这山间美景。
再走半个小时,走到一条分岔路口。司辙停下来,指着分岔的路口说:“那条路通向上村,这是下村,上村可以通向攀登卡瓦他波的中日联合登山大本营,下村就是我们要去的雨崩村,在那儿有一座雨崩神瀑。”
稍作休息后,几个人又踏上征途。只见一座山峰高高耸立,云雾缭绕间,有白色瀑布从其上奔腾而下,气势澎湃。
陈耿看得入了神:“好壮观!”
这里是许多藏民们都神往的地方,每年他们都会来神瀑里转山,并让卡瓦格博雪山上流下的神水,冲去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重新带来好运。
人站在瀑布前,都只是一个被感知的小小光点。在这处奔流不息的瀑布前,人的所有俗世的烦恼仿佛都被冲刷干净,耳边只遗留下巨大的水流声。
苏泊臻抬头看了半晌,把手机掏出来拍照。手机信号那一栏,全都是空的。
司辙走过来:“发朋友圈?”
“嗯。”
“雨崩村没有信号。”
“哦。”苏泊臻把手机收起来。
两人站在瀑布前,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皆是静默不语。待久了,司辙问:“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美轮美奂了,反而觉得不真实。”苏泊臻淡淡道,“让人不想回到那红尘俗世里继续游荡。”
“不想回去?”
苏泊臻瞄了一眼李楠之前发来的密密麻麻的信息,把手机塞回兜里。
“总得回去的,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壳里。”
逛完神瀑,几个人又到著名的古篆天书和五树同根看了看。苏泊臻在后头,走走停停,司辙又折返回去:“走累了?”
“小腿酸。”苏泊臻别过脸,还不是他昨晚闹的。
司辙指了指一旁的石堆:“坐好,我帮你按按。”
苏泊臻忍着痛,坐直身体,把腿伸长。司辙就真的蹲下去,把她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的按捏着。
他的力度匀称,恰好捏在穴位部位,苏泊臻感觉小腿又酥又麻,像有电流窜过,脸部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她没想到他能把身段放得这么软,和昨天晚上的刚硬全然不同。
陈耿走回来,看见他们两个的动作,又在另外一棵树下偷笑等着。
接着往回走,陈耿偷偷在苏泊臻耳边说:“辙哥人真好,做他的媳妇儿一定会很幸福的。”
“是吗?”苏泊臻勾了勾唇,低语,“……也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了。”
呓语一般,很快飘散在风中,被山峰云雾知晓。
下午回到彭措家中,苏泊臻很快躲回房中补眠,一觉又睡到天色渐浓。在昏昏沉沉间,苏泊臻仿佛听见外头有鼎沸人声,打破了寨子的宁静。
走出院外,曲珍在晒青稞,麦朵坐在矮凳上翻绳,两只小腿晃荡来晃荡去。时间在这里,过得轻且慢。
恰好是黄昏最美的时段,余辉给眼前景致洒上一层薄薄的金光。曲珍说:“辙哥和彭措出去猎兔子,陈小弟也跟去了。”
苏泊臻坐在一旁,摸摸青稞:“这里还能猎兔子?”
曲珍说:“能,山野里什么都有,前些年还有狗熊。”
“都用什么猎?”
“猎-枪,还有陷阱。”
苏泊臻的目光被曲珍硕大的肚皮给吸引:“孩子多少个月了?”
曲珍拱了拱肚子,很自然的说:“六个月,明年早春就是预产期。”
“春天是个好光景,孩子一定会很机灵可爱的。”苏泊臻由衷说。她自己就出生在秋末,性格也像秋天一样冷冽萧瑟。
曲珍也笑:“如果你和辙哥有娃娃,也一定聪慧可爱。女娃娃就像你一样漂亮灵动,男娃娃会和他一样勇猛刚强。”
苏泊臻脸热,说话的时候差点儿咬到舌头:“你们都知道啦?”
“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我怀孕之前和娃娃她爸也很是恩爱。”曲珍大大咧咧的说,脸上没有一丝羞赧。话糙理不糙,苏泊臻深以为然,最近她连睡眠质量都好了很多,仿佛一个缺觉多年的人得到了深度治疗。
曲珍顿了顿,又说:“辙哥对你很好。”
苏泊臻愣了半晌:“怎么看出来的?”
“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的态度温柔,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而我提到他的时候,你也是笑着的。”曲珍又说,“你是有福气的,辙哥是个好男人,真正的男子汉。”
苏泊臻懒得解释,索性问:“你们怎么会认识他?”
“几年前他带领车队过来猎陨,找彭措带路。回来的时候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很多好东西。之后有一年,有其他人找进来,开口就要买陨石,回头又说我们的不是真的,就是要赖账的样子。为了垄断这买卖,那些人把寨子里的男人都打伤了,辙哥知道后,把那些人给找出来,还给寨子里受伤的人治疗。”
苏泊臻喃喃问道:“陨石很值钱?”
“一开始不值钱,三、五包烟就能换一大块,后面来的人多了,价值就高了。可就算是这样,辙哥也从不为难我们,钱财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彭措说他是个认感情的,不像外头那些人,今天当你是兄弟,明天又为着什么事回头插兄弟两刀。”
“猎陨很危险吧?”
“危险的,听我男人说,那都是在虎口里夺食,山林间什么事情都能遇到。有一次,山涧里湖水突然暴涨,他们几个人都差点掩埋在里面,那湖水能有几个人高,一下就把人给淹没咯。是辙哥一次又一次游进去,把剩下的几个人给带出来。那次之后,彭措他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活了。彭措说,为这种人,值得。”
曲珍说得入神,苏泊臻听得心悸,一边转头看着麦朵,她正歪着头冥思苦想手上的编绳该怎么翻。
“阿妈,你给翻一个呗。”麦朵缠着曲珍。
苏泊臻说:“这个我也会。”
她伸手,在编绳上轻巧的翻了翻,就成了别的样式。麦朵开心得直蹦跶:“哎呀真好看!”
曲珍定定的看着苏泊臻手腕上的红绳:“这手绳……”
麦朵说:“是我送给姐姐的!”
“那天麦朵回来说把手绳送给像仙乃日雪山一样漂亮的姐姐,原来是给你了。”
“那是我捡到的,姐姐戴着好看!”麦朵欢快的说。
曲珍摸摸心口,心有余悸:“我还怕惹出祸端来。”
苏泊臻用手指轻轻描摹黑色石块上面粗粝的部分:“这里像是被火灼烧的。”
“星星坠落的时候都会燃烧的,火烧得旺,背后有长长的尾巴。前阵子我还看见的,那光亮把整个寨子都照亮了,但也很短,就一会儿的事,眨眼就不见啦。”
“你看见了?”苏泊臻惊诧。
麦朵笃定的说:“我能清楚看见,就在西北方向,这山我熟,可是阿爸不让我去捡了,说是太危险。”
曲珍说:“你阿爸说的有道理,你得听他的。这山里头什么都有,万一遇到猛兽就不好了。”
谈话间,院外忽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泊臻机警的转过头:“谁?”
没有人回答。
她俯身拿了石块抛出院外,不一会儿听见石头打在身体上的声响。
“是谁?”苏泊臻追出门外,沿着巷子跑过十几米,看见拐角处衣角翻飞,有人飞快的沿着小路一跃而下。
她再跑过去,已经看不到那人了。
过了一会,麦朵跑过来,说:“司辙叔叔他们回来了。”
苏泊臻只能牵着麦朵一起走回去,沿途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监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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