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办公室的门打开，陆朝伴着一群人走出来，走过休息室，陆朝顿住，然后又继续走，他们握手言欢。

　　电梯门关上，杜妍蹭地一下站起来快速走出去，抬脚过快，高跟鞋跟擦在乔粥裸露的脚踝骨上，带起一阵痛感袭来，乔粥低头，踝骨上翘起了一层皮，渗出红色的血，流进鞋子里，很少，却足够滑下一条路径。

　　舌尖从智齿扫过，她起身，走出去。

　　“……你几点过去呀，我和你一起去。”杜妍站在陆朝身边说。

　　“你们玩，我有事就不去。”陆朝抬手想看表，手指触碰到袖口才想起已经没有腕表，他继续说，“还有事吗？我很忙。”

　　“那……那你忙，等你空了再说。”杜妍挪动脚尖，踌躇着。

　　陆朝向办公室走，乔粥倚着休息室的玻璃门看杜妍，杜妍扯嘴一笑，神色不是很好。江子扬跟着陆朝走进办公室，大门又在她面前合上。

　　杜妍走过来站在乔粥身边，问她：“粥粥，换做你，你会怎么追陆朝？”

　　乔粥愣了一下，笑起来，“我这么漂亮，不应该是他上赶着来么？”

　　杜妍快速抬头，看见乔粥嘴角的笑愣住，然后说：“粥粥，我认识陆朝十年，在国外我们天天在一起，陆朝他不是那样的人。”

　　天天在一起？不是那样的人？那是哪样的人？

　　乔粥挑眉，侧目看杜妍的七彩发尾，只笑不语。

　　“晚上有聚会，粥粥一起去吗？”

　　“有点事。”

　　“什么事？”

　　乔粥转头看杜妍，杜妍被看得尴尬，忙解释说：“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去玩。”

　　“改天吧，最近有点忙。”

　　“唔，那走吧，一起下去。”杜妍带头走。

　　乔粥没动，杜妍走了几步没听见声音，回身疑惑地看乔粥，乔粥说：“我找陆朝问点事。”

　　“什么事？”

　　指尖在烟盒上划过，乔粥拿出糖果盒，问她：“吃糖吗？”说着自己摸出一颗放进嘴里，舌尖一圈一圈转着。

　　就在两人长久的沉默中，办公室门打开，江子扬走出来，视线落在乔粥身上停住，又转向杜妍，说：“走，找个地方聊两句。”

　　杜妍看了乔粥一会，跟着江子扬往电梯走去，直到他们消失不见，乔粥才走向办公室，门口的助理立即拦住她，礼貌的说：“抱歉，陆总现在不见客。”

　　乔粥将糖果藏在舌头下，问她：“我是客？”

　　“是。”

　　乔粥笑：“客人是上帝，那你是否应该尊重客人的需求？”

　　助理哑然，还是说：“抱歉，您没有预约。”

　　“行，你先坐下，保持安静。”

　　四个助理错愕抬头，看她将右手搭在桌沿，张嘴叫：“陆朝。”声音很平常，不高，也不低，平淡，冷清。

　　“若是您没有预约，请您先下去。”助理为难的送客。

　　三秒钟，办公室大门打开，陆朝走出来，站在乔粥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陆朝，我没伞。”乔粥说。

　　身旁的助理立即接上：“乔小姐，楼下大厅有免费雨伞使用，只要登记……”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事扯衣服止住，她立马住嘴。

　　乔粥置若罔闻，仰头看他的眼睛，很深，幽深，海藻最深的颜色，她说：“陆朝，借我一百块钱。”

　　在助理震惊的目光里，陆朝转身往办公室走，“进来。”

　　乔粥连忙跟上，舌尖的糖化成很甜的汁液。

　　办公室很空旷，整洁，冷清，一面墙上挂着一盆绿萝和蒲公英，开得很茂盛，鲜绿，打理得很好。

　　“喝什么？”

　　乔粥绕着办公室转，指尖从书架滑到办公桌，再到沙发脊背，她抬手戳戳陆朝的肩膀，说：“你们公司真有钱，招人吗，股东那种。”

　　“你有钱？”

　　乔粥想一瞬，问他：“你家产多少？”

　　陆朝喉结滚动，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一口，“找我什么事？”

　　“顺路，上你这看看。”

　　“我让人带你看。”

　　门被打开，助理端着牛奶进来，陆朝说：“安排一下……”

　　话到一半突然被乔粥从身后俯身下来一掌捂住口鼻，呼吸间，全是她柔嫩掌心的糖果香，牛奶的卷发擦过耳朵落进脖颈，扫来扫去，很痒。

　　掌心温热的呼吸，乔粥对上助理震惊的面孔，喝道：“出去。”

　　助理连忙出去关好门。

　　指尖摩擦在陆朝的下巴，划到嘴角，乔粥戳着嘴角缝压了压，然后收回手，说：“有咖啡。”视线落在指尖，干净一片，她用拇指摩擦食指，嘴角缓缓翘起，偷偷笑。

　　“你要什么？”

　　陆朝又摆出那种姿势，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手指绞得很紧。乔粥看不见他的脸，她没动，只是说：“陆朝。”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她听见陆朝很平静的说：“三分钟，重想。”

