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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撩人
深红琼液随皓腕晃动的幅度,轻盈地荡上波尔多酒杯透薄如纸的边缘。杯中的干红葡萄酒色泽柔和,于体温的催发下尽情逸散馥郁而魅惑的花果馨香。
于美酒芬芳弥漫间一勾唇角,蒋荼不怒反笑:“怎么,我吃个晚餐也能干扰到任队?”
然而那不见丝毫笑意的眼底却似古井般幽深阴冷,看得任颢后颈直发寒:“啧,现在可是下班时间。没想到您记仇的时间这样长,我这才刚到局里第一天,您就连我的人身自由都要干涉了吗?”
她使用的虽是敬语,但一字一句皆如兵戈刀戟,未及激出暴戾火星,硝烟已先四起。
兴许是他们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逼迫得太紧,一旁观战的楚邱越在脑内匆匆把三十六计翻阅一遍后,当即决定将一走了之奉为上策。
抿唇温婉微笑,楚邱越以餐巾纸拭去嘴边莫须有的污渍。
“你男朋友来找你啊?那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话音才落,她便拿起以牛皮革制成的金属质感手提包,以扶风弱柳之姿风情万种地款款走至门口,回身朝蒋荼轻挥右手以道别,“我先走了,再见。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这下误会可真是大了!
在她那双价格不菲的细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轻响中,任颢欲哭无泪,只好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他这边丧钟还没敲完,那边蒋荼出的送命题已经气势汹汹地杀到眼前。
“任队,你觉得她怎么样?”
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玻璃杯脚,蒋荼举杯轻啜。唇瓣因沾染了酒液的红宝石色,在水晶挂饰折射出的迷离光影中愈发显得妖冶嫣然。
任颢当真被她这一招杀了个猝不及防,半晌才勉强憋出一句:“呃,感觉她蛮关心朋友的,可能和死者关系挺好。”
可能是觉得这答案过于单薄,他斟酌着又再多说了些许作为补充:“性情比较温和好相处。还有……毕竟职业是模特,她身高较高,而且衣品和身材都还算得上不错?”
“真不巧,至少在楚邱越和死者关系不错这一点上,我并不认同您的想法。”
蒋荼似笑非笑的一双眸中,似封存了银刃雪光般锐利:“在与她交谈的过程中,我问过她是否她和死者的关系不错。楚邱越虽表现出很悲伤的模样,也给出了正面的答复,但那个回答简直是对问题的生硬重复。”
她顿了顿,接着道:“而且,在作出该答复的过程中,她语速明显加快,音量也几乎于同时升高,甚至还触碰鼻子下沿,这些都是说谎时会出现的现象。”
陈年红葡萄酒的后劲很足。
蒋荼的酒意微微地发起来,双颊浮起的绯色若暮晚烟霞般暧昧,消融了她一贯难以亲近的清冷高傲,又于其容颜之中平添了三分足以撩拨心弦的妩媚慵懒。
此时的蒋荼,与白日所见桀骜凌厉的模样判若两人,任颢不觉看得有些怔了。
“不明白?那我就以人在说谎时经常会触碰鼻子为例作出解释。”
见他并无反应,蒋荼误以为其尚未听懂自己所言:“科学家们发现,人们试图掩饰事实真相时,会释放出儿茶酚胺。”
她轻声解释:“该物质,能让鼻腔内部细胞肿胀,从而使鼻子因血液流量的上升而增大,这一现象被称为‘皮诺基奥效应’。而鼻子一旦膨胀,会引发鼻腔的神经末梢传递出刺痒感,使得说谎者忍不住用手摩擦鼻子以舒缓发痒的症状。”
忙不迭挪开视线,任颢吩咐服务员端了杯解酒养胃的牛奶给她,继而正色道:“所以说,楚邱越是在撒谎,她和死者的关系根本没她说的那么好。怎么会,明明她……”
“明明她看起来那么温柔善良,还令人赏心悦目?”
低低嗤笑一声,蒋荼缓缓起身前滑半步,温软的唇瓣有意无意地轻擦过他右耳的耳垂。
“这也难怪,楚邱越的腰臀比差不多是7:10,而依照进化心理学家德温达·辛格教授多年的研究,这样的女性是在男性眼里是最迷人的。啧,看来颜值很重要嘛,重要到能影响到对一个人的理性判断。但我总觉得,那些以外貌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尺的人,实在是肤浅而又可笑。”
由于他们两人距离实在太过接近,她每当呼吸时,那裹着和暖体香的微醺便柔柔扑在任颢颈侧,触感细腻无比,犹如刚刚织就的绸绫。
被那气息勾得三魂去了七魄,任颢只感脑中一片浑沌,根本无心探究其中的语调变化。
杵在原地咂摸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回过劲来——原来蒋荼在指桑骂槐地说他以貌取人!
