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轿车已经在门口停有五分钟，司机频频透过后视镜看乔粥，似乎不知该不该提醒。

　　因为停留的时间略久，周围举起摄像机等待的记者们也疑惑了，三号庄园的侍从走过来，在侍从准备敲窗询问时，乔粥一把推开车门，迎着躬身而来的侍从一笑。

　　笑得侍从仰头迷失在她迷人的笑意里。

　　“劳烦。”

　　清澈的声音像风铃的吟唱，两个字瞬间唤回侍从的思绪，他羞红了脸，眼睛如小鹿般乱撞不知该看哪，连忙伸手握住车门往外拉，又替乔粥挽好裙摆以免扫落在地上。

　　“谢谢。”乔粥站在红毯上，低头对他笑。

　　侍从刹那又呆愣住，躬身挽着裙摆忘记放下，乔粥伸手一挥，裙摆散开在他手心，宛如一朵绽放的海棠，一瓣重一瓣，层层精致，手留余香。

　　人群里“哇呜”一声伴随着摄像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乔粥很少拍照，摄像机的亮白闪光灯闪得她眼睛疼，她眨眼努力适应，有人在叫她回头，她侧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她在记者群里看见姜记者和郑雅，两人皆是一愣，郑雅诧异得瞪大眼，嘴巴大张。

　　乔粥笑笑，又看见姜记者带着郑雅往后面走去。

　　她收回视线，走上台阶，庄园门口接待客人的侍从从最初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白色手套一拦，“您好，请出示请帖。”

　　乔粥挂起标准笑容，问：“请问你们庄园可以帮忙解决客人的难题吗？”

　　侍从一听就猜到乔粥没有帖子，其实像乔粥这样来的人曾经也有过几个，只不过都没有她漂亮。侍从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抱歉……”

　　“啊！啊啊啊啊啊！陆朝！”

　　“陆朝陆朝陆朝！”

　　“陆朝！！！”

　　外面一阵铺天盖地的尖叫，乔粥回头，一群女的从远处蜂拥而来，原来早就藏在角落伺机而动，保安纷纷出动拦住疯狂的她们。

　　陆朝踩着红毯走上来，侍从没料到大老板竟然走正厅，错愕间，他听见面前的公主问：“他进去不要帖子？”

　　侍从连忙回：“他是我们老板。”

　　乔粥挑眉笑，叫：“陆朝。”声音清灵灵的像泉水。

　　正从身边跨过的身体在这一声叫唤中停下，陆朝回身，面无表情的看她，视线落在她的眼窝流云深处。

　　“陆朝，我饿。”

　　黑亮的眼像被银勺搅动的奶咖，一圈荡一圈，仿佛飘荡回依稀岁月，岁月里有个小姑娘，总喜欢追在他身后叫哥哥，说：“哥哥，我饿。”

　　“桌上有蛋糕。”

　　小姑娘瞬间撅起嘴，不满的撒娇：“不嘛，人家想吃哥哥。”

　　想吃哥哥……

　　乔粥左手搭上柜台，食指的戒指叩响在台面。

　　陆朝回神，再看她，乔粥笑得眯起眼，眼尾那抹粉云徐徐苏流。

　　十年，一点未变。

　　陆朝抿嘴，说：“请。”

　　乔粥在一片惊呼和羡慕中跟在陆朝身边走进去，她成了史上第一个没有请帖进三号庄园的女人。

　　她笑，翘起的嘴角带动眼尾，绚丽得如天边的云海，梦幻又让人心神向往。

　　西洋乐婉转，Waiter单手持托盘穿梭在人群，人手一杯香槟。

　　乔粥站在陆朝身边，大厅里交谈的话声瞬间哑于喉间，静得只剩西洋乐的鸣咛。陆朝走进去，小小的声音浮现，然后三三两两开始交头接耳。

　　一个中年大叔走上来同陆朝握手，笑承：“陆总女朋友真是惊为天人呐！”

　　陆朝嘴角一抹笑，正要回绝，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过奖。”他回头，乔粥冲他笑得眯眼，一双眼睛邪气得很。

　　她从路过的Waiter手里拿走两杯香槟，塞一杯到陆朝手里，陆朝接过继续同来人客套，然后离开又迎来招呼的人客套几句，乔粥像条小尾巴，亦步亦趋的跟着，带着标准的微笑同他们点头问好，乖巧的不像话。

　　终于，第十三批人后，陆朝坐到角落的沙发里，叫住她，却不说话，冷着脸看她。

　　乔粥心里有点鼓，她坐下，脚趾头在裙摆里紧紧蜷成一团，舌尖在上颚扫来扫去，指尖忍不住想伸向衣兜，却发现自己没有衣兜。

　　“不饿？”终于，陆朝开口。

　　“饿。”乔粥很老实，她出门时候没有吃晚餐。

　　陆朝招来Waiter，问她：“想吃什么？”

　　“饭，西红柿蛋炒饭加腊肉，瘦的。”

　　陆朝很明显地紧了下眉头，然后面不改色让Waiter去准备，Waiter满腹纳闷的离开，满脑子在想番茄炒蛋炒饭炒腊肉？？？

　　“你来这做什么？”陆朝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的腿交叠，黑色西裤熨得像流水墨。

　　乔粥抠着手包，说：“来玩。”又生怕被他说，连忙接一句，“杜妍叫我来的。”

