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前段时间有出去采访过吗？”

　　郑雅嚼着嘴里的饭，狠狠地点头，“去过，和姜老师一起，就是就是今天你说话的那个老师，她人特别好，特别有耐心，一点也不嫌弃我笨，教了我好多东西。”说的口齿不清，却不再结巴。

　　“都采访了什么？”

　　“去了几个发布会，然后没什么，不过下周事情挺多的，有五弦陆总的酒会，还有影帝的电影发布会……”

　　“下周很忙吗，我还想着请你帮我看看报道，我不是很会写。”

　　乔粥说的面无表情，郑雅却突然想起先前乔粥因为报道的事情被赵一雪骂得狗血淋头的模样，瞬间万分同情，皱起着脸想了一会，说：“我周一要和姜老师出去，周二有发布会，周三要去沙河路……”

　　沙河路？

　　沙河路是条富裕的路，可谓黄金铺就也不为过，那条路随便一家店铺都是极度奢侈。

　　沙河路……

　　那么只能是和陆朝有关了。

　　“周三有时间吗？”乔粥截断了她的话头，疑惑的问。

　　“额……周三大概是不行吧……那天的采访很重要，姜老师很重视这次采访，所以我应该会全天跟着姜老师，没有时间。”郑雅有些抱歉的看着乔粥。

　　乔粥点点头表示理解。

　　“要不……要不今天吧……可以吗？”郑雅问得小心翼翼。

　　乔粥放下筷子，“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等你有空再说吧。”

　　郑雅有些尴尬，觉得吃了人家的饭却什么忙都没帮上，她看乔粥靠在椅背上不打算再吃了，瞟眼食盒里还有很多没动过菜，小小声的问：“我……我可以……吃吗……那个，我会洗碗的，等会我洗了……一起提上去……”

　　乔粥真是被她逗笑了，点头说：“你随意。”

　　话落就见郑雅埋头猛吃起来，就像饿极的穷徒，这种情景是有好久没见过了。

　　思绪飘远，她想起读书那会，下课铃一打响，同学们像被放出囚牢的人蜂拥而去，她就坐在位置上等着陆朝带来食盒，然后一起坐着吃。

　　他好像什么都爱吃，又像什么都不喜欢吃，但却是什么都会吃……

　　**

　　下班的钟声响起，乔粥关上电脑，将资料放进文件框里，拿上皮包下班，路过休息室，郑雅提着两个食盒站在那里，她走上去，郑雅期期艾艾的把食盒递给乔粥，“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乔粥接过食盒，转身下楼。

　　郑雅小跑着跟上，手拉着背包带子一摇一晃像个小学生，她别别扭扭半天，小声问：“你住哪里呀？我们可以……可以顺路。”

　　乔粥看眼手里的食盒，平静的说：“不顺路。”

　　“额……”郑雅一张脸胀得通红，手指紧紧揪着书包带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左想右想，绞尽脑子都没想出一个话题，直接从楼梯走到大厅，看着乔粥还要往下面走，连忙叫：“我们到了，这是一楼，再下去就是停车场了。”

　　乔粥嗯了一声表示了解，抬手对她挥挥，“拜拜，下周见。”

　　“下周见！”郑雅一下子笑起来，婴儿脸灿烂烂得像外面的太阳。

　　绿色的甲壳虫很显眼，乔粥在停车场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了，车子因为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积了一层薄灰，她把食盒放在车头上，腾空手摸钥匙，寂静里，传出“咔嚓”一声手机拍照声.乔粥撇撇嘴，在狗仔公司上班，偷拍都偷成这样，真是一言难尽。

　　躲在角落里的人也是一愣，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忙关掉声音开启录像。

　　皮包里的东西散在车盖上，没有钥匙，她扔掉皮包又摸衣兜，还是没有。

　　放哪里了？

　　上次开车上班是背的这个包，包里的东西没换过，车也在这里停了一周没动。

　　钥匙在哪？

　　她摸出手机拨打管家的电话，“车钥匙在你那？”

　　“在小姐您那。”管家说。

　　“我没有，你看看家里有没有。”

　　“稍等。”

　　三十秒，管家说：“没有。”

　　因为车的特殊性，车钥匙也很特殊，里面含了能检测的物体，方便随时获取钥匙的位置，可这个范围也是有限的，仅限于家里，远了也没法。

　　乔粥头疼，家里没有，那么就剩下办公室，她这段时间是家里和办公室两点一线，医院是不可能，出院时是管家亲自收拾的。

　　揣上手机，将东西装进皮包，乘电梯上楼，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人在加班，乔粥走到座位上拉开抽屉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找，还是没有。

　　“见鬼！”她低骂一声，靠着桌缘深想。

　　黄莉芝拿着笔从她的办公室走出来，看见乔粥，打个招呼：“还不下班啊？”

　　“黄主管，请问看见过一串挂着水晶碎片的钥匙吗？”乔粥连忙问她。

　　黄莉芝停下认真想了一下，摇头，“没有，要不你问问他们。”说着拍了下手，加班的人都抬起头望过来，黄莉芝重复一遍，俱是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

