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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半年后，平洲城。
时隔这么久，夏缨又回到了平洲城，只是平洲城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北周攻占西夏后，倒是没有大开杀戮，但统治者显然是想把西夏人民同化，要求百姓穿北周服饰，吃北周的食物，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的百姓显然不乐意，集体抗议，近半年西夏就没太平过。
一辆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驶过，夏缨靠在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手里握住的是一只风筝，这是哥哥在她十四岁生辰时送给她的。
楼楚坐在一旁帮她盖上被子，这不比都城暖和，越是临近北周越是寒冷。
“缨儿，要吃些东西吗？”楼楚轻柔地问。
自夏缨半年前在都城受着伤冒着大雨把夏逸拖回来后，她整日精神都恍恍惚惚，他这才意识到，夏逸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有一回夏缨精神稍好些了，楼楚就与夏缨说出夏逸临终前与他的谈话。
“夏逸那时问过我，要把你托付与我，夏缨，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嫁给我吗？”
此刻夏缨有些走神，楼楚的话倒让她回过神来，片刻，她摇摇头。
“你当初要是在那次宫宴上没拒绝我，想来我早已是你的妻子了，如今你是为了哥哥才要娶我，不必那么委屈自己，楼楚，等到你正真想娶的人出现，再娶她吧。”
楼楚沉默，半晌后莞尔一笑，“行，夏缨，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照顾，也算不负夏逸的嘱托，以后叫你缨儿，行吗？”
夏缨扯开一个淡淡地笑容，算是同意了，“缨儿”只有哥哥才会这样叫她，可叫她的那人，已经离她远去。
他们一同下了马车，打算住客栈，可是客栈的小二告诉他们，宾客已满。
平洲城是通往北周与西夏的交汇，自西夏覆灭后，来往的商人倒是日益增多。
楼楚正要问下一家，夏缨却拉住他的衣服下摆，楼楚回过头后，又迅速松开，“我知道有个地方还能住，如果那儿还在的话。”
夏缨把楼楚带到白虎山，这是她第一次出宫时，住得最久的地方，那个时候她哥哥还好好的做他的太子，白威还没有离开，那个人也不是苏陌，她回过头来才发现，她这一生过得最开心的地方竟然是在白虎山。
这些年来，头一回回到这儿，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不知白虎还在不在。
夏缨拦住山中的村民，道：“大婶，白虎在这儿吗？”
那位头上裹着花布头巾的女人，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你找他做什么！”
很显然，这个女人知道白虎，夏缨客客气气地又道，“我与白虎是旧识，找他是来帮忙的。”
为了这句话显得更加可信，楼楚也插了一句，“这位姑娘，麻烦您叫一下他好吗，就说一位叫夏缨的姑娘找他。”
那个女人仍然警惕，但仔细地看了他们两眼，才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会是北周人吧！”
楼楚的身高倒是与北周人差不多，所以难免会觉得他是北周人。
他耐着性子解释，“在下楼楚，不是北周人，请姑娘放心。”
那女人才收起目光，走进了山中。
夏缨转头看向他，“为何你同她说，三两句就解决了？”
楼楚摸着下巴，思考着，“也许是我叫她姑娘，你叫她大婶的缘故吧。”
夏缨有些无语，但心情好了些，这让楼楚微微松了口气。
他原不是那种非常会哄小女孩的人，他怕夏缨跟着他会十分无聊，但现在她好像心情还不错。
过了好半天，山中才出来一男人，身姿肥硕，抖着两坨肉就这么出来了。
夏缨见了，嘴边终于露出点笑意，“白虎，还记得我吗？”
几年不见，白虎吃胖了不少，但是嗓门依然不变，朝着夏缨就叫，“白虎是你叫的！我白虎虽不是什么朝堂命官，但也是这白虎山的二代王，只有我白虎的老大才能这么叫！你是哪根葱！”
说着就迈着两条粗壮地腿就朝夏缨走来。
楼楚连忙把她躲在自己身后。
夏缨的笑意更加明显，显然白虎没有忘记他，她从楼楚身后探出头来，“白虎，是我呀！”
白虎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夏缨配合着他从被楼楚挡住的身子，走了出来。