　　“尽量远着她。”

　　陆朝丢下这句话起身走了。

　　乔粥瞬间松了一口气，勾了勾嘴角，又变得神情寡淡。

　　陆朝在和人交谈，嘴角噙着笑，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高贵。

　　小时候他就是最耀眼的一颗星星，霸占着她的所有视线，长大了，也长成了最耀眼的明日，占据着所有人的视线。

　　乔粥看着，目不转睛，舌尖上的糖果味散去，嘴里寡淡一片，她摁着舌，手指在包里摸索，没有，没有，没有。

　　呼吸，她起身走到阳台，天色已经暗下，只剩一点昏黄的余光，外面花园里树影丛丛，大风刮过，唰唰唰。

　　她扑在栏杆上探出半个身体，大风刮在脸上冰冷，嘴角麻木，发丝飞扬。

　　身边走来一个男人，他靠近在乔粥身边，端着一杯酒，看着她笑得像个偷到情的人，满身情.欲。

　　“嗨！一个人？”

　　乔粥回头，男人面带微笑，丑。

　　她撑着栏杆翻转身体，后背靠在栏杆上，左手抚上小腹，一脸泛滥着母爱，说：“是两个人。”

　　男人一愣，尴尬地笑了两声，离开了。

　　视线里，陆朝正和一个女人相谈甚欢，不知他在说什么，女人频频发笑，眼波流转在他身上，右手时不时抚摸自己的耳垂，或者将头发别在耳后。

　　骚。

　　乔粥在照片上见过，公司同事们尽相争抢着寻找绯闻的五弦一姐，陆朝公司捧出来的艺人，23岁就荣获影后，确实也有一番风味——骚味。

　　乔粥站着看，舌尖从左嘴角舔到右嘴角。西洋钟转过五分钟，比和任何一个人交谈的时间都长。

　　阳台上走来一个男人抽烟，个子很高，肩宽腰窄，一身西装穿得像专卖店里的模特，他靠着栏杆，一口接一口，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烟草味。

　　乔粥深吸一口，狠狠摁住舌尖，余光里，黑色的卡片在陆朝指尖翻转。

　　她转身走过去，“借根烟。”

　　男人抽烟的动作一顿，透过烟雾看她，然后愣住，惊讶叫：“乔粥？”声音里又疑惑带着点不确定。

　　“认识？”乔粥指了指他手里的烟，男人立马拿出烟盒递给她，她抽出一根含住，就着他手里的烟火深吸一口。

　　男人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神情复杂，眼眸深邃，“我叫江子扬。”

　　江子扬？有点印象。

　　江子扬见她面色平静，快速说：“我母亲和你妈妈苏阿姨是很好的朋友。”

　　乔粥吐出漂亮的烟圈，打量他一眼，“你是周阿姨的儿子啊，都长这么大了。”说得有点惋惜岁月的意味。

　　江子扬一下笑开，“我比你大四岁哦。”

　　乔粥点点头，转身扑到栏杆上，问他：“周阿姨还好吗？”

　　“很好，就是挺想你的，成天念叨着。”

　　乔粥“唔”了一声，周阿姨和母亲是高中同学，自从认识起就感情极好，时不时互相窜门相约出去玩，母亲去世时，周阿姨气得病进了医院，憔悴得比她这个做女儿的还厉害。

　　周阿姨确实很好，对她也很好，她小时候没少被周阿姨宠。

　　“子扬，你在这呢。”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很柔，像棉花糖。

　　乔粥转头看一眼，长得也温温柔柔，瘦瘦弱弱，病秧子的气息。

　　两人相视一笑。

　　“你好，我叫张柔，是子扬的女朋友。”

　　乔粥将烟换到左手，和她一握，“乔粥。”一触即撤。

　　“你很漂亮。”张柔温温柔柔的笑。

　　“过奖。”

　　乔粥看见有个Waiter端的托盘里乘着不一样的东西，他正四处游走似乎在找人，陆朝还在和那个女人交谈，手里持续转动着一张黑色的卡片，女人看着他的手，笑得更欢，时不时看看陆朝的脸，又盯着他手里的卡片笑。

　　乔粥抬手向Waiter示意，Waiter立马端着托盘走来，她最后吸一口烟，将烟摁在台面上熄灭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

　　Waiter走来，寻问她想在哪里用餐。乔粥直接掀起银色盖子，端出那盘炒饭，拿着勺子靠在栏杆上吃起来。

　　三人无言。

　　吃着吃着她突然笑起来，咽下嘴里的饭，用勺子将缺了口的炒饭填补好，端着走进去，站定到陆朝身边，在女人疑惑的眼神里抽走陆朝旋转在指尖的卡片，抚平他的手，把炒饭放在他的掌心，微笑着说：“趁热吃，不然晚上又胃疼。”

　　周围一圈人神色各异，陆朝垂眼看炒饭，嘴角一抽，稳了表情对女人说：“抱歉，如果你还有问题可以和经纪人协商，公司会酌情考虑。”然后在女人诧异的眼神下端着炒饭离开。

　　乔粥对女人灿烂一笑，嘴角挂不住地往上扬，手里的房卡被她随意扔进路过的Waiter手持托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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