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星河

　　“什么，你要去香格里拉？”周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难以置信，“你昨天不是说不去吗，怎么又……”

　　“我没说去猎陨，只是带他们去相熟的寨子买。”

　　周扬差点儿跳起来，着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香格里拉现在闹成什么样子，无论你是去买，还是去游玩，他们都会觉得你是想去分一杯羹！他们已经盯紧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这单不掺和，你又何必进去。”

　　这次的地点在稻城亚丁附近，那儿地处青藏高原东部横断山脉中段，地势险峻，更是滇、川、藏三省区交界，现在已经不知道混入了多少人进去。

　　司辙淡淡说：“难不成还怕了他们。”

　　周扬知道司辙已经打定主意，怎么都说服不了他了。

　　“让几个兄弟跟你进去？”

　　“只是去寨子买点东西就折返，不用麻烦。”司辙拒绝了，又说，“我们今天就走。”

　　“这么快？”

　　“只不过带他们进去采购东西，哪里用准备什么。”

　　周扬顿了顿，气不过：“我看你是被那女的鬼迷心窍了。”

　　司辙转过头看他：“别瞎说。”

　　“原本我以为只有我被她迷得三迷五道，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被勾走魂的人是你不是我。”周扬分析得头头是道，一下子醍醐灌顶，“猎陨的事儿估计你没少和她说，不然她怎么知道哪里有。”

　　“还有呢？”司辙轻晒。

　　“还有，她高反那次我就应该看出来的。你别说，那天那猫抓一样的痕迹是她划出来的吧？”

　　司辙没说什么，周扬只当他是默认了。

　　周扬在心里卧槽了一声。到最后，只是重重的叹息：“作为兄弟，只能劝你一句，那女人和你之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别陷下去了。”

　　“为什么？”

　　“别说女的了，就是男人，来这儿的有几个是认真的，不过是露水姻缘，也有来疗情伤的，反正没一个人是正儿八经进来处对象。再说了，那女的是珠宝设计师，长得勾人，有文化有地位，还是个大v，平常什么人没见过，也不可能会留在这里。”

　　司辙没说话。周扬定定看他一眼：“我去，你不会真是陷进去了吧？”

　　“怎么可能。”司辙转身，拿起车钥匙，“走了。”

　　这次旅途比之前的都要远许多，兴许还得再住上几天。司辙在临走之前给车子加满油，又在车后放了帐篷、饮用水和干粮之类的东西。

　　苏泊臻抱臂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吃一个橘子。

　　“还有行李吗？”司辙问。

　　“没了。”

　　“衣服得带多点，我们去的是藏区。”

　　苏泊臻忽而走近了，凑在他耳边说：“周扬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司辙挑眉：“怎么这么说。”

　　苏泊臻退后一步：“我刚走出来，他看我的目光里有敌意。”

　　“你怎么这么敏-感……”

　　“谁敏-感了？”

　　趁着没人看见，苏泊臻伸手在司辙的腰眼掐了一把。他一身腱子肉，坚硬如铁，只有这块是好欺负一点的。她瞧准了，快很准掐了一把就闪身上了车。

　　司辙看见她钻入车里，眼光狡黠的模样，拿她没办法，而腰间被掐的位置酥酥麻麻的，看来这一路她都不想让他好过了。

　　在车上，陈耿又恢复了神气：“司辙哥，我们今天去哪儿？”

　　“那地方一天到不了，先去独克宗古城，明天再从古城进去寨子里。”

　　“我们真能买到吗？”

　　“之前有些人进寨子收购，寨子有的人会留存一些，但不多。”

　　司辙说话的时候，眼神瞥过，不经意看向苏泊臻，她戴着墨镜望向窗外。

　　车子在山路边上蜿蜒盘旋，渐渐开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一路的山脉绵延不断，牛马成群，视野开阔。

　　司辙心情极好：“现在来是来对时候了，这儿有全国最美的秋天。”

　　谁知道天气变化太快，不一会儿，车里越来越冷，天上渐渐飘落下一片又一片银白色雪花。

　　陈耿咋舌：“这是……下雪了？”

　　司辙打开雨刷说：“进入林区，这里的气候阴晴不定。下雪是常有的事，或许等会儿就晴了。”

　　中午，车子在一处农家饭馆停下。司辙稍作整顿：“先在这里凑合。”