好一会儿，白虎才认出夏缨来，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白虎说话一如既往，这山中的人恐怕是都听到了，但仔细听，这说话声还有丝不易察觉地哽咽。
面对白虎的热情，着实把楼楚吓了一跳，正急忙把夏缨拉出来，就见刚才那位裹头巾的女人扯着白虎的耳朵就是一拉，嘴里叫的比白虎还响，“你这负心汉的东西，你说，这又是你哪儿冒出来的小情人！你说！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把你的腿给砍断了，看你去哪里找小情人！”
白虎连忙送开了夏缨，“哎哟哎哟”地叫道，“媳妇儿，你慢点，你慢点，这，这不是我的情人，这是我老大！”
夏缨见状，连忙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原来你是白虎的妻子，我与白虎是旧识，是兄弟，这位夫人误会了。”
经过一番折腾，这才把误会给解释清楚，白虎的妻子--观女这才松开了白虎的耳朵，不好意思的说，“你们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白虎揉着通红的耳朵，眼珠子一刻不停地盯着夏缨看，让夏缨看得有些不自在，直到楼楚微微咳嗽了一声，白虎才道，“竟然不知道老大是女的！但既然老大是女的，那霜小姐……”
楼楚疑惑地看着夏缨，“霜小姐？”
夏缨有片刻恍惚，才解释，“就是慕霜。”
突然，白虎又喊道，“霜小姐呢！她怎么没回来！”
说着就要冲到山外上去，看看有没有霜小姐的身影。
在白虎冲出去时，夏缨开口道，“霜小姐那次回都城时与我们走散了，我也不知她去哪里了。”
如果真的只是走散了，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呢？
夏缨这样想着。
白虎表示十分痛心，不过一眨眼也就忘了此事，他与慕霜的交情不深，也是因为夏缨才知道的慕霜，他换了一个话题，“老大这里的山大王仍然是你，当初你住的房间还在哪儿，我每天都叫人打扫，至于这位小兄弟·，就委屈一下，住在霜小姐原来的屋子里。”
楼楚点头，“不委屈，多谢白公子。”
白虎微不满，“你怎么跟我那同姓的白兄弟一样，这么客气！对了，白威那小兄弟呢？”
“他过自己的生活去了。”夏缨解释着说。
“老大，这回你们来是要一直呆在这里吗？”白虎命山中人置办新的被褥，带着夏缨与楼楚去住处，一边走一边问。
“不，有一人欠我很多，我要去夺过来。”
夏缨的目光渐渐冰冷。
白虎一听是要干架的，撸起袖子就道，“是谁！我白虎一定不放过他！”
夏缨摇摇头，“我要自己去做！白虎你在平洲城这么久了，有听闻北周那边的消息吗？”
“那会儿北周大军打进来时，城里都不想样子了，可是也没见宫里派兵支援过，谁想到会变成今日这番天地。自北周占领了平洲，北周人倒是多了好些，渐渐平洲城也恢复到了平静，只是平洲人都厌恶北周人，所以见到北周人就躲得远远的，不愿惹事。我媳妇以为你们是北周人，所以别见怪啊！”
夏缨微扯了一下嘴角，表示不介意，听着白虎继续说，“听说最近北周有一番热闹，北周太子要娶凉国的公主。这北周太子可真是好命，娶了咱们六公主不说，还要娶别国的公主。不过听说哪会儿去的其实不是六公主，而是二公主!这北周皇见娶得都是他国的，便又塞了个贵族女子嫁给北周太子，这一下就娶了俩，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那你可知凉国公主几日到北周，何时大婚？”
“听说是三日之后到达平洲城，因从这儿是最近的路。”
一路说话间，就到了夏缨与楼楚的住处，白虎也就不好再打扰他们，就走了。
白虎走后，楼楚这才皱起眉头，“缨儿，你是要做什么！”
夏缨原本带着淡淡笑容的脸，终于消散下去，“不是你说的，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楼楚不会知道，是什么支持着她活到现在，哥哥的惨死日日夜夜都出现在她梦中，他也从不会知道，其实这半年来，她从未睡过一天好觉，都是被噩梦惊醒，之后睁着眼睛到天亮，有无数次，她都是每晚每晚地哭泣。
“所以，缨儿，你要做什么！”
“白虎刚才不是说了，苏陌要娶凉国公主，我就假扮成她，在大婚之日时，用匕首插进苏陌的胸膛！”
“之后呢！之后难道你就随着你哥哥一起走？！”
楼楚不敢置信，他当时说的那句话只是想夏缨有一个活下来的理由，他以为过了半年，夏缨也就接受了夏逸离开的事实，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夏缨看着他，不肯定也不否认。
“我只知，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哥哥就白白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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