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胖子端着碗往这边来，一边走一边说：“不说勒，咱老板娘等会要来巡查，我的面还没吃完呐，得空你发我邮箱瞧瞧，后面的事咱后面说。”

　　挂完电话塞进裤兜，继续端着面碗一边吃一边往电梯走。

　　前台连忙过去叫住他，向他扬了扬乔粥的方向。

　　胖子一侧头，瞬间傻眼，立马将面碗塞到前台手里，用手抹了抹嘴，又在裤子上擦了擦，笑呵呵地向乔粥走过去，一张脸扯得像朵怒放的菊花。

　　“老板娘好！”

　　愣怔三秒，乔粥也跟着乐呵呵笑起来，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她喜欢前面三个字。

　　没有嫌弃胖子油腻腻的手，她握上去，一触即撤。

　　“老板娘真漂亮！咱们老总就是好福气。走，咱们上楼。”

　　胖子引她进电梯，直到六楼。

　　出了六楼，瞬间闹哄哄，热闹闹像个菜市场，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打印机哗啦啦的声音，面条吸啦啦的声音，高声通电话的声音，空气里还染着大葱肉包子的味道。

　　笑容凝固在嘴边，乔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陆朝的公司，真是和五弦天差地别，果真没正经老板坐镇就格外与众不同。

　　她可以有一百种办法来证明自己极有可能是走错了。

　　胖子察觉到乔粥陡变的气息，忙解释道：“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后一切正常，陆总没管咱们公司，咱管事的比较随性，让老板娘见笑。老板娘来，咱屋里说。”

　　他推开玻璃门，按开白炽灯，乔粥坐在椅子上看他东翻一下西翻一下找东西，最后捞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对乔粥笑：“老板娘，您写的是什么故事？”

　　“不是我写，我只要一个书号，普通的题材，没有违禁内容。”乔粥顿了顿，继续说：“留个邮箱，我发给你。”

　　胖子连忙在纸上写下来，乔粥用手机将Zero的文件发到胖子的邮箱，又把Zero的联系方式留下，说：“要多久？”

　　“快快快，一个星期办妥。”

　　胖子瞄了一眼邮箱的内容，题材不咸不淡，单论出版确实不是很好走。

　　心里有了准数，乔粥也放下心，她调出Zero 的聊天界面发送信息。

　　乔粥：过了，我把你联系方式发过去了，编辑会联系你。

　　头像昏暗，不在。

　　乔粥揣上手机，对胖子说：“谢谢。”然后站起身准备走。

　　胖子起身相送，出门，办公区域果真变得井然有序，各自忙着各自手里的东西，异常安静，看起来终于像个正经出版社。

　　旁边会议室外坐着几个人，手里抱着文件夹，有人忐忑不安，有人泰然自若，像她那会儿到卓越面试时的场景。

　　有人被叫进去，有人出来，面上谨慎又放佛松了一口气。

　　乔粥往外走，迎面碰上一个人，年纪不算年轻也不算老，打扮得体，擦着淡雅的妆容。

　　好巧，她们曾经有过同事情缘，还是邻桌的情分——冯陈。

　　乔粥看着冯陈走到会议室外坐着，转头问胖子：“面试？”

　　“欸，公司前段时间走了两个，人手有点不够用，老资历的人太少了，不好招啊。”胖子叫唤。

　　乔粥指了指坐着的冯陈，问他：“陆朝公司辞退的人，你们也敢用？”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胖子瞥了一眼，忙说：“误会误会，陆总都开除了的人咱哪还敢用，这不人事部才换了人，办事不利索。”

　　乔粥笑。

　　比例等换，等价赔偿。

　　这可是她的好同桌好同事冯陈亲自教的。

　　更何况，她的东西可比冯陈的这些份工作昂贵多了，冯陈能拿什么来比例等换？

　　电梯门在眼前关上下行，胖子摸了摸额角，直叹这些人啊都不好伺候，他捞出手机给人事部的人发了消息，摸回办公室看乔粥发送的邮件。

　　冯陈被叫进会议室两分钟，简短的做了个介绍就被当场告知没有编辑经验不予录取。

　　她跨着装有简历的背包走出出版社大楼，高大的楼像压迫湖面的急雨，黑沉沉，压得她喘不过气，这是她第十五次面试被拒。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写给乔粥的那张纸条，比例等换。

　　这是她的赔偿，用自己的人生去换她那块破水晶。

　　她笑，嘴角很凉，仿佛在嘲笑。

　　**

　　Zero一直没有回复消息，头像昏暗。

　　乔粥在第二天早上拿到定制好的东西，精致的锦盒里，两枚漂亮简洁的戒指散着莹亮亮的光，乔粥突然想起那天杜妍在微信上说的闪瞎他们的眼。

　　一时笑出声。

　　她将锦盒揣进衣兜，开车去陆朝公司，陆朝正在忙碌，只在她进门时对她抿了一下唇，然后继续低头看文件。

　　乔粥凑上去，说：“早上好呀！陆总。”

　　“嗯，早上好。”