　　苏泊臻下车，看见路上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坑，左右两边都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悬崖峭壁，看不到的地方云蒸霞蔚。

　　陈耿感叹着：“这儿人真少啊。”

　　“这里经常发生泥石流和滑坡，你们走路的时候小心点。”

　　苏泊臻穿着羽绒服，身形一点不臃肿，眼看已经走出十几步。司辙快步走，把苏泊臻往回拽：“你要去哪儿？”

　　苏泊臻眼神清亮：“找厕所呢。”

　　司辙说：“那边农舍就有。”

　　“不要。”苏泊臻说，“太脏了，连个门都没有。”

　　司辙拽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我带你去别的地儿。”

　　走了几十米，两人在一处茂密树林里站定。

　　苏泊臻挑眉：“就这儿？”

　　“嗯，我帮你望风。”司辙站在前头，身形魁梧，挡住了她的。

　　过了会儿，苏泊臻还没动作。司辙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抬眼看着天空，开始唱起了歌。

　　“你是心中的日月，

　　落在这里，

　　旅程的前后多余，

　　只为遇到你。

　　多么想幻化成为你脚下的泥，

　　那天的无人山谷，

　　仿佛听见说爱你。”

　　苏泊臻有点怔忪，没想到他唱起歌那么好听，声音醇厚，绕梁三日。她解完手，从后头绕过来，似笑非笑：“原来看轻你了，唱得比民谣歌手好听。”

　　司辙也笑：“还不是怕你尴尬。”

　　苏泊臻回眸：“怎么突然想起唱这首歌？”

　　歌词仿佛为他和她而写，每一句都有画面，在这原始森林里听得她脸红燥热。

　　“香格里拉的藏语意思是心中的日月，每到这里，我就总想起这首歌。”

　　落叶扑簌簌落下，有一只鸟扑闪翅膀飞走。

　　雪停了，苏泊臻停下脚步。司辙低下头，捏着她的下巴，清浅吻她。

　　吻完，苏泊臻抚着唇呆呆站立，过了会儿才说：“我没洗手。”

　　本以为司辙会很嫌弃她，没想他忽而把她整个人拽过来，轻扶着她，加深了这个吻。苏泊臻伸手勾着他，整个人仿佛陷落在沼泽地里，无法站立。

　　司辙攻城略池，把她唇舌间的空气全部抽走。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双手插袋：“走吧。”

　　苏泊臻跟在后头，舌头被吮得发麻，说话都不利索：“你一定是报复我刚才掐你。”

　　司辙没回答她，只是屏息静气往前走。

　　苏泊臻伸长手，双手在他腰间游走：“还是你怕痒？”

　　脚底不知怎么踩到了一截腐烂的枯枝，苏泊臻感觉天旋地转。下一秒，司辙回头挽着她的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手上用了几分力，力量的悬殊过大，苏泊臻感觉到某种迫人的气势。

　　她的腰肢很软，轻柔得不堪一握，司辙按捺着自己的呼吸，在她耳边吐气：“别再摸我，不然我不敢保证在这荒郊野外要了你。”

　　苏泊臻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只兔子一样蹦得老高：“你敢？”

　　“怕了？”司辙发笑，眉眼都舒展开，脸部线条比平时柔和不少。

　　看见司辙在笑，她才说：“你捉弄我？”

　　他捉了她的手，在掌心里描摹。

　　“不，是真的，很想要你。”他轻轻地在她的手心里勾了三下，苏泊臻整个人都酥了。

　　下午的旅途，苏泊臻一直都很乖很安静的坐在车后座。陈耿反而兴致盎然：“司辙哥，快到了吗？”

　　“等会儿就到了。”

　　过了一会，陈耿说：“窗外的风景真好看，可惜泊臻姐睡着了。”

　　司辙从后视镜里看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她睡着的样子，人畜无害，谁又能知道睁开眼后那傲气又狡黠的样子。

　　尽管眼前是纵横又荒芜的公路，可一闭上眼，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夜间车子到了目的地，苏泊臻缓缓醒来，揉眼：“到了？”

　　她在山林里被他吓得一愣一愣，情绪波动巨大，没想到在车上反而睡了悠长一觉。

　　司辙转过头说：“今晚就到这儿，吃完带你们去古城走走。”