　　奇了怪了。

　　乔粥道过谢，坐着电梯下楼，衣兜里手机震动，乔粥拿出来，是杜妍拨过来的视频聊天，她挂断，回复：我的车钥匙掉了。

　　发送完一愣，和杜妍说这没用的做什么，她也帮不上忙。

　　杜妍：丢家里了？

　　乔粥：没有，一直放包里。

　　乔粥再次回忆，那天上班把车停好，钥匙装进皮包，然后上班把皮包放进抽屉里，被派去送资料和赵怡洁撞上，从住进医院开始，皮包一直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出院回来上班把皮包带回家，因为生病的缘故上下班都是打车，车也一直在停车场没有动过，皮包也扔在家里没有背过，连皮包里的东西都没有更换过，今天又直接背来上班一直放在抽屉里，按理，车钥匙应该在皮包里才对，可下班钥匙却不见了。

　　杜妍：被人偷了？

　　杜妍：呸！胡说，你看是不是扔哪了。

　　出了公司乘出租车回去，进家门看见管家，才想起食盒还在车上放着，她冲管家摊手，哀叹道：“太倒霉，忘记拿食盒，车钥匙也不见了。”然后泄气地窝在沙发上。

　　管家说：“小姐想吃什么，我去准备，食盒我去拿，车钥匙家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是最后一把，如果您再丢掉，那只能去塔尔岛找Awake解决事情。”

　　“随便做点。”

　　钥匙没长脚，不可能自己飞走。

　　她拿出手机找到老钟的名片，发送消息：我钥匙不见了，查3月19日到今天C区办公区域的监控。
　　没一会，老钟回复回来。

　　老钟：时间长，范围广，耗力大。

　　乔粥：查。

　　老钟：好。

　　她就不信钥匙还真能长翅膀！

　　虽然平日里每次管家说最后一辆车要珍惜，她都敷衍应下，但毕竟是母亲的遗物，也是真的在好好珍惜。

　　因为钥匙的事，乔粥拒绝了杜妍周末的约会，她窝在自己房间养精神。

　　沙河路，周三晚上。

　　她是要去的。

　　床头的风铃缺了一块水晶角片，静静的挂着，没有响过。

　　她伸手去拨动，发出“叮叮叮叮叮叮”的清脆声音，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响。

　　叮叮叮。

　　叮叮叮。

　　叮叮叮。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老师当堂夸赞她的作文《最爱的人》写得极好，她站起来，当着全班的同学念她的哥哥……

　　我叫乔粥，我最爱哥哥，他长得很好看，有长长的睫毛，黑黝黝的又长又卷，眼睛像清泉一样清凉又温柔，他喜欢笑，笑起来比海棠花还要漂亮，我喜欢他亲吻我的额头和脸颊，像抹了蜂蜜的糖果一样甜，他的手很大，很温暖，他的背很宽阔，只能背我一个人……

　　粥粥，我把他的手打断了，你开心吗？

　　陆洋你去死！去死！去死！

　　死！

　　死！

　　死！

　　“嘭！”

　　一头磕在床头柜上，她迷迷糊糊睁眼，入眼就是那串缺了玻璃角的风铃。额头传来一阵疼意，脑里晕眩。她抬手揉揉头，翻身坐起，身下全是漫散的一页一页写着一个名字的纸，有些已经泛黄，有些已经皱褶，有些已经碎裂。

　　她踩着纸张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漆黑一片，模模糊糊看见院子里花草晃动地影子。

　　她从床尾拿过抱枕扔在地上，坐在上面靠着玻璃窗开电脑。

　　习惯性的先上企鹅看单独列表里一个叫“Zero”的人，头像灰暗，乔粥只在和她聊天时候才能看见她的头像亮起一瞬间又暗下。

　　论坛上Zero的帖子被顶在最前面。

　　Zero是个以写文为生的人，她的文字很多人能看懂，很多人看不懂，粉丝也挺多，就是题材不符合时下流行的标准，投过出版社，被拒绝，又不想签约网站，于是在论坛里写下一篇又一篇的文字，拥有为数不少的粉丝。

　　乔粥就是其中一个，也很荣幸有了她的联系方式，并且聊过几句。

　　之所以喜欢她，倒不是因为故事，而是那种感觉，懵懵懂懂，模模糊糊，虚虚幻幻，说不清的感觉，让她爱。

　　Zero换签名了——“时位之移人。”

　　乔粥打开聊天框。

　　乔粥：如果有人偷走你宝贵的东西，你怎么办？

　　五分钟，头像亮起闪烁。

　　Zero：三个月前，我偷走了别人最宝贵的东西，并且持续占有。

　　“……”

　　原本烦闷的心情看见这句话瞬间消失干净，她突然理解到杜妍上次对她说的话——“你可真是个宝贝！”

　　她想把这句话发送给Zero，可对方的头像又暗下去，最后关掉聊天框，点开论坛看她新发表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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