　　就是这样，她最讨厌看见陆朝拒绝人的那张脸。她撇撇嘴，嘟囔道：“三分钟？又短又快，不行。”

　　陈朝的呼吸变得很深，压抑的呼吸，带动肩膀的沉重。

　　乔粥突然俯身埋头在他脖子上，一张脸钻进他裸露的肌肤，带着又湿又热的呼吸，“陆朝，我很穷，如果你实在不行，那换成钱吧，我要你的钱，全部。”声音闷闷的，从脖子传到肩膀，流进左心脏。

　　嘴唇擦过皮肤，陆朝能清晰感觉到她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像那年的山洞，流淌的血。

　　他呼吸急促，十指狠狠扣住，拇指被曲折成九十度摁进掌心。只需要一口，他一定会丢盔弃甲，投诚缴械。

　　乔粥，她总有办法让自己甘愿任命，自小就是。

　　“好。”

　　乔粥直起身，唇畔擦过他的耳垂，低低的笑声从脑后传来，“真是的，我这么漂亮你都像山沟里的石墩，那一姐有什么好的，你还收她的房卡，又老又丑。”

　　陆朝不答，起身走到办公桌后，他坐在椅子里，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张照片，左下角微微泛黄，很明显看得出被摩擦过很多很多次。

　　照片里一个小女孩，穿着绿萝裙，蕾丝袜，小皮鞋，手里握着的冰激凌融化了，她在笑，沾着冰激凌的嘴角翘得很高，一双眼睛像猫石一样漆黑，又像泉流一样清亮。

　　乔粥走过去，他拿出抽屉里的钱包，递给她。乔粥接过打开，里面只有几张钱，还有几张银行卡。钱包中间不知是用什么笔画了一株绿萝，单独的一株，细长。

　　钱包带花，真骚。

　　乔粥却笑得像偷吃了蜜糖的小孩，她把钱包揣进衣兜，衣兜鼓鼓的，让人满足。

　　陆朝的视线落在她手腕荡漾的手表上，表侧有一条细小的划痕，他抿紧嘴，最后垂下头，关上抽屉。

　　乔粥抬手晃晃，手表在手腕上打着转，她看看手表又看看陆朝，然后想起什么，笑起来，她说：“我还没有想好，所以暂时不准备还给你。”

　　陆朝轻嗯一声，幽深的眸子里只有浅浅的影子，乔粥对他笑，摸出一颗糖沿着他抿紧的唇线塞进去，“来吃糖，别拉着脸，有事没事多对我笑笑，毕竟以后你就是个穷小子，还得靠我养你。知道抱大腿吗？我给你抱。”说得恶趣十足，笑容灿烂。

　　糖果在嘴里融化，很甜，是她手心的味道，陆朝拉开唇角，一抹笑，“我要工作。”

　　皮笑肉不笑，乔粥摸了一把他的脸，走回沙发上坐下，“你忙，我躲会雨，雨太大，走出去容易摔跤。”腿搭在沙发边缘一晃一晃一晃。

　　陆朝的视线落在她裸露的脚踝，嘴里的糖果被“咔嚓”咬碎，他问：“摔跤了？”

　　乔粥转动脚踝垂眼看，目光深远，“嗯。”

　　一阵沉默，陆朝低头看文件，乔粥摸出手机自拍一张，发微博：战士捉住了泥鳅的尾巴。

　　评论立马蜂拥而来。

　　吃粥粥喝粥粥：它会溜走！赶紧拿铁桶装上！

　　会劈叉的爸爸：抓尾巴没用，要打七寸。

　　雨女无瓜：有钱人说话就是内涵。

　　春灿烂太阳花：咻，溜了溜了溜了。

　　冰激凌：不跑。

　　……

　　乔粥捕捉到那条一晃而过的两个字，愣怔一秒，抬头，陆朝正签署文件，右手握着笔，笔尖旋转，行云如流水。她低头，戳进陆朝的微博，没有新的动态，她又逛了两圈，转发几条有趣的报道。

　　陆朝抬眸，落地玻璃窗上倒映着沙发里小小的身体，手里一团亮光。眉眼柔和，他舔着嘴里的糖汁，将文件下的手机关掉放进抽屉。

　　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提着一个医药箱放在桌上又出去。

　　陆朝掀开看了一下，才提到乔粥身边。

　　乔粥从手机里抬头，看一眼，突然伸腿拦住准备转身走的陆朝，冲他笑得眯眼：“陆朝，我手疼。”手里握着的手机还亮着光。

　　陆朝视线落在她手机上，表情有点儿嘲讽。

　　乔粥在他的目光下收好手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陆朝，你以后的衣食住行都是从我兜里出，所以，为了你未来能拥有高质量并且富足的生活，劳烦。”说着还转了一圈腿，专门把有血的脚踝放在他眼前，笑得贼兮兮。

　　陆朝皱眉，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

　　他蹲下，右腿跪在地上，认真的褪下她的鞋子，给她消毒，抹药，温热的手指混着冰冷的药在光滑的肌肤上打转，摩圈，很痒，痒得乔粥心里有股火，她突然撑起半个身体扑过去狠狠搂住陆朝，他的头埋在她的肚子上，虔诚的听，一声一声连接心脏的跳动。

　　玻璃窗上，倒映出复杂的身影，他跪在她的大腿上，她匍匐在他的肩膀里，很久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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