然而,他反应得委实是迟了些。
当任颢回过神来时,蒋荼已转瞬消失于西餐厅的玻璃门之后。他面前只剩下那杯微凉的牛奶还委屈巴巴地呆立在空调的冷气中,很明显一滴都没有被动过。
任颢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嘿,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早知道就不那么多管闲事地叫人端牛奶来帮她解酒了。”
猛然间似又记起什么,他赶忙疾行几步夺门而出,稍扯着嗓子朝不远处的蒋荼大声问道:“哎,你是怎么跟她认识的?她可是死者的好友。”
苹州市区的夜色,繁华得近乎铺张。
“我是在今天下班后经过洪途海洋世界时看到她的。当时觉得稍有奇怪之处,就假称和死者有过几面之缘,以希望多听她讲一些死者生前的事情以平复悲哀为名,邀请她共进晚餐。”
晚风猎猎鼓动着英伦风衣,蒋荼抬手将一两缕遮挡视线的长发梳至耳后, “毕竟,舒适放松的闲聊之中更容易使人无意间透露信息,不是吗?”
背对着绚烂的霓虹光影,她回眸一笑狡黠。
琥珀色的瞳中,溢彩流光。
·
在晚高峰时期的街道上堵了整整一个钟头以后,任颢终于能站在自己家门口喘口气了。
谁料,他还没来得及为漫漫回家路的成功抵达而痛哭流涕,瞳孔却先蓦然收紧。
苹州市的刑侦队队长懊恼至极地一敲脑壳,悔不当初:“坏了,今早出门时冰箱门没关严实!家里那小祖宗还不得把天给掀了……”
不祥的预感却快速笼上心头,他猛地推门而入——
一片狼藉,污渍遍地。
曾经温馨的两室两厅公寓,如今怎一个惨字了得!
“芝麻糊,你确定你真的是只奶牛猫吗?我怎么觉着我养了只哈士奇?”面对那自己一不在就战斗力爆表的拆家小能手,任颢只能以手障目,欲哭无泪,“你看别人家的猫,都是多么的端庄大气温柔美丽啊,你就算不向它们看齐,拜托也消停一会儿好吧?”
在外忙活了一天,回来还要为家里的肥猫收拾残局的苦逼生活,真是令闻者伤心,见者涕零。
见闯下大祸,芝麻糊忙蹑着足尖凑了过来,柔柔细细地“喵”了一声,讨好似地用圆滚滚的脑袋在他裤腿边轻蹭。
艰难抬起被肥肉挤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脖子,它仿佛满脸都写着“求原谅”。
一双蔚蓝如浅海的猫瞳眨呀眨,亮晶晶的小眼神就连铁石心肠都能给萌化了。
把这只死肥猫丢进锅里炖成汤的险恶念头刚一萌生,就被立刻扼杀在了摇篮里。
任颢垂手和在地上撒娇打滚的芝麻糊对视三秒,转身任劳任怨地收拾家里去了。
虽放出狠话,但他还是先一步松了口:“这次就先算了,你下次要再敢拆家,就别腆着脸来找我要猫粮。”
他话音未落,脚上骤然一沉。
猫可爱,但是这十七八斤的重量可是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芝麻糊一言不合挂他腿上的习惯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变。
任颢被迫承受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不得不像绑了个肥嘟嘟的团子沙包般拖着脚行走。
面对芝麻糊的又一轮攻势,方才还威风凛凛的任颢迅速地败下阵来:“得,我认输,成了吧?”他顺手在它的圆脑瓜子上拍了一巴掌,进到厨房里给它准备猫粮,“墙都不扶就服你。”
直到芝麻糊心满意足把头埋进拌了罐头的猫粮中大吃特吃起来,担任铲屎官一职的任颢才终于得空准备自己的晚饭。
伴随着锅中“咕噜咕噜“的轻响,蒸腾的水雾以淡白的朦胧涂抹上厨房窄小的窗户。于是玻璃上原先映着的彩光,都若隔着烟雨般浅浅晕染开来,像极了某人因微醉而有些迷离的水眸。
“以后别一个人去见嫌疑人了,危险。“等水开的短暂片刻中,他在短信发给蒋荼的简讯中如此写道。
这本该是一句最平常不过的叮嘱,却仿佛要耗费任颢这辈子积攒的所有勇气。
他严肃冷静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情感,却意外地发觉自己对待她的感情已与早上的水火不容有所不同。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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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1.因为蒋荼的年龄其实比任颢小了四五岁,任颢都在工作的时候,她还在读高三,所以任颢叫她“小丫头”是可以理解的。他还蛮喜欢把年纪比自己小的蒋荼当小孩子照顾的,所以给她端的是牛奶,而不是其他解酒的饮料。
但经常喝红茶、红酒,偶尔饮黑啤和鸡尾酒的蒋荼表示,她不喜欢喝牛奶。
2.虽然引用了《群山回唱》,然而我其实只看过这本书的书评,如果有什么错处的话,请见谅。
3.任颢当着蒋荼的面在答复对楚邱越的印象时使用的话语,简直是反面教材中的反面教材。然而其实他想说的是:“明明她和死者身边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她们两个关系很好。” 只是蒋荼有点小吃醋地误会了。
蒋荼(并不知道自己误会了任颢):“啧,肤浅的男人。”
任颢(急于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4.下一章有回忆杀,与猫咪和女主蒋荼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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