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六月落梅花

作者:四月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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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血洒长空


      第四大队志航大队12分钟击落12架日机的胜利喜讯,迅速通过电台传遍了武汉三镇的大街小巷,李桂丹队长,吕基淳中队长以及三名飞行员血洒江城长空,以血肉之躯挫败了日军嚣张的气焰,百万江城军民无不欢呼雀跃这个胜利的消息。

      书店里面的店员跑进来了,方才被江南救出的那个男孩,二眼红通通的,正在江南的肩头抽泣着。
      林琴川一问店员,才知道了事情,走回来,跟江南说罢,准备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江南执意不肯,说是要先给小男孩找到父母再说。
      江南知道为了保卫武汉三镇,与日机战斗,五名国军飞行员血洒江城长空的时候,不禁红了眼眶。

      飞行员张光明的飞机被日机击中多处,自己身负重伤,但仍以顽强的毅力驾机返回机场,被紧急送入了协和医院救治。
      王家墩机场,各个飞行员站在机场正中央,将重伤的张光明送上了汽车,整个机场,弥漫着浓浓悲伤的氛围,明明是重创了日军战机,守住了战地,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高兴不起来,这是队长和队员用鲜血换来的胜利。
      年纪小的飞行员不过是十六七岁,甚至隐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半个小时前,还站在此处训话的队长,此刻已经殒身长空之中,这是大家都无法接受的。
      第四大队22中队队长刘志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队员,厉声说道:“不许哭,按例检查战机。”
      所有飞行员转身,去各自的战机例行检查。
      刘志汉转身走向自己的战机,看着本来是停在自己战机一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往日里,那处是李桂丹停靠战机的位置,不自觉的已红了眼眶。

      江夏刚刚做完手术,擦了一把汗,走出办公室,院长急忙走过来:“江夏,走,快随我出去。”
      “怎么了,院长?”
      “方才军区来了电话,说是有名飞行员身受重伤,正在送来医院的路上。”
      “是。”江夏这才急匆匆跟着院长往医院门口走去。
      直到看到那浑身鲜血淋漓的伤员被送了出来,江夏的心中猛然一惊,这才跟着护士医生一起,将伤者紧急的推到了手术室,伤者周身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透,都凝结在了一处。
      江夏看着护士都不敢去剪,只得拿过剪刀亲自上阵,以这种受伤情况,还能顽强的开着飞机返回机场,江夏不由的敬佩。
      四个小时漫长的手术,做完手术,伤者被推出去的那一刻,江夏靠在墙上,颓然倒地,一连二个手术,一口水没喝,早已是精疲力尽。
      不过,万幸,方才那名飞行员,总算是抢救回来了,江夏看着那人被护士医生推了出去,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书店门口,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小男孩情绪缓和了,原本惊吓过度的小男孩,这才开始说话,他这才说出了他家的地址,原来他也住在德润里,是德润里巷子口曹奶奶的小孙子,和父母刚从河南回来的,叫易皓,不过才六岁。
      江南和琴川一并将小男孩送回了家,江南进曹奶奶家门的时候,故意把受伤的手藏在了袖子里面以防被人瞧见,这才往着协和医院过去。