　　依旧保持着垂眸的姿势。

　　乔粥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滑到他抿着的嘴角摁了摁，陆朝侧侧头，呼吸喷在她的掌心，“我要工作。”一秒，又补充一句，“挣钱养家。”

　　乔粥笑出了声，手指滑到他的下巴抬起来，望进他幽深的眼眸里，说：“家放你一天假。”

　　电话响起，陆朝看她，乔粥舔舔唇，放开他，电话接起来，乔粥看见他红着耳尖说正经工作。

　　真是个宝贝儿。

　　让人忍不住蹂.躏他。

　　想着，乔粥就伸手去捏他的耳朵，看着他白薄的耳朵在自己手里渐渐染成红色，变得滚烫。

　　她凑上去看他的耳垂，指尖轻轻刮着，却被陆朝反手抓住，不许她动，他挂掉电话回头，眼睛幽深得发亮，像最滑嫩的海藻。

　　乔粥探过身去亲吻他的眼睛，陆朝伸手拦住她的腰用力提过来，她从桌上滑下去坐到陆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喘息，温热的手指滑过肚脐，贴上疤痕，嘴唇下，她察觉到他皱起了眉。

　　指尖在疤痕上慢慢摸索，很久，他的眉心皱得很深，似乎很痛苦。

　　“在泉水出了车祸，医疗条件太差留下的，现在不疼。”乔粥埋进他的脖子里悄悄说。

　　“对不起。”

　　声音很低很沉。

　　乔粥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你手上也有疤。”

　　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朝说：“嗯，不小心擦在墙上留下的。”

　　“啧，你也不老实。”乔粥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又松开。

　　怀里的人身体绷得很紧，很紧，很紧。

　　很久，她听见陆朝说：“陆洋和人闹矛盾，不小心撞上去。”

　　乔粥沉默了一下，问他：“陆洋自找，你干嘛护他。”

　　“那时想，如果他残废了，你以后怎么办。”

　　你以后怎么办。

　　嘴里又苦又涩，喉咙哑疼。乔粥紧紧锢住陆朝的脖子，埋在脖子里沉默。

　　桌角的时间在流动，流走一分又一分。

　　陆朝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沉闷的声音在脖子里湿润。

　　“你说陆洋怎么那么坏，从小就坏。”

　　陆朝笑，眼里是她卷翘翘的发尾，被握在他的掌心。

　　“因为你太好。”

　　好得让人想变坏。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打开又迅速关上。

　　乔粥咯咯咯笑出声，直起身，后退几分笑陆朝，“你终于夸我了，还是第一次呢！”

　　“嗯。”

　　其实是很多次，她没听见。

　　乔粥从兜里摸出锦盒，抓起陆朝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慎重的说：“我的嫁妆。”

　　陆朝打开，里面一对莹亮的戒指，他的唇抿得很紧，喉结蠕动，他说：“聘礼后补。”

　　乔粥笑，用力拍拍自己鼓鼓的衣兜，从里面摸出一个钱包，在陆朝眼前晃，“这是你的聘礼，我很早就收啦。”眼睛笑得亮悠悠的。

　　陆朝没答，取出锦盒里的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低头吻在她的指尖。

　　“为什么戴这里呀！”

　　陆朝不答。

　　乔粥抿抿嘴也给他戴上，刚巧合适，好看得养眼，她只好说：“要珍惜。”

　　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堵上他要出口的话。

　　早晨的暖阳里，他们在交换。

　　**

　　这是杜妍第二次来清水湾，她突然发现清水湾不仅仅是钱和权的代名词，这里的房子是真的有吸引人蠢蠢欲动的念头。

　　每一处都透着浅显的勾引。

　　杜妍随着乔粥走到卧室门口，乔粥打开门赤脚走进去将水杯搁在毛毯上的小案几上，直起身来看见杜妍盯着满地的绒毯愣神。

　　乔粥将头发抚到耳后，说：“你随意。”然后向衣帽间走去。

　　房间空荡，除了床，就是案几和案几上的电脑，地上铺满绒毯，床上浅绿色的棉被，上面有银丝的刺绣，一株茂盛的绿萝。

　　杜妍盯着那株绿萝很久，脱了拖鞋赤脚进去，鲜红的指甲在门框上划出呲啦一条痕。

　　案几上的电脑发出白亮的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外面庭院里种满了绿萝，交错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杜妍的手摸上鼠标，她点开那未关闭的网页，是她给乔粥注册的那个微博账号，停留在陆朝的微博页面上。

　　“妍妍，你就没有发现陆朝喜欢乔粥吗？他看乔粥的眼神不一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仔细想想，陆朝对乔粥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乔粥性子怪，她是不需要朋友的，但她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

　　杜妍想起在公司大厅看见乔粥时的情景，她是欢悦的，难得第一次见乔粥主动找自己，正想吓她一跳时，上去就听见乔粥说要找陆朝，她还以为乔粥代卓越来谈公事，可后来张柔说真是公事，不应该是陆洋来吗？

　　原来乔粥在骗自己，她早就在打陆朝的主意，亏自己一直相信她。

　　鬼使神差，杜妍点进首页，在微博内容框里输入：杜妍。/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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