　　到了独克宗古城，已经明显感觉到是藏区，沿途所见有玛尼堆，经幡和经筒。天气越发冷，苏泊臻裹着羽绒服下车，还是被那寒冷的天气冻得一哆嗦，睡意全没了。

　　晚餐是牦牛火锅和青稞酒，司辙特意嘱咐苏泊臻不能喝多。

　　吃完后在古城漫步，随处可以看见穿着藏族服饰的藏民们，在四方街，藏族人欢快的跳着锅庄舞。

　　几人来到大佛寺转经筒前，已经有十几个人围着在转。

　　司辙说：“这是藏传佛教，许愿不用过来还愿。”

　　苏泊臻问：“能许愿吗？”

　　“能，但不能许前程、钱财，只能许健康。”

　　苏泊臻走近，用手触摸着上面的经文：“有健康已经足够了。”

　　“你想的倒通透。”

　　“我最想得到的是爱，如果没有爱，那么我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没有钱，那么拥有健康也是好的。”苏泊臻笑，呵出白色雾气，“这是亦舒说的。”

　　苏泊臻穿着羽绒服，背面是毛茸茸的帽子，触感很好。司辙刮她鼻子，轻声叹息：“傻姑娘。”

　　天气太冷，几个人逛完转经筒就没有了兴致，纷纷回去客栈烤火。

　　苏泊臻依偎在炉火边，火光映红她的脸。

　　趁着司辙回房梳洗，陈耿悄悄问她：“泊臻姐，你是不是和辙哥好上了？”

　　苏泊臻丢了一块松枝进去炉子里：“有这么明显吗？”

　　“我看见他对着你笑，那笑容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和对着别人不一样。”陈耿挠头，“我也见过你对他笑，笑得特别好看。”

　　苏泊臻说：“是这个理儿。”

　　“你们是认真的吗？”

　　苏泊臻眨巴眨巴眼睛，轻晒：“怎么可能。”

　　“那就是在旅途中的两个人，互相取暖？”陈耿支支吾吾说，“其实别怪我说句唐突的，我觉得辙哥人挺好的，对待感情应该也不是只玩玩的那种。”

　　“你懂什么。”苏泊臻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在学校有个喜欢的，但是毕业了，我没敢耽误她。”

　　“那不就是了。他不会离开这里，我也不会为他停留。”

　　陈耿失望道：“那是没可能了？”

　　“嗯。”苏泊臻点头，突然看见后面的台阶上，多出了一个人。

　　贝贝刚从外面进来，全身冒着寒气，骤然看见苏泊臻，她把手套摘下，双手插兜：“好久不见，我们聊聊？”

　　苏泊臻眼风流转：“坐吧。”

　　陈耿默默站起来：“我先上去了。”

　　苏泊臻轻声说：“嗯。”

　　贝贝不客气的坐下：“没想到又遇到了。”

　　“有事吗？”苏泊臻挑眉。

　　“我想说的是，托你的福，我又和刘野和好了。”贝贝把歪了的帽子扶正，“我们的感情很好，和原来一样。”

　　“那不就成了。”

　　贝贝侧身：“之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在他面前乱说话，我不会饶了你！”

　　“之前什么事？你对别人投怀送抱的事吗？我没那么有空去嚼舌根，但你也别妄想用什么来威胁我。”苏泊臻耸肩，“我这人贱骨头，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贝贝面部狰狞道，“你别得意，小心有把柄在我手上！”

　　刘野在后面探头，等得不耐烦：“贝贝，说完了没？”

　　“这就走。”贝贝扭着身体回去了，临走之前还剐了苏泊臻几下。如果眼神能瞪人，苏泊臻全身恐怕要千疮百孔。

　　不久，司辙换了身衣服下来，把外套披在苏泊臻身上：“这里是高原地区，小心高反。”

　　苏泊臻百无聊赖的搅着炉子：“贝贝他们也来了。”

　　“我知道。”司辙前阵子让人把贝贝送到刘野身边，两个人又好上了，一直就待在这里没有走。

　　刘野还加入了当地一只猎陨队伍，在这四周探寻着，但是一无所获。

　　“会对我们有影响吗？”

　　司辙揉着眉眼：“你在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苏泊臻说， “或许是我想多了，总觉得那些队伍需要你。”

　　“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苏泊臻披衣起身：“晚安。”

　　她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再往后看。司辙并没有跟上来，只是坐在火炉旁，不知道兀自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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