      江南手上的血都已经凝固了,而且,左手开始一阵阵的发疼。
      林琴川在一旁心疼的埋怨道:“为何你要去救人呀,你的手,可是拉小提琴的手,这受伤了,可如何是好呀?”
      “不疼的。”江南故意装的一点都不疼的样子,其实手早已疼的钻心,冬日里,额头微微的渗出了汗珠。
      江南和林琴川到了协和医院的时候,江南再三跟林琴川说明,找个医生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千万不可以让他哥知道,哪知一进医院门,就看到了正端着饭菜走过来的江夏。
      看见江夏,江南把手迅速的往背后一挡,对着江夏一笑,江南的小把戏,哪里瞒得过江夏。
      “二哥,你怎么现在才吃饭呀?”江南笑嘻嘻的问道。
      “你们怎么来医院了?”江夏看了一眼江南和林琴川。
      林琴川正准备说实话的时候,被江南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林琴川欲言又止。
      “琴川感冒了,我陪琴川来买点药的,对吧?”
      “是,是,我来买药的。”
      江夏径直走到江南身边,往江南身后走去,江南微微的旋转着身子,试图不让江夏看到自己藏在背后的手。
      江夏一把拿过江南的手,一看,左手上满是鲜血,心疼的斥责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江夏说罢拽起江南的右手,往科室走去,有些怒气冲冲的,心疼又不安,这个妹妹,似乎从不让自己省心,可偏偏,总是无法不管不顾的。
      “哥,就是不小心磕着了。”江南在一旁辩解着,琴川跟在江南身后。
      “磕着,能磕成这样呀,若是伤到了骨头,以后拉不了小提琴了,可怎么办?”江夏忧心忡忡的说道。
      “没事,我不是还有右手吗?”江南还不忘忍着疼痛,搞怪的说道。

      外科科室里面,坐着一位英国人,三十二岁的样子,一身白大褂,正翻看着病历,突然看见门外被江夏匆匆带来了二个女孩子。
      负责外科工作的纪医生,是个英国人,他的父母亲,是武汉最早的外科医生,不远万里,从英国前来武汉,在汉口从医四十多年。
      而眼前这个三十二岁的纪继生,也来医院十年了,民国二十五,二十六年,他的父亲母亲相继去世,江夏都曾去汉口公墓吊唁,他的父亲纪立生和母亲夏利世,将青春和生命都留在了江城。
      纪医生,也是江夏的好同事,好朋友,如今纪医生负责的是外科工作。

      江夏做了一上午的手术,早都有些眩晕了。
      这才将江南带到外科科室,让纪医生一番仔细的检查,得知确实没有伤到骨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的落了下来。
      纪医生给江南包扎的时候,江夏看了一眼林琴川,琴川立马认怂的跟着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呀?”
      “江夏哥,真的是江南说的那样的,今天我俩在街上,不小心磕着了。”
      “还不快说实话。”江夏有些生气的看着林琴川。
      “好吧,我说了吧,其实是中午空袭警报响起的时候,战机在头顶飞着,街上一片混乱,路上有一个跟父母走丢了的小男孩,摔倒在了地上,江南是为了救他,不让他被人踩到,她自己护住了小男孩,挡住了那些人踩过来,这才被人踩到了左手。”
      “我就知道。”江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中的饭菜放在一旁窗沿上,早已凉的透透的。
      半晌,江夏对着琴川说道:“快回家吧,你父母肯定担心了。”
      “好。“
      林琴川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对着江夏喃喃道:”江夏哥,你就别说江南了,要不是她,那个小男孩肯定出大事了,方才他的父母,不知道有多感谢江南呢。”
      江夏铁青的一张脸,没有再说什么了。

      护士急匆匆的跑来:“江副院长,方才你家里来了很多电话。”
      江夏这才想起来,奶奶肯定是担心了,这才走进去,跟纪医生打了招呼,接着铁青着脸对着江南说了一声:“包扎好了,来我办公室。”

      江南难得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左手被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医生,可不可以不要缠这么厚呀,又不是肘子。”
      纪继生被江南的一句话,直接给逗笑了。
      “难得看他这么生气,你是他的什么人呀?”纪继生认识江夏八年了,从未见过江夏这般失态的模样。
      “他是我二哥。”
      “原来你就是江家四小姐呀?”纪继生倒是从江夏口中听过他有一个妹妹,才刚从国外回来,如今一看这面前的女孩子,行事作风,果然是不一般。
      “怎么,我哥说我坏话了吗?”
      “你呀,以后得注意了,得亏没伤到骨头,伤到骨头,你这手可就废了。”纪继生严肃的对着江南说道。

      江夏给许老夫人回了电话,许老夫人原来在家里已经给几个孙子打了无数个电话。
      江夏放下电话,喝了今天的第一口水,江南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往里面窥探着。
      “二哥,你答应我一个事情呗。”江南发现江夏已经看着自己,这才怏怏的走了进去。
      “你说的,准没好事,我不答应。”江夏拿起一本病历,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二哥,你最好了,你就答应我嘛。”江南拿右手,给江夏锤着肩膀。
      “哎呀,说。”江夏看着江南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还用右手给自己捶背。
      “回家之后,跟奶奶说,我是自己走路摔倒,弄成这样的。”
      “助人为乐是好事,可是前提是你得先保护好自己才是呀,你这样,家里人成天净给你担惊受怕了。”江夏嗔责道。
      “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江夏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南:“还敢有下一次?”
      “我保证,不会了。”江南举起缠着纱布的左手,发誓着。
      江夏无奈的一笑,江南这才知道,江夏这一关,自己是搞定了,只要二哥不说,也就意味着,在家里也就没事了。

      林越修是汉口总商会的主席,刚刚冒雨查完工厂生产回到办公室的他,从电台里面听到了消息,立马联系了江山和曾安国以及其他人员,准备后天在汉口总商会公祭殉国空军将士。
      消息传到了中共中央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以及国民党军政机关,周副部长和蒋委员长深感惋惜,协商几日之后,在汉口举行追悼。

      珞珈山军官训练团,并没有因为空袭有任何的改变,一如往常的操练。
      阴冷的天气,下起了一场细细的小雨,仿佛是在为战死青空的烈士而哭泣。
      王铭章看着站在教室的三十名队员,朗声说道:“敌人已经打过来了,中国不容侵犯,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王铭章走到了童年面前,厉声道:“你,出列。”
      风景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王铭章的良苦用心。
      “把我当成敌人,我们来一场比试,听清楚了吗?”王铭章对着童年厉声说道。
      “听清楚了。”
      “大点声,我听不到,听清楚了吗?”王铭章嘶喊道。
      “听清楚了吗?”王铭章重复了一句。
      “听清楚了。”童年似乎是拼了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

      那一场擒拿格斗,童年将王铭章当成了敌人,拼尽了全力,童年一次次的被王铭章背肩摔倒在地上,王铭章一次次的在一旁叫嚣着童年起来,童年一次次艰难的爬起来,终于反手将王铭章紧紧的锁喉压制在地上。
      二个人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王铭章爬起来,朝着童年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曾谙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想着那日在宴会时候,周副部长领头对着那李队长敬礼,那是他第一次,他见过李桂丹,那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虽是无限悲凉,心中却是突然有些明朗起来,训练场上的辛苦,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风景甚至曾对他说过:“坚持不了,就滚蛋。”可是心中一股子倔强,和魏少卿,林合阳,以及看到童年这般的信仰,他只觉得,自己不能,也不该离开。
      “校场就是战场,你们记住了。”王铭章对着三十人朗声说道,说完这才走了出去,明日,王铭章就要离开汉口前去临城。

      第二日,风景带队,到校场上跑步,风景跟随三十队员一起,穿着薄薄的单衣,在校场上跑步。
      傍晚时分,王铭章坐上军车,珞珈山山脚的地方,风景正穿着薄薄的单衣,站在那处。

      看到了风景站的笔直的身影,王铭章示意司机先行停下来。
      三十余人继续在跑步,风景是特意候在此处的。
      风景向着走下车的王铭章行了个军礼。
      “怎么,特意在这处等着我的?”王铭章走过来,笑着说道。
      “祝兄长旗开得胜,将日本鬼子打个落花流水。”风景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老子什么都不怕,还会怕区区几个日本鬼子嘛。”王铭章朗声说道,一派正气凌然的模样。

      一旁的军车上,随行的士兵示意司机按了声喇叭。
      “我还得去大智门火车站,免得火车误点了,在此别过,后会有期。”王铭章看着风景,朗声一笑。
      “兄长,保重。”风景对着王铭章离开的背影,行了一个久久的军礼。
      王铭章没有回头,洒脱离开,侧目一看珞珈山上,任凭南方的北风,如何萧肃,那雪松林木,依旧是郁郁葱葱。
      小雨淅淅沥沥,没人知道冬天什么时候结束,更没人知春天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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